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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孩和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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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陌生环境下住的第一个晚上,陈生不出所料地失眠了。回到阁楼当着镜头的面,陈生将自己带来的行李收拾完后,就乖乖地在导演组的指示下跟镜头前的人说了声晚安,然后用事先准备的帕子将镜头盖上。

一天的行程结束,陈生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好好休息。小房间果然有小房间的好处,陈生原先是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的,此时他一个转身,人一蛄蛹就舒舒服服地躺倒在了软软如白云的床上。小画家不挨着床还好,一挨着床那就是原形毕露,浑身骨软筋麻,像是活生生被抽去全身的骨头一样,再也别想坐起来了。

不出所料,陈生躺倒在床上,使劲抻直了四肢的骨头,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脚侧小指展肌被拉扯的酸爽,他很享受这一过程,所有的疲倦仿佛都沿着被抻开的筋脉流出去了。陈生这一躺就躺倒了睡眼迷蒙。

陈生其实差一点就这样睡过去了,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后院传来喋喋不休的轰鸣声。

小阁楼的窗户是开在后院一侧的,因此陈生可以很明显地听到后院的动静。他艰难地从床上流到地上,在屁股着地之前凭借着强大的腰腹力量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他揉了把眼睛走到窗前,探头往下看,看到了一排排的黑色保姆车,然后他看到了一溜颇有名气的男、女艺人簇拥着从隔壁大厅走出来,再一个个分道扬镳走向各自的车子。

在这中间,有一个男子没有跟着他们走出去,而是披着外套倚在楼下花园的栅栏旁。从陈生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圆滚滚的后脑勺和挺拔的身姿,他好奇地探出头却只能瞥见男人的侧脸掩映在一簇簇含苞待放的向日葵下。

陈生颇觉无聊,脸上的妆还没有卸,刚刚的困意还在脑子里盘旋,这下找到了一点好奇的玩意儿,于是干脆靠在敞开的窗边,一边吹着夏日晚间的凉风,一边观察楼下的男人。

男人估计在圈子里是个有点咖位的人,每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在走之前都会在男人身旁逗留一下,停留的时间都不算长,陈生猜测他们估计是在进行临别前的寒暄。

只是人来人往,楼下的保姆车已经全都开走,男人的身姿依旧一动不动挺拔如松,陈生盯着看久了,两只脚轮流着来回倒腾,困意已经一去不返,脚开始要闹着罢工了。

这时,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破光而来,稳稳地停在了男人面前。

于是,陈生观察了一个晚上的男人终于走出迷雾,一步一步走到了陈生的视线下。

是沈新停。

一整晚的好奇得到了解答,那颗圆润的后脑勺在此时也变得熟悉起来。毕竟是在化妆室打量了许久的脑袋。

看着后脑勺的主人钻进车里,陈生原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活动了下脚腕,终于迈开步子进卫生间洗漱了。

这一晚,陈生辗转反侧一直熬到凌晨三点才浅浅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生就从浅眠中皱着眉醒来。前一晚手机握在手里就睡了过去,现在刚回复一点意识就眯着眼在被窝里一通寻找。

等找到了手机,意识也差不多都回笼了。陈生按开手机,才六点二十八,陈生定的第一个闹钟都还没响,于是他刚在被子里拱起的小山丘瞬间轰然倒塌,重新变成了一张摊平的烙饼,他决定等第一个闹钟响了再起床。

翻过来又翻过去,眼睛睁开又闭上。这样折腾了一番,陈生在闹钟响起前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时间还早,镜头都还没打开,陈生卸下了一点装模作样的负担,用清水抹了把脸就穿着睡衣下楼了。

一路从五楼下到一楼,整栋楼都静悄悄的,除却会跟随人影移动的镜头除外,仿佛毫无生机。

到了一楼,陈生本想倒杯水就回楼上,结果听见厨房有开火的动静,犹豫再三,陈生最终还是拖着脚步往厨房走去,在走进之前,还用手反复确认了脸上没有啥小零食。

厨房里的人听见声响转过身来,虽然手上还拿着锅铲忙着铲锅,但是脸上已经绽开了一个明艳的笑来,朝着站在门口的陈生大声打着招呼。

陈生向来难以招架这么热情的人,更何况他还没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尴尬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用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无措。

“小生,我在做早饭,一会儿你要跟我一起吃一点吗?”

唐肆正在煮汤圆,说是新房子入住要起新灶煮汤圆,寓意团团圆圆,长长久久。

一大早给我们陈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什么我能打下手的?”

