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拿出一条麻绳往窗外一扔,说:“404寝新规:畸变的走这条路,慢走不送。”
要不怎么说就怕流氓讲义气,流放到这里的人谁又没几段伤心往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反驳。
过了一会儿,拉菲首先受不了这种莫名的悲壮感,“至于吗?候鸟,还没到告别的时候,你鼓动大伙和条子对着干,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其实人体内潜伏的病毒不会专门和大脑打个招呼“嘿大哥我准备开始繁殖了”。从病毒发作到宿主暴露出显性畸变特征,有个三天左右的缓冲期。不过大山还是斩钉截铁:“老子没发病!”
候鸟攥起拉菲的衣领:“这礼拜每天都有人被拉去检查,有的再没回来,上头也没个说法!好,假设我们脖子上的狗环真失灵了,要是有人咬定你畸变了,你打算怎么自证清白?”
拉菲反唇相讥:“哟,那畏罪潜逃就靠谱?大冬天靠两条腿能在雪原里走多远!”
通过技术手段只能检测出一个人是否感染;至于那潜伏的病毒有没有发作,根本无从查证;失丧环的原理也只是通过判断荷尔蒙变化,得出人在暴怒或是情绪失控时更容易诱发病毒的弱关联。对于一件纯主观判断的事,逻辑上不可能“自证清白”。
404内部的争端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声枪响就迫使所有人手上一顿,寝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了
为首狱警手里的枪冒着一缕青烟,大喝:“全部带走!”
——典狱长办公室。
根据盛襄的描述,失丧环失灵是有征兆的,只不过为了保命,根本没有人会主动承认自己的失丧环失效了。
一脸阴沉的Alpha将手腕支在翘起的膝盖上,抽着暴风雪淹没轨道前囤下的最后一包烟。而坐在对面的盛襄挺直腰板,低着头开口:
“这些天我的室友行为举止一切正常,并没有畸变后性情起伏的征兆。”
穆野将烟圈缓缓吐出,“刚才有人检举你。说你性情大变,变得古怪又孤僻。你还确定他们都正常吗?”
盛襄还是点头。
穆野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笑,但也只是牵了牵嘴角,然后“哼”了一声。
“还有一个‘人’,他是我接触过的人中最可疑的。他的所有行为,都严重缺乏动机,行踪也相当离谱,竟然能从轰炸里存活下来又悄无声息地潜入工业城。而且……他不是人类。”
穆野“啪”地一下把烟头按在桌板上,“你不早说?”
“奇……他救过我,所以我后来虽然怀疑,也没有相信他真的是坏恶种。”
“坏恶种?”穆野把烟头丢到盛襄脑壳上企图砸醒这脑水哗哗流的蠢货,“根本不需要加这个定语啊!如果真是恶种救了你,那他一定有另外的目的或是企图,亏你还真把这当恩情!”
盛襄默默额头,“你朝我发什么霸总脾气?我现在根本找不到他啊!”
穆野按了按眉头:“把你遇到那个恶种的前前后后讲一遍,仔细点。”
从第一次在午夜的雪原遇见,到Omega拍卖会,再到回来后在那间地下室惊喜地发现对方还活着。
盛襄如实说:“总之,就是这样,我既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穆野却说:“有办法了。”
-
工业城,城东。
“雪刑”是一种冰原特有的刑法,具体操作恰如其名,把人吊在雪地上,哪怕是身强力壮的Alpha极限也只有三个小时,时间再久就只剩冻干了。
穆野站在瞭望台上观察被吊在雪地里的盛襄。尽管提前打了营养剂和止痛药,使他对痛苦的感知度降低,这对盛襄来说仍是一种煎熬。所以穆野由衷希望那个神秘的“恶种”能尽快出现。这样的场景一定程度上还原了那场拍卖会,如果盛襄所言属实,那么他对那名恶种来说,一定有什么绝不能死的理由。
过了半个小时,并没有什么恶种出现,反倒是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开始坐不住了,跑到雪地上和盛襄说话,还有几个要和动手抢吊绳的控制器。
“傻小子人缘倒是不错。”穆野让属下把那些人都给赶了回去,守株待兔。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穆野站起来,磨了磨后槽牙:“怎么是这家伙?”
