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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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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襄友善地伸出花臂。

黑人却像抓着救命稻草那样扣住他的手腕,面部肌肉扭曲,声嘶力竭地喊叫:“我没有——我没有恶意!”

人们鱼贯而出,盛襄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没事,说清楚就好。”

下一秒,黑人颈下红光微闪,颈部动脉瞬间爆裂!在没有任何外伤的情况下,鲜血喷泉似的从他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里涌出来!

盛襄的脑子好像也“嗡”得一声跟着炸开!

广播中的柔美女声播报:NO.9101057恶意值超标,肃清完成。

四周寂静下来,尸体被运走后,屋顶上的水枪加大压强冲刷血迹,一切好似恢复如初。

几分钟漫长得像几个小时,盛襄脚下一滑,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呈大字型躺倒。

最后,他像条搁浅的带鱼,被人拎起脚脖子往外拖。踝骨纤细,久不见光,手腕上的红印还没消,脚踝上又被抓出两道,看着甚是可怜。

室外刺骨的寒风一吹,盛襄才回魂:“停下!”

抬头看去,这是个高瘦青年,小麦肤色,卷毛,戴眼镜,整个人散发出醇酿葡萄的清香。

盛襄直觉他不是坏人,毕竟哪有葡萄味的坏人呢?

“第一次见吧?刚才那是失丧环。”卷毛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我们都有。相当于在皮肤下面埋了个微型探测针,通过检测体内激素变化判断人的‘恶意值’,异常状态持续三十秒则触发审判机制。”

盛襄强忍着情绪穿好鞋袜,眼尾和鼻尖一样红。

卷毛打发小狗似的捋了把他后脑勺上翘起的头发,“想开点,流放而已,凑活活着。说不准下一秒就自爆而死,说不准熬到老死算病毒输,谁知道呢?”

“……”

“我们至少比普通Beta走运。”

“Beta会怎样?”

“感染即枪决。”卷毛微笑,“极端情况下社会资源倾向用来保存Alpha。感觉好点了吗?”

感染,流放,枪毙,在盛襄心口上连补三刀,别说想开了,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原地成佛。

原主为了寻找心上人,自请前往前线不惜感染病毒。如此疯狂的爱,看小说的时候盛襄竟然还觉得他是唯一正常的攻!事已至此,盛襄也只能嘀咕一句:警惕杀猪盘,爱错毁一生。

“我要去找Omega……”盛襄喃喃着,找到主角才有可能将剧情进行下去,或许会有一丝回家的希望。

卷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比起幻想Alpha集中营里有O,我更倾向于努力赚钱,争取不和别人共用充/气老婆。”

“不,我对Omega没兴趣,男人会大肚子,不觉得很奇怪吗?”

“没想到你还是个A权癌。”

这时,远处飘来的雪松味转移了盛襄的注意。只见列车上走下一位军官,他手里的雪茄在接触到冷空气后很快熄灭,在烟雾下,男人缓缓抬眸,似乎在向这个方向看来。

“你们的信息素真像啊。”卷毛感叹,“几乎一模一样。”

雪松、黑发、碧眼、泪痣、制服、皮革手套……盛襄揉了揉眼睛,其实他并不是很想相信自己真的活在一本书里,但书中的角色就这样来到了他眼前,逼他不得不臣服于现实。

“是典狱长!”

“怎么了?”

“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Alpha和Alpha之间天生不对盘,他们很难欣赏同性的外形,“脸帅身材好,但老子更有Alpha气概”已是高级别的赞美。

恍然间,卷毛福至心灵,意味深长道:“放心,那里什么都缺,就Alpha管够。”

