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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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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五月下旬,最近沈舟白回家来的时间也很晚,他要高考了,家里的氛围也变得更紧张了些。

奶奶还连续拜着观音,香都上了好几天了,许梅最近也是殷勤,连着去给沈舟白送饭,小枝就留在了奶奶的身边。已经是到了下班时间,沈迟绪却还没回来,她也没有去学校。

奶奶戴着眼镜,手里拿着剪刀,坐在沙发上还在剪窗花。小枝就陪在她身边,一会儿转眼来看看电视上的动画片,一会儿又转头来看看奶奶手里的东西。

“姐姐还没回来呢?”她抬头看了看电视上的时间,一般放兔子动画片的时间都是傍晚,沈迟绪也该回家的,她还想着的。

“姐姐可能还在忙工作。”奶奶简单回了一句,又说姐姐现在没回来也正常,因为医院工作忙嘛。

“哦。”小枝点了头,又安静的坐直了身。

虽然是这样,但奶奶还是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起身想去打个电话问问。她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傅连生跟她做了保证他会安排司机接送沈迟绪上下班的,也会保护她,但奶奶始终还是担忧。

现在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奶奶拨了电话过去,但第一通电话没有被接通。

五月的夏日,夕阳总是过分绚烂,很迷人,但这层云雾遮掩之下的晚霞余晕也还含着半份忧伤,甚至透着冰凉。

-

海洲市公安局。

沈迟绪下了班之后便直接来了这里,一位警官领着她去了尸体存放室,打电话是要她来认领周简的遗体。现在外面的天还没完全变黑,但沈迟绪却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有些失重。

躺在遗体袋里的确实是周简,他死了,现在就安静的躺在这里。

沈迟绪看着他这发白惨淡的脸色心里好半天都没缓过来,他怎么就死了?她眼睛发红,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人就是周简,明明……

警官给她打电话也是因为周简的电话录里将她的号码做了重要标记,所以他们才打给了她,陆行也在局里,正碰巧是遇见了她,他也奇怪呢。

周简的死因报告警官已经拿给了沈迟绪看,他是溺水死亡的,时间是在三天前左右。他们还做了技术恢复,将他的手机信息调了出来,还有监控,她也已经听他们讲过了一遍原委。

三天前,周简在蓝山海边,晚上喝酒吃饭,落了单后遇见了一群酒疯子想要抢劫,他只是一个人,又喝了酒,当然不敌他们一群,而且他们手上还有刀。周简被他们捅了一刀,失足掉进了海里,因为夜深,所以无人发现,那群抢劫犯也没有立时报警,也延误了救生时机。

两天后尸体才被发现,他们便给沈迟绪打了电话。

“我们在他的身上还找到了这个。”一位警官等着她缓了缓神,随后又将一个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信封袋递给了她,沈迟绪缓缓抬眼来看,从他手中还是接了来。

“上面有你的名字,应该就是给你的。”警官多补充了一句,这个信封袋上面的字迹还算工整清晰,也写上了沈迟绪的名字。她先愣了会儿,看见了这个信封袋心中忽然停空,她知道了,也猜出来了是什么。

里面装着一叠红色的人民币钞票,这就是他还留着的东西。

沈迟绪低头看着这信封袋里的东西,眼泪不停的落在了手上,她心里泛起了难说的万般情绪,手也不知道该再做些什么,还有些发抖。她转眼再去看了看那还躺着的冰凉尸体,她总算是明白周简是为了什么。

她微微张了口,但想说的话却没人再听。

她失神的靠在了桌边,手还在微微发抖,面前站着的两位警官亦还保持着沉默。

“警官,我,我……”

沈迟绪刚一张了口,这不受控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她有点泪失禁,眼泪真的是控制不住。

“我……我现在可以将人领走吗?”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平的情绪,问出的话还是带着礼貌,她抬头来看着面前的两位警官,他们也点了点头,示意当然是可以的。

“但你还需要配合去填一些资料,填好了就可以了。”警官说了程序,她要出示身份证件,填完相关资料才可以领走遗体。

他们也已经查过了周简的身份信息,他跟沈迟绪的父亲是同事,他如今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余的兄弟姐妹,只有沈迟绪还算是与他相熟的人。这个案子不复杂,他们已经抓到了那天晚上闹事的人,但也很遗憾,他们错失了救助他的机会。

沈迟绪抬手来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将信封收了起来,跟着他们去了另外的办公室填资料,刚好,陆行也知道沈医生现在就在这里,他也走了来。他只是好奇,之前他还去敲打过周简,觉得可能会对沈迟绪不利,但现在看着她还这么伤心的样子他也是有些不大理解,不过好奇也只是好奇,这个案子不归他们管,他只是来围观的。

沈迟绪佯装冷静的填完了相关的资料,她其实还很心乱,她的手里还捏着这个信封袋,她刚刚也才注意到信封袋的背面还有血迹。等着她走去了门口,陆行等在这里,他还有句话想问。

只是沈迟绪心神未定,她没有这个理智。

林叔还等在门口,他送沈迟绪到了这里也知道了周简的事,他也已经联系好了殡仪馆的人,他们已经答应会安排好这件事的。林叔还没有告诉给傅连生,她也还没说。

“沈医生?”

