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国永,是和初期刀的加州清光、初锻刀五虎退一同显现的,本丸最早的一批刀剑,在三日月宗近的引退申请得到时之政府批准,以登录奖励的幌子来到本丸的时候,鹤丸国永就已经是审神者的近侍了。
虽然是时之政府为了扩充初期战力,赠与审神者的刀剑,但鹤丸国永并非政府刀,政府只锻造出了他作为刀剑的实体,而真正赋予其灵魂的却是审神者本人,起初的鹤丸国永与其他同位体并没有多大区别,活泼好动的性格,喜欢惊吓和寻求刺激,但在审神者弃坑,离开本丸的两年间,他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和抑郁情绪之中,逐渐变得沉默寡言。
在这现实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虚拟本丸不计其数的漫长岁月中,鹤丸国永曾不止一次地询问作为挚友的三日月宗近,这个本丸是否已经被审神者抛弃,而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三日月宗近却只是拾起一朵被风吹落的桃花,递给鹤丸国永,对他说,如果这个本丸真的被主抛弃,那么景色也会随之荒芜,但现在庭院里的桃花繁盛如旧,她只是远行,而非离去。
远行……那么,她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回来?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尽管审神者空位,但并不意味着本丸的运转进入了停滞状态,时之政府的管狐「主机型75号」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本丸的天守阁,为暂时无主的本丸带了全新的工作——清理赛博空间内因溯行军入侵堆积的恶性数据、肃清暗堕虚拟本丸并回收数据资料。
虽然政府许诺了丰厚的报酬,但肃清暗堕本丸意味着要与同类兵戎相见,甚至会出现“我杀我自己”这种可笑又可悲的场景,本丸也因此出现了某些反对怀疑的声音,但前政府执行官、在本丸掌握最高话语权的三日月宗近,采取了稍微有些“强硬”的手段,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接下了这些工作,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鹤丸国永主动请缨参与对暗堕本丸的讨伐,在长年累月的征战与杀戮之中,他感觉自己作为“人”的侧面在逐渐消失,“兵器”的侧面越来越强,从最初斩杀暗堕刀男时的犹豫和颤抖,到后来可以无视求饶和眼泪,毫无波动地斩落对手的头颅。
但无论如何封闭内心,鹤丸国永依然无法忘记自己从沉眠中被唤醒、获得人身之时,见到审神者的那个瞬间,即便他不知道审神者的模样,也无法听见她的声音,但只要她仍存在于这世间,他就会像是趋光的飞蛾,执着而又愚妄地追逐着她的身影。
那是一种极度复杂又羞于启齿的感情,她是他的主人,他理想中的“恋人”,又是他第一眼看到便认定的“母亲”,刀匠赋予他作为刀剑的形体,而他这个“鹤丸国永”无数分灵中的一振,真正诞生却又是因为她,是她呼唤了他的名字,给予他灵魂与热爱,让他得以人类的姿态和视界,去感知、去享受这世间一切美好之物。
但那些风花雪月、美景良宵,在鹤丸国永眼中,却又皆不如她。
听闻审神者回归,并以真正的姿态在本丸露面的时候,鹤丸国永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直到当日清晨,他在人群熙攘的庭院看到站在三日月宗近和孙六兼元中间,那个以紫藤花流苏的银簪挽起长发,巫女服打扮,生着狐耳狐尾的年轻女子,才确信这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并非自己的梦境或是妄想。
她很怕生,局促又紧张像一只胆小的狐狸,面对本丸里熟悉又陌生的刀剑踌躇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身边的三日月宗近,三日月莞尔一笑,俯身对她耳语几句,她恍然大悟似的用力点点头,然后向刀男们深鞠一躬,深呼吸,强装镇定地说自己就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虽然已经与大家相遇五年有余,但现在才是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指教,还有,其间由于个人原因离开两年,真的非常抱歉……
或许是害怕人群中出现指责的声音,审神者越说声音便越小,交叠在一起放在身前的两只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三日月宗近见状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而这时,小夜左文字突然走过来,踮起脚递给审神者一枝盛开得灿烂饱满的向日葵。
那是从左文字家的花园里摘下的、小夜亲手栽种的花,与兄长们一同庆祝显现日时,他曾悄悄许下未来某日能和审神者共赏这些花儿的愿望,现在或许是愿望成真的时刻了。
审神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朵向日葵,俯身摸了摸小夜的脑袋,夹带桃花清香的微风吹开她面布的一角,露出半张略施粉黛、笑意盈盈,灿若春桃的面庞,或许是那个无比灿烂美丽的笑容,又或许是小夜送上的一枝向日葵,彻底打破了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之间的隔阂,先是孩子外形的短刀,随后是少年外形的脇差,这些外表年幼的刀剑男士聚集过来将审神者团团围住,尽情地向她撒娇求摸头,活泼的鲶尾直接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骨喰也学着兄弟的模样在后面紧紧抱住她不肯松手,其他刀剑谈笑纷纷,本丸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宛如盛大节日般热闹的气氛,鹤丸国永站在离审神者最远的地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审神者能够穿越赛博空间来到本丸与刀剑们见面,他为此感到喜悦,但那喜悦却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当审神者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鹤丸突然意识到,她是人类。
是和自己、乃至本丸所有刀剑,都完全不同,脆弱又短寿的存在。
或许是曾作为墓守刀对于死亡的敏感,鹤丸国永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人类不过百年的寿命对付丧神来说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鹤丸国永不在意审神者是否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衰老,容颜不再,即便她终有一日会变成风烛残年的老妪,在他眼中依然是桃花般的模样,他所恐惧的只有她的死亡——他很快便会失去她这件事。
作为八百万神明的一席,想要留住一个人类,并非难事。
鹤丸国永思考了很久,唯一的、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审神者带进他的神域,让她成为自己的神眷,这样她就不用面临可怕的衰老和死亡,也不必担心背叛和变心,他会永远爱她,永远只守候着她一个人,这难道不是至高的幸福吗?
