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彻底化为尘埃。
年会现场的幻象如潮水退去。金光散尽，奢华不复。
只剩下一间雅致大气的酒店多功能厅，天花板上的灯光恢复暖白色调，显现出了原本宽敞明亮的模样。
四周气息变得清新，虚荣与欲望被这一场神力的暴风冲刷殆尽，一切回归了真实。
而站在舞台中央的祁诺，一身锃光瓦亮的“金砖战衣”，金箔帽子歪歪地卡在头顶。
俨然一幅“我准备好炸场了”的架势！
实际上，祁诺只想原地爆炸。
幻象结束了，他却还在舞台上！
完全来不及思考，下一秒，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音响效果俱佳，丝滑切入《财富三部曲》第三段的舞蹈部分。
灯光重新亮起，台下的观众目光齐刷刷看着他，仿佛刚刚的集体癫狂被硬塞入了某种“正常流程”的记忆中。
此刻，他们理所当然地等待着表演继续。
祁诺喉头一紧，只能硬着头皮，咧嘴笑着跳了起来。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强撑，脑海里一片混沌：
赫尔墨斯去哪了？刚才那算什么？系统又崩了？幻象结束了为什么他还要社死啊啊啊啊啊？！
他跳得心不在焉、手脚发麻，一开始还像个临时救场的小丑，尴尬得要命。
但渐渐地，脚步不再僵硬，动作也顺起来了，手一扬，脚一迈，竟跳出了点……节奏和神采。
祁诺仿佛在光怪陆离的舞台上找到了自我，一股“演都演了，那就演到底”的倔强从脚底直冲脑门。
而台下竟爆出阵阵掌声，还有人举起手机录像，一些高管甚至点头微笑，仿佛他真的是个天生舞台王者。
哼哼！
不愧是他！数秒逆袭！
精彩绝伦的表演，拿捏！
这么难啃的场面他都能扛，他超棒棒的好吗！（虽然下一秒就想找地缝钻进去）。
祁诺心里乱成了一团毛线球，内心戏都快冲出胸腔了。
而就在聚光灯照耀的另一个“舞台”，有一双眼睛始终凝视着他。
赫尔墨斯穿着剪裁精致的定制西装，站在宴会厅中心，手中举着香槟杯，正与一群高管寒暄。
话语温和、笑意得体，没人看出他的异样。
他谈笑风生，把玩着杯沿，眼中却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
“倒是个有趣的小Bug。”
他自语，视线缓缓落在舞台上那个“坚强”跳完最后一个动作的年轻人身上。
表演结束，祁诺的脸上表情都可以申请表情包版权了。
众人笑作一团，没几个人真当回事，毕竟每年年会都有几个牺牲小品人，今年轮到他，算是命运使然。
但命运怎么可能这么通情达理。
祁诺刚迈出一步，掌声又猝不及防地炸响，像是在提醒他：别急，戏还没演完。
主持人一个箭步冲上台，满面春风地拉住祁诺：“掌声有请——我们亚洲区新任董事赫尔墨斯先生，为今晚的年会最佳创意表演颁奖！”
祁诺：“？”
what the fxxk？！
还要颁奖的吗？！
能不能放开我，让我滚啊！
祁诺站在原地无能破防。
他抬头，看见赫尔墨斯在聚光灯下缓步走来。
“祁诺。”
赫尔墨斯微笑，将奖杯递给他，声音不大，却像是从更高的纬度传来，“感谢你的精彩表演，你值得这个奖。”
祁诺嘴角一抽，接过奖杯，心里只想将赫尔墨斯大卸八块：……值你个香蕉芭剌大西瓜。
或许在旁人眼中，这只是新上任的董事赏识员工的例行鼓励，一场“官方钦点”的荣耀表彰。
但在祁诺眼里，走近他的不是普通人。
而是刚才那个在金光中一权杖锤爆奥罗的神明。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赫尔墨斯，低声说：“……你是故意不帮我躲掉最后这段表演的吧？”
赫尔墨斯不置可否，笑容优雅：“别紧张，我可没乱来。我只是，认真地……尊重活动的每一环节，尤其是你出现的这部分。”
“你真是太会‘尊重’人了呢！”
尊重我社死？尊重我蹦迪？尊重我每跳一秒都想找个洞钻。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
祁诺闷声低怒，脸都快炸了，手心还抓着那个塑料质感强烈、印着“金光创意奖”的奖杯，整个人如临大敌。
赫尔墨斯却像是没听见，神情潇洒，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演一场中世纪歌剧。
他缓缓伸出手，绅士地握住祁诺的指尖，低头轻轻贴近，声音压得只让他们两人听见。
“别这么没风度，你跳得很可爱。”
“……”
“尤其是最后那一甩胯，我给满分。”
祁诺瞳孔地震：“你闭嘴！”
他想抽回手，赫尔墨斯却不紧不慢地收紧了力道，语气温和得近乎讽刺：“别动，祁诺。现在全场都在看你…”
“………”
祁诺深呼吸三秒，强行把自己憋回“微笑营业”模式。他扯了扯嘴角，目光死鱼一般盯着奖杯。
赫尔墨斯嗤笑一声，手指在他掌心轻轻点了一下。
“我现在真的、真的特别想把这奖杯塞进你鼻孔里！你信吗？”
赫尔墨斯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松开祁诺的手，微微欠身做了个行礼。
“祝你享受今夜荣光——”
他抬起眼，语气顿了顿，带着意味不明的愉悦。
“……小bug。”
“………”
年会终于结束。
祁诺成功用一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甩个跨而已”的笑脸苟到了最后，在众人的调笑和善意（也可能是幸灾乐祸）中全身而退。
而在高楼另一侧的总裁休息间内。
