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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半个下午时间沈迟绪还是睡着的,奶奶给她熬了汤,是乌鸡红枣汤,睡醒下楼来她也闻见了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许梅和小枝也在。
才不过是傍晚时候,但她也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医院里给了她一周的假期,还派了人给她送了东西,公安局那边也已经走了程序,那个男人会被依法判刑。沈迟绪起初什么事都没跟她们讲,阮稚渔也瞒得很好,只说这是医院给她的慰劳假期和慰劳奖励。
沈迟绪怕奶奶会多想,根本就没打算告诉给她。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还放着,是个连续剧,粤语声音很耳熟。
沈迟绪走了来,奶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戴着眼镜,拿着遥控器还在调试频道。许梅端着泡好的一壶养生茶正要去给奶奶,忽然转眼来看着她就在身后也有些欣喜,她眼神渐亮,看着她有了更好的精神也放心了很多。
“我去给你端饭。”
许梅赶紧又回了厨房,刚刚她煮的百合莲子粥还有。
奶奶听见了声儿也转头来看了看她,但沈迟绪只是站在原地,她忽然是不敢过去,她脖颈间的伤和手上的伤还是很明显,纱布都还没有拆。她自以为都不说她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其实奶奶心里都明白,杨警官也已经来过家里了,知道她还是没醒也说下次再来。
“阿绪,来。”
奶奶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沈迟绪还垂着脑袋,她犹豫了一刻,然后还是提了步子走了去。茶几旁还放着很多东西,好似都是一些补品,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奶奶随手再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往她身边再挪了挪,拉住了她的手,在看她的伤。现在已经是初夏天了,一定要注意换药,不然容易留疤。
“还疼吗?”
奶奶的话里也忽然哽咽,她这是心疼,心疼自己的孙女经历了这么一场死里逃生的事,但她也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替她受疼。奶奶还看着她的脸,沈迟绪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摇头示意自己已经不疼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她还在笑,向奶奶坚定的表示她已经不疼了。
“我已经不疼了,没事了。”沈迟绪在控制眼泪,但无论她在奶奶跟前装的再坚强,奶奶也总是能一眼看破,她的这层伪装其实很无用。奶奶转头去抽了张纸,也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沈迟绪伸手来拍了拍她的背,还在安慰她。
“奶奶,我已经好了。”
她不想让她太担心,她真的已经好了。
许梅端了饭就放在了餐桌上,有荤有素,还有汤,她也知道沈迟绪是身上有伤,也很担心,但母女俩的关系有些尴尬和怪异,她说不上话。
她也只能在衣食住行上多关心关心她。
奶奶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想起了还有事没说,她转眼来看着沈迟绪,又道,“这些东西是小傅让人送过来的,都是给你的。”她又转眼看了看那些东西,沈迟绪听着是他倒是也不意外。
“他对你很好,很用心,我能看出来。”奶奶再说起了傅连生,只是这下沈迟绪没有什么反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低着头,依旧保持着沉默。
“算了,还是先吃饭吧,你肯定饿了。”
“我给你做了鸡汤,多喝点。”
奶奶见势转了话题,见着她这样应该是不想再说傅连生的事,也还是收住了话,她也有分寸的。
“好。”
沈迟绪回神来再点了头,她是有些饿了,鸡汤的香味早就已经勾住了她的魂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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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沈迟绪这会儿也睡不着,还在看纪录片,是一个讲鲸鱼的海洋纪录片,一鲸落,万物生。没多久,阮稚渔敲了门,她刚刚回来不久。
在家休养了五天,沈迟绪倒是慢慢的恢复了很多,这伤口也已经渐渐变好了,就是还不能碰水。她趴在书桌上,阮稚渔见着也走近了来,将自己捡的蓝花楹的花瓣递给了她看。
这个可以捡起来做标本,可以夹在书本里。
沈迟绪也只是笑了笑,她最近都没怎么出门,她没有出去赏看。
“阿绪啊,”阮稚渔随手抽了张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沈迟绪也按下了电脑的暂停键,还等着她说。
“你们家傅总啊,真的是,天天都问我你最近恢复得怎么样了,有胃口没有?有食欲没有?”“心情有没有好一点?人有没有精神?”她巴巴的说了好些话,只是刚一提起了傅连生沈迟绪也是无语,她怎么又在说他。
她再转了身去,没有这个意思,不想跟她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什么叫我们家傅总?”