陆行先喊住了她,虽然他知道其实这个时候很不合适再询问,但为了案子他还是要继续。

“节哀。”

他也低了头,看着她的哀伤脸色还犹豫了会儿,他再问起了关于简罗春的事,“不知道最近沈医生有没有和这个简老师联系过?”他还在乎这个问题,想着简罗春应该还会回海洲市的,但可能不是现在。

陆行表达的很恳切,沈迟绪眼皮都未抬起,只是回了一个没有,她跟简罗春现在不是很熟。

“谢谢。”

他点了头,看着她离开,心里的感受也难以形容。

“杀人犯都会再次返回自己的作案现场的,呵呵。”这对于他来说就是艺术,陆行已经想定了主意,简罗春这个人他们应该立刻实行抓捕。

天愈黑,夜愈深,这心口上虽然压着阴云,但也总会被阳光驱退。

——

夜深十点。

沈迟绪已经回家吃了饭,她装着无事还是溜出了门去,奶奶还以为她已经睡了。

她去了沈家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这里的老板是她父亲之前的朋友,平时对她们姐弟俩也很照顾,已经这个点了,店还没关,但人已经变少了。

沈迟绪坐在最里面的小桌上吃了好半天的面,她还没吃完,胃口也不大,等着其他客人都走了这老板才过来跟她搭了话,他还端了一碗鱼汤来。

“今天晚上你阿姨做的鲫鱼汤还有一点,你尝尝。”他擦了擦自己的手,坐在了她对面,这会儿认真的看了看她才是发觉她好像哭过了。

“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他看沈迟绪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般,这样明显委屈的神色他能察觉得到,她没什么大的反应,拿纸擦了擦眼睛,这会儿才开了口,“李叔,我想求你帮个忙。”

沈迟绪直言她是为了周简的事来找他的,李叔听了一时还没反应来,不明白她怎么说起了他。

“那个小子?最近来找你了?”听着是他,李叔忽然很担心,这个小子之前就是混日子,沈迟绪读书时候他也来骚扰过她,他也帮过她,所以很清楚。

“是。”

她也点了头,略略低了眼,口中还在组词,她的鼻尖上还绕有鲫鱼汤的味道。

“他死了。”

沈迟绪低头看着地面忽然再冒出了这句话,李叔还很错愕,这是什么情况?

“他死了?”

他还不大相信,再重复问了一遍,不明白他怎么就死了。

沈迟绪渐渐红了眼睛,这般沉默也已经证明了这个不假的事实,等着李叔的反应缓和了些,她再将之前发生过的关于周简的事说了一遍给他听。时间越来越晚,这小饭馆里的风扇还慢慢的摇着,沈迟绪就坐在这里慢慢陈述,脸色木讷,眼神涣散。

李叔听完了后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扶额闭眼,也还在想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命运无常啊。

“小绪啊,这也不干你的事,你也别太自责了。”

“你和你家里对他也算是够照顾的了。”

李叔说着又拿出了自己衣兜里的一盒烟,想了想,还是没有抽。

“他自己读书不够上进,有了歪心思,之前对你还那样,你给他垫钱已经是尽了情意了。”沈迟绪和周简不过就是小学同学,是因为父亲之间都认识所以关系才熟了一点,但多年前的恩怨也不应该延续到现在,她也未免无辜。

“这也只能说一句是他运气不好。”

李叔再叹了气,周简的事就是这般无奈,沈迟绪已经尽了责任了。

“是,我知道的。”

“李叔,我来找你是想求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周简的老家?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亲戚在。”

“我想就是要安葬他也要将他跟他的父母安葬在一起的吧?”她还想着了这件事,墓地的事林叔虽然说可以帮她找,但沈迟绪还想找到他父母的安葬地,让他们都在一起,这也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李叔听了还没表态,沈迟绪说完了这番话后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三万块钱,这些都是周简还给她的钱,现在用来做葬礼费也正合适。她将这一包钱推给了他,多余的钱也算是给李叔的辛苦费,这周家家里的事还是他们大人之间更清楚。

不过李叔看着她推过来的钱却撇了撇嘴,他哪里是这个意思,“收回去,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他还皱着眉,他不是因为钱的问题发愁。

“这个周简啊,他父母原先都是县城里的人,不在市里住。”

“后来都走了吧是葬回了县城老家,他家里还有的亲戚应该也不多了,也很久都不知道消息了。”

“你要是想这么办的话我估计你得跑一趟,但我不确定他们原先的那个房子是不是还在那里。”

李叔发愁的是这个,这办丧事伤得很。

“我现在打电话帮你问问。”话毕,他拿出了手机,正在找寻可以询问的人。

沈迟绪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后也只是安静的等着,她的心还未安定,耳边忽然像失去了听觉一般,感受不到这个嘈杂的世界喧嚣,门外车辆经过的声音,还有回家路过的学生们的说笑声,她似乎都没听见,李叔对着电话那头的说话声她也没有听清。

沈迟绪转头再看了看这白墙上挂着的价目表,她的面都还没吃完。

等了一会儿……

“周家里他还有个堂舅舅在,也在县城那边。”

“他父母就葬在老家山上,如果要去一趟那里也不是很远,但也需要时间。”李叔放了手机,他已经问到这里了,但也还有几句劝告,“小绪啊,我觉得你还是直接让警察去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来认领的好。”

“毕竟是丧事,沾多了不吉利。”他说的有些简单,沈迟绪只是无奈的淡淡一笑,如果他亲戚真靠得住的话周简之前还用过成那样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医者,也不惧怕。

“人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什么不吉利的。”

“我毕竟还是跟他认识的,最后送他一程也是应该的。”

沈迟绪还是想自己去办好这个事,这样她才放心,即使再难过再伤心如今也哭不出了,极致的情绪涌动之下心里会迟缓,可能会变得麻木。

她离开了李叔这里,走回了自己家,在街口也正遇见了回家的沈舟白,一瞬之间,秩序之外,她咽下了刚刚那般难看的情绪,还是努力的挤出了笑容。

五月天,墙边还留着月季香,很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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