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坚强离开陈舒阳的感觉并不好,走在冰冷的走廊,他又开始陷入回忆漩涡。
自己从没有想过陈舒阳带来的饭菜能让自己的胃口大好,很神奇。吃饱了肚子,陈舒阳坐在沙发那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灿想起昨天中午陈舒阳突然一个电话就回了班级,放学的时候,江时的车直接叫到校门口,两人是一道回去的,不过一路上也是闭口不提电话的事情。
往客厅那儿瞟了一眼,季灿猛地有这么一个想问他的冲动。
“我有事要问你。”/“我想问你个事。”
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
季灿大概猜出来陈舒阳要问什么,不过陈舒阳却不知道季灿想问什么。
被季灿的问话也吓了一跳,陈舒阳决定让他先说。
“你昨天中午……”语速很慢,很犹豫。
“就是今天来的叔叔,我妈跟我说要对未来老丈人客气点,给他做几道菜什么的。”他现在说这话倒是轻松,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相安无事。
“我还以为你手机带学校让他们发现了。”季灿喃喃道。
“他们知道我带手机去学校,以前管过,但是我成绩依旧,额,反正就没再管我了。”
跟季灿说自己的成绩还不错,那简直是班门弄斧,相形见绌。
这也是他始终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季灿是自己弟弟的原因。
“为什么突然回班级?”这个问题现在才算问完。
陈舒阳却突然犹豫了起来,自己确实从小到大都有数不清的“老丈人”上赶着来提亲,只不过他现在一个都不想理睬。
难道要让季灿知道自己那龌龊的内心想法?
“就是,饱了。”
很牵强,季灿也没理由再问下去。
跟这个哥哥认识10多年,从小到大,却处的只像个普通朋友一样,自己虽然承认他是自己的哥,但是一直没说出来过这个称呼,自从陈舒阳来找他说在高中避嫌这事,他的表现更像是提出这个意见的人。
他和陈舒阳的关系很晦涩,可能陈舒阳一直觉得自己很高冷,但不过是自己保护机制的伪装罢了,他早就不想含糊于兄弟这个称呼了。
“你应该知道叔叔给你打电话了吧。”陈舒阳缓缓开口。
“嗯。”
“你要搬家吗?”克制着自己焦躁不安的心,他从地铁下来到讲座再到回家,都一直在想这个事。
“对。”说完他的心里居然起了愧疚之心。
对于这么直接的回答,陈舒阳显然无法接受,他原本以为季灿再怎么样,也会念及兄弟之情吧,居然连这件事他知道都是靠无意接了那通电话。
突然想到自己童年时和季灿一起堆得的那座沙堡,地基摁得再厚实,也是会被海浪一次次侵蚀,直到倒塌,回归海洋。
但是季灿挖了足够深的坑,将海水尽最大可能的存在坑里,尽可能地让那座巍峨城堡保持它最后耸立的样子。
“为什么?”这句话是陈舒阳留存心中的疑问,但是现在的他连伪装坚强这件事都做不到了。
“你是要离开我——”他迟疑了一下,“我们吗。”
季灿其实早就预想了一万种陈舒阳可能的反应,因为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都得知道。
很奇怪,他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江时,江时可能会抱怨两句,但剩下的肯定是祝福。
就算是哥哥的话,可能会有不舍,但绝对不是陈舒阳这样的反应。
他不知道陈舒阳是以什么立场问出这句话的,哥哥不像哥哥,朋友不像朋友。
陈舒阳的话说完,季灿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只是想看看搬家的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不想看到陈舒阳提前知道消息的样子,他是最讨厌见到有人为自己而伤心的人。
可是陈舒阳还是说出来了。
胃里的翻涌又开始了。
季灿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痛苦万分,他右手几乎是发狠般的摁着肚子,陈舒阳吓得立马过来,“怎么了,肚子疼吗?”
白皙的脸上竟能看到凸起的青筋,23度的空调下脸上依旧有一颗颗水珠慢慢汇聚。
陈舒阳想搭把手,但是被季灿毫不犹豫地推开,冲去厕所。
他赶忙在厕所门口敲着门,“我带你去医院吧季灿,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季灿,季灿?”
听着里头季灿痛苦的呕吐声,他只感觉负罪感。
敲门声也停了下来,声音也变得胆小,“季灿?”
缓了好久,他才站起身来,摁了冲水键,洗漱台的漱口声很快就结束,季灿总算开了门。
门口的陈舒阳低着头。
“对不起。”
季灿很疑惑的开口,“什么对不起?”
“我带的东西,让你吃坏肚子了。”声音很低,真是在认错的态度。
季灿把手搭在陈舒阳肩膀上,“我今年一直在这样,跟你带的饭菜没关系。”
光说这些还是不够,“我本来没食欲的,你带的饭菜让我胃口大好,我得谢谢你。”
陈舒阳总算把头抬起来,微微发红的眼圈,和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尽收眼底,“真的吗?”
季灿总算是感觉压力轻了些,“对,如果你不带饭菜我得饿一个晚上。”说完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实在不行上医院看看吧。”陈舒阳劝说着,他知道季灿不喜欢去医院,但是除了去医院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哥。”季灿突然开口。
这个称呼吓了陈舒阳一跳。
“咋,咋了?”他紧张的问去。
“我原本打算等这事儿彻底定了再跟你说。”他说着,抬头与陈舒阳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