-

寒冷和干燥让每个人的嘴唇上都呈现出久旱的土地才有的皲裂。

随着一声鸣笛,火车载着流放者驶向荒原深处的雪国。

盛襄靠在窗边闭目养神,火车颠簸,脑袋被窗砸得“咚咚”响。他晃得心烦,一巴掌拍在玻璃上,却看到了映射出来的陌生面孔。

这张脸拥有深褐的发色和精致鲜明的欧式五官,面部线条却并不尖锐陡峭,而是呈现出一种东方式的内敛。海蓝色的眼瞳浮上一层水幕,折射出几重层次,放空时沉凝,微笑时潋滟。

他出神地盯着这双眼看了许久,一会看到盛襄,一会又变成肖恩,最后叠影渐渐重叠,焦点落在了眉心之间。

那位寡言的军官习惯将事埋在心底,即便不蹙眉,凝神时眉峰之间也自然有一道浅纹。

盛襄用力按住眉心抚平浅纹,执意挤出一个很“盛襄”的笑容。

灰蓝色的天空中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动点。

一只翱翔的雪鸮。

雪鸮滑翔俯冲向下,人们这才彻底看清:它脑袋上,未免有太多双眼睛了。

多亏了上辈子看的书,盛襄理解这个病毒末世的设定。

恶意病毒会激化宿主心中最强的欲望,以欲望为养分在细胞内自我复制增殖。任何有意识的生物都会感染这种病毒,只不过动物的欲望相对人类来说更为纯粹,变异普遍体现为食欲暴增,外形上大多会有辅助狩猎的变异。

比如,这种大型猫头鹰科的脑袋本就能270度旋转,再加上变异后多出的两对眼睛,视野不存在任何死角,子弹的速度对多目雪鸮来说,就像人走在路上看到一只鸭子向自己冲来。

男孩对神奇生物的兴趣从幼时看奥特曼记全怪兽的名字开始。

在安全的观赏距离下,好奇心占了上风,盛襄贴着窗户目不转睛:多目雪鸮继承了雪鸮的习性,是雪原中的捕猎高手,它们酷爱收藏战利品,还有用猎物的尸骨来筑造巢穴的习惯。

变异雪鸮在列车周围徘徊,它的喙生得如同一柄锋锐的斧头,散发出金属寒冷的光泽。别说是车窗,哪怕是铁皮坦克,也不见得能挨得住这巨喙的一击吧。盛襄正这么想着,就见车头那边丢下一个麻袋,然后那牛一般大的雪鸮几乎贴着窗户滑翔,一头扎进麻袋里!

盛襄看到了他最后悔看到的一幕——

袋子里装的,除了猪羊生骨肉,竟然还有刚才死去的Alpha。那双灰白无光的眼珠子,正望向火车的方向!

盛襄胃里涌出一阵酸水,撑着地板不住地干呕。

“这有什么的?真是娇气啊。在荒原,人才是客人,想通行就得留下‘过路费’。投喂死人可比投喂猪羊肉划算。”有人笑话他。

“你说的什么话!别忘了,我们也是感染者!”

盛襄没法不将那个Alpha的死算在自己头上,后半句语气一下子弱下来。“请尊重死者……”

说话的流浪汉笑了,“小朋友,你又是怎么感染的?”

还不等盛襄回答,周围人三言两语议论起感染的经过,很快车厢里就充满了咒骂。

恶意病毒固然不可治愈,但与历史上的大规模流行病相比,它的传染性不强,主流传播方式是母婴、血液和性,且在寒冷地区传染性会大幅降低。

感染等级分为三级。一、二级感染者已是中、晚期,身体开始出现外显的异变特征,被发现后第一时刻就会处决。能坐上这班车的只有三级间接感染者,不外乎是与感染者发生了关系或是接触到受污染的血液,其中前者又占了绝大多数。

“小朋友,你是打针被感染的吧?”

盛襄嗓子还哑着,一开口就破了音:“关你屁事!”

卷毛顺手浇油:“我来翻译一下这个问题:你还是处男吧?”

盛襄:“。”

流浪汉开始讲述他母亲去黑诊所打针染上病毒的故事。从感染到异变的三个月里,母亲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躯体凋零、腐烂、重构,在人类意识清醒的最后关头哀求幼子杀了自己。可那时他太年幼,也太胆小,根本不敢杀人,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变成一只蚁后似的怪物,将最后的执念倾注于她产下的诡异虫卵。

