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也就三十文了。
“这不合规矩啊,怎么也得五十文.....”
“成。”
在花盆里找找一点还有。
之溪麻溜掏钱生怕他反悔,剩下的晚些给他。
又跟沈老板谈一会才让对方消下气给她派驴车送人。
那身经百战的伶官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小雨淅淅沥沥下着。
少年最近总是半梦半醒,起初他觉如烈火焚身,随后冰凉的触觉一点点蔓延开来,缓解身上的疼痛。
他偶尔听见几声鸟鸣,或是人的轻轻的踱步声,又或者是彻夜的蛙声与蛐蛐声交织此起彼伏。
浓郁苦涩的汤药入喉和冰凉的药膏敷在皮肤的触感让他能找回意识。
他睁眼想瞧,眼皮又有千斤重,潮水般的困意一点点蚕食他的意识,最终再度陷入黑暗。
这雨来的急,哗哗往下落狠狠地地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汇成一个个水洼。
湿润闷热气息随着春风溜进屋内,药草味更浓了些。
屋外的脚步声渐近,但始终在屋外徘徊,慢慢走远,而后咕噜噜地烧水声响起,药味在屋内弥漫。
脚步声渐渐逼近,手推开门霎那间,秦执猛骤然睁开双眸。
门只开了一点,刚好够人进来,随后匆匆掩上,只听见她嘀咕凉着就不好了。
他抬眸只见姑娘携了一身的水汽,用布包着罐子把手,倒药入碗中。
她生着一双杏眼,冉冉的水雾让他看的不真切。染湿的衣裙贴身显出她单薄的身子,即是觉得冷,但还是脊背笔挺施施然脱去外衣。
但似乎突然意识到身后的他,动作顿住,转身对上他的眼睛。
“醒了,比我想的要早些。”之溪把外衣脱下搭在椅子上,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脉。
忽想起自己才淋了雨不便诊脉,把手收了回去,绕到屏风后换衣,全然没注意少年绷紧的关节。
只差一点,那双手就能轻松折断枯枝般折断她的脖子。
屏风后的倩影麻利换下身上的衣物:“你感觉身上还有什么不爽?”
秦执试图起身,却发现手脚使不上劲,一动浑身上下都疼,嗓子只能发出零星几个字。
“莫怕,嗓子只是暂时说不出话,别再说话扯嗓子。”之溪从屏风后走来扶他躺下,少年这才看清女子的模样。
她身着泛白的素净袄裙,身量高挑,乌发用一根木簪挽起,第一眼瞧着有些弱不禁风,但仔细看发现她脚步稳健,不是娇弱的女子。
之溪瞧见他的警惕模样便没坐在床上,而是椅子上道:“姓李,名之溪,是个采药的。”
眼前女子十五□□岁的模样,眉间一团稚气。
少年并无出声,只是盯着她,沉思片刻,一点点把脑海里的记忆拼凑起来,想起自己恍惚中拉住一个女子的脚踝。
“是你救了我?”
“不然呢?大罗神仙吗?之溪端着药碗暖了暖手把药碗递放在床头,给他把脉道:“你熬过来就好,好生将养着,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说完才想起他现在说不了话:“你要是听懂就眨眨眼。”
秦执照做,之溪瞧他像是要说什么,扶他起身把药喂到他嘴里润润嗓子。
“我身上的伤何时才能好?”
“至少得两周,但我也不能保证。”注意到他打量周围目光,“既救了你就不会不管你,你听你的口音不是这里的人,你是遭了山贼吗?”
他强撑着喝完药汤:“我叫二白。我是从北方徽州逃难来的。”
“一穷二白的二白?”
少年一本正经地点头。
脑海里一些记忆又跑出来,之溪定了定神驱散脑子里的思绪。
“家中可还有亲人?”
“只剩我一个。”
“节哀。”之溪嘱咐他好生养着,收起药碗出去给他自己缓缓。
她去人牙子那打探过,他是在河流下游捡到,无名无籍,本想着捡来图着多赚一笔,但没想到是个不好惹的。
刚起身往外,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她,出门一看,竟是贺家侍从。
说是让她去给贺家大公子看病的。
“你怕不是走错门,我只是个采药的。”村里虽然有人找她看病,但都是付不起药钱才找的她。
这贺家大公子虽没见过,但也是听过的,最不缺的就是钱,怎么找到她这来了。
“我们大少爷身体次安,姑娘又不是不知道,老爷遍寻名医啊,姑娘在村里本就是有些名气,这就想找姑娘试试。”侍从笑道,“说不定姑娘好事将近呢。”
这话怎么说的怪怪的?
笑得之溪直发毛,但她脸上笑容依旧,点头应下。
屋内少年眸子注视窗外的女子,聊天内容一点不漏传入他耳中,但脑子昏沉的难受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