端午之后,她回宫住两月,今儿实在是憋闷,才央求裴云朝带她出来。
她没想着在太清观后院碰见谢白榆。
明蝉放慢脚步,眼前是热烈艳丽的红色,叫人移不开眼。
“我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见过你穿红色衣裳了。”她突然说。
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呢,明蝉想,大概是她穿书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谢白榆,那个穿红衣的少年,张扬自傲,无法无天。
“年纪大了,该穿点颜色重的衣服显得稳重些,不然,瞧着一副毛头小子的模样如何服众领军打仗?”
哦,他说的也对。
明蝉仍旧在笑,可能是心情好,还为谢白榆鸣不平:“你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谁敢说你老?我帮你揍他。”
谢白榆挑眉:“就你?”
“切,你看不起谁呢。”明蝉撇撇嘴,“人都有变老的时候,说不定,你到了六十一岁,七十一岁走不动路了呢?”
谢白榆忍俊不禁:“放心,等我老到八十一岁也能对你照打不误。”
“……”
谢星星真的幼稚死了!
谁要留在这里当八十一岁的老姑娘啊!
明蝉要回家!
但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刚才光顾着看谢白榆,忘记看红绸了,他爱慕的姑娘姓甚名谁……可转念一想,似乎与她没什么关联。
她已经帮他修改命数,谢白榆不会英年早逝,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追求姑娘芳心,然后顺理成章地成婚生子。
他的未来一片光明,无需有她。
明蝉想通这些,顿觉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仿佛断线的风筝,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又少一部分。
真好,她能开开心心回家。
“在想什么?”
头顶传来青年低沉的嗓音,明蝉仰起脸,眼睛比山间清泉还干净澄澈。
她说:“我在想你八十一岁时脸上有多少道褶子,牙齿是否掉得一颗不剩,还有耳朵聋不聋……”
谢白榆:“……”啧,得意的太早了。
“别想了,我活不到那个时候就先被你气死了。”
“真的假的?我竟然还有当活阎王的本事!”
“……”
*
谢白榆卡点送明蝉回宫。
他又去了一次太清观。
踏入后院,他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根红绸,抖落上方沾染的泥土,攥在手心。
红绸底端露出一个字:蝉。
温热的风吹动满树红绸,青年站在树下重重叹息。
三月间,他去拜访魏老时,魏老曾为他卜过一次卦。
他求的是姻缘,魏老说他命中并无姻缘喜事,注定远走他乡,孤苦一生。
可他天生骨子里带有叛逆。
——“若我执意强求呢?” 他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
当时,魏老收起木签,肯定地回答他四个字:强求不得。
魏老说的是真的。
这根写了他们名字的红绸,谢白榆从天未亮时就来系挂,到现在,无缘无故掉落三次。
他蓦地感受到一阵乏累,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疯疯癫癫,着实可笑。
或许,他真的离疯魔不远了。
因为就在刚刚捡起红绸的那一瞬间,他居然下意识地还想再挂一次,渴求那点虚无的妄念。
而今,他只能把想说的话埋在心底。
明蝉。
我喜欢你。
既想让你知晓,又窃喜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