这种教人San值狂掉的小故事偏偏还被当事人描绘得细致入微,就连那母虫有几对足、粘液是什么味道的都有详细解说,听得盛襄几次想尿遁又被按回去。

Alpha多的地方就不会缺少吹牛的人,他们通过“轻描淡写”地讲述“恐怖故事”不经意间突出自身的勇猛。

盛襄默默藏好咸鱼尾巴,必要时哼唱《好运来》防身。

车程漫长,解闷主要靠聊天。盛襄风趣开朗,又啥都不懂,能满足Alpha的装逼需求,所以大家都乐意找他聊。

盛襄也逐渐了解着这个时代。

和那些末日电影中专注啃人的丧尸不一样,恶种是被欲望支配的智慧怪物。人们将感染的过程称为“异变”,而恶种则认为这是一种“进化”。当生物结构发生了改变,建立在相同物种之间的同情也就消失了,新物种不再将自己归属于原来的族群,恶种不再接受人类的统治地位,就如同人类无法接受猴子统治世界。

由此,便有了四十年前的“屠戮纪元”。那时的人类面临着恶种实行的种|族灭绝。不过列车上大多是年轻人,那个年代的事太过忌讳,没人想聊那些屈辱史,盛襄只知道经过十三年全面战争,人类灭绝计划最终宣告失败。

休战后,人类逐渐从灾难和战乱中康复,步入“复兴纪元”。

今年是熵元2084,“复兴纪元”的第27个年头。

复兴,就包括拾起灾难前的科技、经济、生育率等。休战合约将星球上70%的可居住土地划为恶种辖区。在辖区内被生存的人类必须通过出卖廉价劳动力、献祭生育资源来换取庇护。

而在人类自治的土地上,幸存者组成家庭、家庭组成村落、村落组成城市,残存的力量汇聚成河,形成现在的基地格局。

盛襄时常坐在窗边放空,像一株需要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

“拉菲,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卷毛名叫拉菲,估计是个假名,他还坚称自己的信息素是红酒。

“鬼都不来。”拉菲支起脖子,眼镜滑落到高挺的鼻尖,“怎么,还在想那具尸体?”

“能不提那个吗?”盛襄后背发凉,“一定要提就换个词吧。”

“你果然又在想了那具……马铃薯了。”

就这样轻易毁了他最爱的土豆的清誉!

盛襄磨着牙问:“你说,既然失丧环能检测出病毒,为什么不用来预防感染?”

拉菲半睁开一只眼,“七十年前癌症就可以被治愈了,只需要打一针,你猜有多少人打得起?”

“只要科学技术发生了质变,就可以通过改进商业模式降低成本!”

“天真。”拉菲懒洋洋地说,“况且失丧环的问题还不止造价高昂。恶念谁没有,戴上那玩意30秒能让一个人去死。谁也担不起着人口风险。”

“说白了,恶意根本无法单纯通过分子变化来衡量!”盛襄抱头哀叫,“我就知道!马铃薯死得太冤枉了!他就算真想刀我,想想也不至于定罪啊……你刚是又对我翻白眼了吗?”

“嗯哼,要不你找上帝评评理去?哈利路亚!”

这家伙凭实力推翻了盛襄对他良好的第一印象:拉菲就是个葡萄味的坏人,坏人才以打击盛襄为乐!

越是深入荒原,植被愈少,像是进入一个纯白的空间。

一双从雪地里伸出来的手形雕塑托起了轨道,衬得轨道如同一根纱线。指尖的积雪承重落下,露出斑驳的钢铁本色。

列车驶近,才能感受到这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好似那巨手的拇指和中指轻轻一碰,就能将火车头碾成一片废铁。

一双巨大、沉寂而又破败的手突兀地出现在荒原上。

“它有名字吗?”盛襄没从拉菲那里得到答案,就自问自答,“叫‘拈花一笑’吧。”

“花在哪儿?”

“雪花。”

拉菲看着他哼声,“那笑呢?”

盛襄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齿。

调香师需要很多奇思妙想,曾经他幸运地拥有一个富足的家庭支撑起天性中的浪漫主义。

从巨手雕塑开始,轨道沿途逐渐有了人的踪迹。当天傍晚就抵达了终点站工业城。

荒原下埋着丰富的稀土,也是霍尔曼基地最大的兵工厂,被誉为“人类的枪膛”。

相较于现代的高楼大厦,这里的建筑物庞大得格外厚重,工业化的结构毫无美学设计,像一座以城为规模的巨大监狱。

鸦青色的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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