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去,学舍外依旧静谧。
梁忍将昨日夜间所接之信转呈给风燧后,整座宅院气息似乎悄然改变。那封来自王境的传令,如同投石入湖,惊起内心未曾设想的波纹。
翌日午后,学舍静庭风过,云层低垂。
三人各自修习时,院外忽传风燧一声低沉有力的召唤。只见,他步入厅堂,衣袍微湿,身上尚留午后微雨与山雾气息。
他语气冷静如常,却自带一股无可违逆的威势:「随我入堂。」
——
书堂之中,香火微燃。风燧立于卷案后,手中持一封未封之信。
「昨夜,王境信鹰至,亲书传令。」他开门见山,语气无波,「王境传令,命三位学子即刻听令。」
霜芽呆了三息才回神,猛地坐直,小声惊叫:
「等……等一下……我还是没听懂,师父你刚刚说谁?兽……兽王?!」
郑曦神色微变,阿岳眉头一沉,一时都无语对答。
风燧却毫无停顿,将兽骨信件轻放于桌上,目光扫过三人,淡淡道:
「王境调令,命梁忍带你们前往东界王域,查验界石异动。沿途将经兽界北境与望渡河,风险未知,任务期限为七日。」
他顿了一瞬,语调一转:
「我已选定一人,随你们同行。」
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
话音刚落,大门缓缓推开。
一身银灰兽纹袍的青年缓步入内,气场沉稳如山风,正是沉钰。
霜芽耳尾齐炸:「你?!怎么又是你——」
沉钰慢条斯理地朝众人一揖,语气一如既往地欠打:「见过各位旅伴。这回我可不是来切磋的,而是护送。师父亲点的——你们最好别拖我后腿。」
他说话时,刻意挑衅地看了阿岳与霜芽一眼,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轻蔑,唯独对郑曦,未多言半句。
阿岳没说话,眼神冷了两分。
郑曦则望向风燧:「为何是他?」
风燧简短回道:「他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目前,最能独当一面的战力。」
霜芽气鼓鼓:「我们三个就这么不堪吗?还要他来救场!」
风燧淡淡一笑:「你们不是不堪,是还没准备好面对未知。」
他话锋一顿,语气稳重:「梁忍会同行,但此行不只是护送,也是历练。途中风险由他掌控大局,但真正的选择与应对……仍得靠你们自己。」
沉钰朝阿岳一瞥,语气忽地轻浮:「放心,我会罩着你们的……尤其是某位气脉炸过一次的野兽小弟。」
阿岳眉间一跳,没开口,拳头已慢慢握紧。
郑曦拉住他的袖口,小声道:「先忍住,真正的战场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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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忍静静立在一侧,未发一语。
那封信——是昨夜他亲自从信鹰翅下取下的。兽骨封纹仍温,王语寥寥,却藏刃于句。
风燧若出行,对外即是动态;而他不同。
自那年奉命护子、退居山林起,他便不再涉政,只愿守着那段被托付的记忆。
那孩子,是他亲手抱过、却没能带回的人,而他从未忘记。
指尖刚触兽纹,他便明白——压在心底多年未说出口的等待,也许终于等来了能说的时候。封纹仍热,那声呼唤却早已冲破沉默,响回胸臆。
至今,他仍记得,那一日叛军闯入,他被人群推向远方,哭喊着:「梁叔别走。」,自此再无音讯。
今日既然还有一线希望,那他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
哪怕只是再看一眼,也该由他亲自确认。
风燧曾沉默地接过信,与他对望一眼,未言一语。那一眼之中,早已了然—— 如风拂松,无声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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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岳眉头一动,眼神凝着那封信,一语不发。
郑曦则抬眸看向风燧,沉默几息后才低声问:「……为什么是我们?」
风燧回以简洁一语:「你们的气息,界石记得。」
话落,他随即转身,语气不容置疑:「明日清晨出发,书堂前集合。任务已启,不得延迟。」
门扉阖上,风中只余信烟萦绕,未曾散去。
一瞬之间,如雾般静默的气场瞬间凝固。
阿岳抿唇,眼底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情绪,没有出声。
霜芽直到这时才真正反应过来,猛然冒出一句:「等等等等……所以你刚刚说的那封信,是兽王本人写的?!」
他瞪大眼盯着那封已展开的兽骨信,一只脚仍在不自觉地颤动,声音都微微发颤:「我们这种等级的……也能直接被王命点名的吗?」
郑曦沉默几息,目光轻轻落在信纸上,低声道:
「看来这不是误传,也不是巧合……」
她语气平静,却难掩心绪的波动:「……真的写着我们的名字。」
指尖悄悄微颤,仿佛那几个字仍在她心中缓缓燃烧,无声泄漏她未说出口的波涛汹涌。
此刻,他们还未意识到,那封信,将带来一场命运真正的转折。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