虽然觉得眼前这个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神神叨叨的,但是第一次见面自己还是要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

“厨房里暂时没有,不过后面小院子里新送来了一只超级可爱的小狗狗,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肆眨眨眼,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包狗粮和一个蓝色的小瓷盘。

陈生其实有点犹豫,但还没等犹豫三秒,唐肆突然手舞足蹈起来,嘴里叽里咕噜地往外吐词。

陈生被锅里沸腾的水泡和炸毛的唐肆反复吓了一跳又一跳,原本捏在唐肆手里的狗粮也顺势跑到了陈生的怀里。

陈生不解,但他终于寻到了一个理由可以离开鸡飞狗跳的厨房,还是乖乖拿稳了唐肆扔过来的东西,往后院里走去。

小阁楼视角有限,陈生真正走进后院才发现这里种了一大片向日葵和薰衣草。现在正值七月,向日葵和薰衣草都开的很好,大片的花海能有半人高。

陈生不知道小狗长什么样,绕着后院外围停车场走了一圈还是不知道里面的路该怎么走,他身上依旧穿着成套的睡衣短裤也不敢就这样直接往花丛里走去,于是他抱着怀里的狗粮站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

他想要不就这样赶紧回去,但是该怎么跟唐肆解释怀里完好无损的狗粮呢。要不把狗粮直接倒在这里,小狗应该会自己闻着味儿跑过来的吧。那要是没来呢,自己总不能就一直蹲在这儿守着狗粮吧。

好难啊,做人好难,喂狗更难ヽ(*。>Д<)o゜。

沈新停提着小狗箱走进后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孩站在原地,穿着奶黄色睡衣,顶着一副天人交战的表情。

“汪汪!汪汪!”

沈新停一步步靠近陈生,笼子里的小狗应该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开始“汪汪”狂吠起来。

陈生听到狗叫声惊喜的转过身来,他第一眼看见的是被关在笼子里嗷嗷叫个不停的小金毛。

顺着笼子往上看,白色的衬衫袖子被整齐地捋在小臂上,小狗看着不轻,壮硕的手臂上蜿蜒着大江大河,阳光照耀下,能看清麦色地底下奔涌的潮水。

“陈生?好久不见。”

奔涌的江水带动着大地潮起潮落,陈生还听见大地的主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好似板块移动,山谷开裂,江水喷薄而出。

“沈老师,您好……”

沈新停笑笑,看清了陈生怀里抱着的狗粮和食盆,明白了小孩一大早在这里罚站的原因,招招手带着懵懵的小孩往后院花圃里走。

顾及着花丛里不干不净的蚊虫比较多,陈生又大咧咧露着一双腿,沈新停带着他绕了一圈,从隔壁的演播厅小门走进后花园。

一路上沈新停只偶尔在转弯的时候出声提醒,其余时候两人都在安安静静地一个领路一个跟着,中途只有小狗在吠吠个不停。

“到了。”

七绕八拐的,终于到了目的地。

原来穿过了花圃,里面还藏着一个小狗窝。

小狗窝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得,玩具、卧铺一应俱全。沈新停刚把笼子放在地上打开门,小狗崽就迫不及待地撒丫子就跑。

先是绕着狗窝跑了一圈东嗅嗅西嗅嗅,再抬高腿撒一泡尿标记地盘,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沈新停腿边,又是蹭裤腿又是躺倒在地求摸摸,扫帚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

陈生自从小狗跑出笼子,就钉在了三米远外的地方站着,沈新停摸了一圈小狗回头,发现人小孩往那一站就是兵。这一看不要紧,手上抚摸的动作一停,那小狗鬼灵精似的也跟着往后看,看见陈生站在那,舌头巴巴地吐着,眼睛亮汪汪的,尾巴摇更起劲了,看这架势,像是要飞扑过去,舔那陈生不成。

“沈,沈老师,救救我,救救我!”

陈生一看情况不对,果断求助友军。

“哈哈哈哈哈,放心我压制住这小不点儿了,你慢慢过来吧。”

在沈新停连哄带骗下,小金毛乖乖地趴回了自己的窝,陈生也学着他的姿势蹲在了小狗面前。只不过小狗的舌头一直不肯收回去,陈生最终还是蹲在了沈新停的背后,只时不时探个脑袋,跟小狗对视几眼。

“害怕小狗怎么还帮唐肆过来喂狗?”

因为小狗一直蠢蠢欲动着想要扑倒陈生,最终喂狗的重任转交到了沈新停手上。

“唐肆说这儿有小狗,我就过来看看。我不知道是他的狗,我还以为小狗是锁在笼子里的。”

蓝色的食盆装满了狗粮被放在小狗面前,这下小狗全身心都扑在了香喷喷的饭上,已经顾不上那个陈生了。

沈新停挠了挠小狗快要掉进食盆的脑袋,余光里看见陈生一点点从自己身后挪出来,最终占据了自己所有的余光。

“它叫糖豆,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唐肆养的狗了吧。是一只四个月快五个月的小金毛。它是一只合格的抚慰犬,所以不用担心,它性格很温顺很会照顾人的。”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狗短暂地从食盆里抬起自己的脑袋,“汪汪”应了两声,狗粮渣渣也顺势从嘴边的毛毛上“簌簌”往下掉。

“糖豆?真的好可爱。”

陈生看着小金毛一边忙着干饭一边“汪汪”叫了两声,把蓝色食盆又往小狗脑袋下推了推。

风声微动起又落,和煦的日光落下斑斑点点。陈生的眼睛圆圆的似那泉眼,在日光照耀下亮晶晶的,像盛着一瓢泉水,汩汩地往外淌那似水的柔情。

像是真的被糖豆可爱到了,泉眼弯弯似月牙,那汩汩春水就再也盛不住了,一路淌啊流啊,嘿,酿成了醇香的酒藏在酒窝里,使见者醉在其中,却又抓心挠肺,日日夜夜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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