赫尔墨斯站在落地窗前，手指轻抚权杖的双蛇双翼图腾。
他垂眸望着这座城市的灯火阑珊，眼神比夜色还深。
“奥罗只是一段代码残影。”他低声说，“是谁……绕过了我设置的权限。”
他缓缓闭上眼，金色瞳孔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天平虚影。
天平一端是祁诺那枚微不足道的命运金点，而另一端，竟是一片模糊而危险的黑雾。
……
……
*
祁诺拎着奖杯回到家，整个人恍恍惚惚，像是陷入了濒死边缘。
年会视频已经在同事群里火速传播，配乐还被恶意剪成了迷你MV版本。
《财富三部曲》响起，他脑子里就会自动播放“甩胯三连＋金箔礼帽斜飞而去”的地狱名场面。
“完了完了完了……我要被全公司当年会‘吉祥物’嘲笑到退休了……我还能不能换部门了？我要不要改名换脸移民别的宇宙……”
“啊啊啊啊啊！还有那个该死的神棍赫尔墨斯，为什么要……在场啊！”
他抱着奖杯，窝进沙发里，把脑袋埋进靠枕，颤巍巍地自我安慰。
“冷静，祁诺……大不了以后看到赫尔墨斯就躲远点。神也好董事也好，他总不至于出现在我家——”
“叮——”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跳了出来：【叮！检测到宿主附近出现新邻居～】
【请注意礼貌微笑，文明致意，构建和谐友好小区氛围～】
祁诺一愣，“你是爹系系统吗？管得比银河还宽。”
系统：【宿主，这叫人文关怀。】
祁诺：“………”
转头看向玄关，隔壁不是空房吗？
“难道真的有人来租了？”
他飞速起身，凑到猫眼前一看，愣住了。
原本空置已久的邻居门口，赫然出现了一张崭新的金边地毯。
上面用烫金英文印着——“GOD BLESS THIS MESS”。
“……”
祁诺脖子一僵，揉着眼睛打开家门。
他像是中了邪似的走过去，敲了敲那扇门。
门应声而开。
祁诺下一秒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间和自己户型一模一样的公寓，但门内亮起的灯光……足以闪瞎所有人的“狗眼”。
真·字面意义闪瞎！
金碧辉煌！
金光从大理石地面反射到琉璃吊灯，空气里弥漫着高奢香芬的精致气息，夹杂金丝羽毛悠悠飞出。
天鹅绒帘缓缓拉开，落地窗后是夜色与霓虹，仿佛什么拉斯维加斯天神系宫殿。
“……？”
祁诺怀疑自己打开的是《神明度假区》的片场大门。
赫尔墨斯换了身居家服，当然，是金边丝绸长袍的“凡人版”，坐在水晶茶几旁的沙发上，腿翘得高贵无比。
“晚上好，小Bug。”他像是刚读完一本哲学杂志，懒洋洋地朝祁诺举起一杯香槟，“欢迎加入‘命运不稳定个体监护计划’。”
“……你怎么住我隔壁了？？？”
“因为我要监察你。”
赫尔墨斯抬眼，眼神像在看一只快死机的智能玩具，“就近，方便。”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搞出来个天界金宫，不怕别人报警吗？”
“我加了屏障。在普通人眼里，这里只是普通装修带点轻奢风。”赫尔墨斯轻描淡写，“除了你，没人能看清真相。”
“你问过我意见吗？我不是很想看勒。”
祁诺撇嘴，有种生活被彻底入侵的别扭。
“需要我再次重申？我说的是‘普通人眼里’，你不是。”赫尔墨斯抬眉一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小Bug。”
祁诺语气微炸：“我有名字，谢谢。”
“祁诺，编号C0107，资产异常增长体质，系统标记高度混乱因子。”赫尔墨斯念数据一样念出来，抬眼勾起一抹讥笑，“你确定你想让我叫你名字？”
祁诺彻底无语了。
一开始知道自己觉醒了异能，他还有点莫名兴奋，甚至幻想过拯救世界的中二桥段。
现在？他只想回家躺尸过普通日子，顺便把这个自带特效的“神明NPC”一键拉黑。
赫尔墨斯似乎早就看穿了祁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眼神轻松，指尖在空中一点，落下了一道看不清形状的神纹。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像锋利的银器，不沾血，却直戳人心。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这点凡人的小确幸。”
他像是讲了个只有自己能懂的笑话，语气轻慢，眼神却在下一秒骤然变冷。
“只不过嘛——”
话音未落，空间轻轻一颤，赫尔墨斯已悄然掠至祁诺面前，如同命运般无法抗拒。
他俯下身，眼神落在祁诺眉心，语气低缓而清晰，如同某种不可置喙的神谕：“普通人，不该站在我面前。”
这一句话像刀尖擦过了祁诺的神经，他的脸色瞬间暗沉，像被拽进气压骤降的暴风圈，连呼吸都开始失真。
他一个箭步冲回家，啪地一声关上门，动作干净利落，一秒都不想多给。
门板隔绝了赫尔墨斯那抹欠收拾的笑声。
祁诺一个人杵在玄关，肩膀起伏着，胸腔闷得发涨——愤怒、尴尬，还有点怂得不甘心，一股脑堵在心口，翻江倒海。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骗签约的小卡拉米，免费送异能+bug，还顺带附赠了个不能退货的神明售后。关键是，这售后还自己坐沙发上笑得跟在看真人秀一样。
就他妈的太离谱了，真的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