“长官,‘那位’要带走肖恩阁下。”士兵通报,“是否需要强行拦下,还需您的指示。”
穆野深吸一口气,岳庸白,那个机器一样程序化的家伙从来不插手工业城的事。
穆野在狭小的瞭望室内来回踱步。
“不用拦。我去找他一趟。”
-
盛襄的双手冻成了紫红色的萝卜干,他动了动手指确认还有知觉,然后就看到了岳庸白的脸,脑子似乎也冻僵了,就这么盯着。
或许是严寒攻击了盛襄的抵抗力,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而这种异状在他闻到那股空寂的气味后愈发严重了。
很热,高烧一般得发热,可盛襄不是没发过烧,他明白这次肯定不是发烧——发烧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站起来,还顽固地一直站得笔直。
被放下来后,双腿虚浮,全然使不上力,唯独那处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他又是窘迫又是兴奋,鼻尖疯狂翕动,吸入太多冷空气后连连咳嗽,然后就被一只手臂卷入了温暖的臂弯。
被那股熟悉的信息素笼罩着,盛襄再也忍不住,严丝合缝地拥了上去。难怪都说灵魂是身体的奴隶,他的理智大概只停留在了意识层面,一面在心底念着抱歉,一面只想将好不容易逮住的猎物桎梏于怀中。
意识迷糊中,时间好像只过了刹那,盛襄又一次睁开眼睛时,他又来到了监狱。虽然没有铁栅栏,但这种光秃秃的、毫无生活气息的房间很难不让人觉得是监狱。
房间里的信息素更浓郁了,这让盛襄的头烧得更厉害了。
好高...长发…滑溜溜…盛襄把头埋进旁边那个人的胸口,鼻尖正对着中间略微凹下的位置,愈发贪婪地汲取他的气味。
男的?男的!对?不对!
要挂了?不能啊。他得活下去,对……
盛襄开始无意识地耸动着腰肢,岳庸白的脸色更白了三分,手指已经搭住了盛襄的后脖,差一点就强行把这颗脑袋和自己扯开!
“难受……”盛襄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疼痛和隐秘的折磨,声音比哭还可怜,“我要坏掉了!拉菲……拉菲我到底怎么了?”
岳庸白忍无可忍,一把将他甩飞出去,继一声重物砸地的声响后,盛襄后脑勺着地,一动不动。
相隔一定距离,岳站定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走过去,扶起盛襄的后脑检查。
盛襄像是窝被掏了的无家可归的疯兔子,用出其不意的速度擒住了岳修长的脖子。
“别打我,我、我难受,真的难受……”
若他说这话的时候腰部没有继续试探地动起来,岳可能会多心软几秒。
盛襄:“痛,别压着我的手……我裂开了,脑浆是不是流出来了?”
“没有。滚!”
“我做什么了?”盛襄的眼睛看起来竟然还很清明,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什么也没做。”
岳掰开他的脸:“你、做、梦。”
盛襄憋得不行,被身体里那种发泄不出又不知道想要什么的感觉折磨得不知道该想什么、该说什么,只剩下了本能……
“让我那个...顶顶。”盛襄求他,“要是这样死了,别人看到我的尸体都要笑话我……”
「大家快来看呐,那边有个硬死的处男」
「葬礼上:这不幸的噩耗如晴天霹雳,肖恩是我们忠实的朋友,让我们由衷为他……哈哈哈哈哈」
盛襄一脸沉痛地看向自己的手——现在是十根萝卜干,既不听使唤,又发胀发痛。
或许是这个请求非分到有点魔幻了,岳庸白反而没法较真,在他眼里,现在的盛襄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掉在地上就会摔烂的果冻,而这块小果冻竟然扬言要上他!
岳庸白陷入沉思:在动物中雄性常有用骑跨来表示征服,Y染色体自带胜负欲。
自己的外形不可能被当成是具备生育能力的性别,岳自认为理智地分析着,他也无法被标记,人类出于繁殖本能根本没有理由选他。
难道盛襄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地位?
……幼稚。
被按到在地的盛襄的肌肉群骤然发力,趁势反制,岳一只手垫在盛襄肿了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强行分开两人,就这样扭打起来。
在冰冷的地板上滚了几圈,盛襄突然不动了,整个人抽搐起来,他闭上眼睛探索气味的来源:把鼻尖埋进岳的颈窝,气味最浓郁的地方,好像这样能让他的身体变得完整。他将梦里的缪斯再一次地用力拥入怀中……
岳:“你有病?”
盛襄好像终于得到理解:“对!你快给我治治吧。”
凑近了看,盛襄嘴唇外圈有一层淡淡的、浅粉色的绒毛。岳庸白也像是吞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不进胃里偏进心里去,有点无由来的烦躁和忐忑。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确切的说,是几件事:
盛襄被他标记过。
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