“他姓傅,我姓沈。”明明不是一家人。
沈迟绪想再次说明,但阮稚渔只是不信,“哦,是,还不是一家人。”她这取笑的有些明显,沈医生反驳不得,也只是保持沉默,她不算能言善辩的人。
沈迟绪直接关掉了电脑,起身就要躺回床上去,阮稚渔见着又赶紧坐去了床边,还想问着她关于傅连生的事,不过她已经缩回了被子里,也已经闭了眼睛。阮稚渔伸手来拍了拍她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沈迟绪缩了缩被子,她表示抗议。
那天在医院的反应只是她暂时失去了判断和思考能力下的行为,她现在才更清醒了些。
“阿绪,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啊?但我怎么觉得你这明显是在故意躲闪啊。”阮稚渔看得出,傅连生对她是满含情意,沈迟绪其实也不是没有。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承认了?”
她还在逗她,只是希望她能开心些。
“……”
没有回应。
“哎呀,”
“那我明天就跟傅总说,说他自己一直都只是自作多情,我们家阿绪啊没有那个意思,还是请他不要再这般心甘情愿的付出了。”阮稚渔的话里还在刻意引诱,沈迟绪闷在被子里只是说了一句她很无聊,她也没有多说其他的,阮稚渔只当她这就是口是心非的反应。
“哈哈哈。”
“你放心,我不会给他这样说的,就算是我这样跟他说了他也不信啊。”她是还放不下扯起的嘴角,是在跟她逗趣,但她也是希望真的有人爱她,会对她好,因为沈迟绪值得有人来爱。
“阿绪,我是过来人,我是有经验的。”
“所以你的一切反应我都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阮稚渔还在跟她解释,但沈迟绪闭着眼睛已经是想睡了,她吃了安眠药,没有再出声。
夜深了,也是该休息了。
“阿绪,晚安。”
她给沈迟绪关掉了床头上的台灯,起了身,也走出了她的房间。
忽然,这里再度归于了静谧,沈迟绪再冒出了头来,看着房间里的漆黑她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是对感情这个东西没有那么大的期望,所以也没有多认真。因为感情从来都不是她所要抓住的救赎,她更相信选择自己靠着自己才是最可靠的,爱情太奢侈了,她也不明白什么才是爱。
只是还觉得海洲市的蓝花楹很美,梦里的蓝花楹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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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多给了几天假期,今天早上徐建清还来家里看了看她,但也只是交代了几句,工作忙,他也没待多久。直至黄昏临近,沈迟绪在家里憋了很久,又想着自己出去散散步,不过她刚出门没多久,傅连生就在她家附近,出了街他也看见了她。
沈迟绪起初还没发现他,多走了两步也看见了一辆宾利车,她觉得很眼熟,他是很会掐时间,本来还打算直接上门去的,但她正好出了门来,他还是放弃了刚刚那个想法。
下班时间了,归家的人都脚步匆匆,这蓝花楹似乎也多添上了一份烟火气。傅连生就站在那蓝花楹树下,有几片花瓣洒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看着她,她也还在笑。
他还是穿着一身貌似正经却又显得随意的黑色西装,外套就搭在他的胳膊上,白色衬衫配着一条红色领带,这样突出的颜色是很招眼。他的领口处都松下了一颗纽扣,手腕处的袖子还往后折了折,很是利落干练。
沈迟绪慢慢的往他身边走近了来,傅连生正眼先观察了她的神色,她是恢复了很多,看着面色还算白里透红,人也不是萎靡的,还是有些精神气。
“我刚吃完饭,我们可以去散会儿步。”这个时间点正是散步的好时候。
傅连生向她发出了邀请,沈迟绪原本也是想去散步的,但她没有想着会遇见他,所以到现在了她也是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恰到好处的偶遇,一切都是因为有心。
因为从无到有。
“去海边?”
“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