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清宁郡主,那位与他在人群中匆匆瞧过一眼的神童才女。
她为何会在此?
李婵早已不是当年名动京城时俏丽青涩的模样,嫁作人妇后这位聪颖的清宁郡主眉眼间多了几许沉稳,褪去了少女时的俏皮,倒显得疏远又贵气起来。
与步闲庭的举棋不定相比,李婵就自在了太多。她瞧瞧步闲庭身后,继而道:“将门阖上罢,我没有太多空闲。”
步闲庭回头瞧了一眼,那小侍女果然早就不见了踪迹。
他不动声色,依着李婵的话关好门,然后就站在门边与她对峙着。
李婵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回身将桌上搁着的一把刀取来给了步闲庭,道:“物归原主,没了这把刀,闲庭刀就不是闲庭刀了。”
步闲庭微微眯起眼,道:“我素来只知晓宁王与郡主交情不浅,未曾想连掷春殿的事情都告知给您了。”
李婵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低垂下去,道:“不存在告知一事。”
“掷春殿从一开始,就从不是握在他一个人手里的。”
步闲庭:“……”
他迟迟未肯接刀,直直盯着李婵,似乎想从她的字里行间里推敲出些破绽——只可惜,要不是他步闲庭火候未到,要不是清宁郡主道行太深,三清老祖来了都看不穿。
李婵幽幽开口:“闲庭刀如此聪慧,想必也不用我解释太多。”
步闲庭冷笑一声:“不,郡主还是亲口告诉我的好。”
他一把夺过闲庭刀,道:“闲庭刀早就死了,可从不知道掷春殿还有一位女主人。”
李婵道:“掷春殿只有一位殿首,这事你不用怀疑。”
她顿了顿,又道:“至少,在明面上如此。”
步闲庭挑眉看她,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李婵道:“掷春殿为避免群龙无首的情况,从来都是同时确立一明一暗两位殿首,以确保在一位出事时另一位能主持大局。”
“李敬川在明,我在暗,殿中几乎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她施施然走回到原先的位子,“太后为探宁王虚实,设计将他软禁在这碧横江一带,为的就是看他身后的势力是否有异动。”
步闲庭:“……只可惜没了一个李敬川,李婵依旧可以主持大局,掷春殿依旧不会消声觅迹。”
他笑了下,颇为嘲讽地道:“难怪,我就说宁王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家枭翎也没有很急,还有空闲跑我这儿来找不痛快。”
李婵默默看他一眼。
“你和客离刀的事情。”她说到,“不是我关心的,李敬川喜欢那套玩弄人心的把戏,我没兴趣。”
“你自愿入局,我也断然没有理由拒绝。”李婵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图纸递给他,道:“这是行宫的大致布局,掷春殿的人已经在搜寻李敬川下落了,必须赶在开宴前找到他。”
步闲庭却后退一步,举起双手道:“要我和掷春殿一起行动?您是不是忘了我逃犯的身份了?”
李婵直接把地图抛给他,道:“下令追捕你的是李敬川,和我没关系。”
步闲庭哼笑一声,道:“这种时候倒是分得清楚——你们这么缺人?这么信任我?”
李婵道:“不知罗氏暗中正谋划什么,陛下亦在碧横江,掷春殿的第一要务是保护陛下的安全。而我相信你的目的与我们差不了太多,为何不各取个方便?”
步闲庭:“听起来宁王大人快被抛弃了。”
李婵面色不变:“掷春殿的规矩就是这样,他比谁都清楚。”
步闲庭接着问:“那为何还偏要犯险救他?他被软禁那么长日子也没见掷春殿有所行动,怎么偏生要赶在这种日子?”
李婵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道:“因为罗氏要下手了。”
“李敬川当时是自愿被罗氏软禁在碧横江的。”她淡淡道,“否则以掷春殿的手法,罗氏的人压根不会有近他身的机会。”
步闲庭想想,道了句“确实”。
“罗氏从来忧心陛下与江湖势力有所勾结,怕他手底下有自己不知晓的力量。后来太后一派抽丝剥茧到了宁王身上,怀疑陛下与宁王手下有一派势力,二人沆瀣一气筹划阴谋诡计。”李婵徐徐道来,“她无法堂而皇之地冲皇帝下手,况且陛下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被监视着,那么靶子就只能移到宁王身上。”
“李敬川若不赴这鸿门宴,太后的疑虑是绝不会轻易打消的,而只要宁王在太后的控制下,掷春殿依旧活跃在外,那他们身上的怀疑自然就会少。”
李婵看向步闲庭,微微歪了下头:“很简单的弃车保帅。”
步闲庭环臂听着,接着又问:“那罗氏怎么又突然要下手了?”
李婵眸色暗了暗,看向步闲庭的视线中多了几分寒意。
“因为她找到了一派自愿当反贼的江湖势力。”
“——云山十二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