但是——
鹤丸国永躲在厨房门后,看着审神者趁着烛台切光忠转身去拿调料的功夫,偷偷拿起盘子里的半块可乐饼迅速塞进嘴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背过身洗菜,颊囊塞满坚果的仓鼠般的模样,心中却产生了另一种感情。
那真是正确的做法吗?永生永世只和自己一起,她就会获得幸福吗?
鹤丸国永犹豫了。
自己真正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当天夜晚,鹤丸国永独自坐在廊下,久久地凝望着庭院中繁茂的桃花。
“原来你在这里,阿鹤。”
听到三日月宗近声音的同时,鹤丸国永也听到不断迫近的、铁制刀鞘与坚固甲胄碰撞摩擦的锵声,他回过头,披挂戎装的三日月就站在他身后,对他露出一如往常的、温厚和蔼的笑容。
鹤丸国永冷笑:“这个时间全副武装找上门,是来杀我的吗?”
审神者回归本丸后,自己一直表现消极,甚至处处躲着她,敏锐的三日月宗近恐怕是觉察到什么了吧,在这家伙面前,自己的思想真是无处遁形啊,嘛……无所谓了,鹤丸国永侧身靠在廊柱上,自嘲地想。
这振三日月宗近,就是这样令人畏惧的刀剑,可以用温柔的笑容安抚他人,也可以挂着同样的笑容,不假思索地将眼前人一刀两断。
“怎么会。”
三日月宗近轻笑,将悬挂腰间的本体化为纷飞的樱花,他轻轻一拍手,从长廊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两名人身兔首、身着轻纱羽衣的“女子”,两名兔女一人手里端着精致的和菓子,一人端着白玉制的、晶莹剔透的酒盅和酒壶,毕恭毕敬地立侍两侧。
“如此美丽沉静的月夜,何不与我共饮一杯?”
周围的景色逐渐变成布满坑洞、荒芜苍凉的月球表面,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富丽堂皇闪烁着白银辉光的巨大宫殿,鹤丸国永仍然坐在原地,心中毫无波澜,他太熟悉了,这里是三日月的神域——“月宫”。
“对不起,现在没心情。”
“是吗,那真是可惜啊。”虽说如此,三日月宗近依然在鹤丸身边坐了下来,“阿鹤,你听说过「仙鹤报恩」的故事吗?”
鹤丸国永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月宫之外浩渺无垠的宇宙,和宛如蓝色水晶球般的地球。
“某个风雪呼啸的夜晚,男子救助了一只受伤的鹤,于是鹤化为美丽的女子,与救命恩人结为连理。”三日月端起酒盅,用平稳柔和的声音缓慢叙述着古老的童话,“即便以身相许,鹤依然觉得还不够报答这份恩情,于是她瞒着丈夫,拔下自己的羽毛织成织锦,希望他能通过这些昂贵的布料,过上富裕的生活,但她大门紧闭、不分日夜的纺织引起了丈夫的怀疑和忧虑,担心妻子的丈夫最终背弃了承诺,打开了鹤的房门,撞破了秘密。”
“被发现秘密的鹤现出了原形,即便与男子真心相爱,她依然是非人的异类,既然被识破本相,便无法继续在人类的世界生活,于是她哀鸣着飞向天空,只留下丈夫在原地徒劳地呼喊——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么,阿鹤,你认为那个男子,真正如鹤所愿那般,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吗?”
“……或许吧。”
鹤丸国永把玩着手里精致的白玉酒盅,看着酒中自己的倒影。
“鹤羽所织的布料能卖一大笔钱,即便鹤离开,那男人后半辈子也足以衣食无忧了吧?又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这和发了一笔横财有什么区别?所谓的报恩,也不过是可悲的女人一厢情愿的爱。”
“若是那男子想要的不是衣食无忧的生活,正是这份‘一厢情愿’的爱呢。”
鹤丸国永愣住了。
“若只将妻子当作赚钱的工具,那么男子便不会因为担心妻子闯进房间,男子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妻子是前来报恩的鹤,他所希望的幸福,也不是鹤所认为的,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而是与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做一对平凡夫妻罢了。”
三日月宗近那双寄宿着新月,青金石般的蓝色眼眸,审视般凝视着鹤丸国永:“与神明结缘,成为神的眷属,从而获得永恒的生命,然而一切有形之物终将走向衰亡,即便身体不会衰老,灵魂却会在那荒芜的世界中逐渐腐朽,阿鹤,你所希望的,就是看到深爱之人,慢慢变成一具失去灵魂,宛如蝉蜕的空壳吗。”
鹤丸国永近乎绝望地说:“我知道,三日月……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如果不那样做,她很快就会离我们而去,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暂了,我怕未来某天一睁开眼睛,她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骨灰坛,要想从死神手中留住她,不就只有这种方法了吗?”
“……阿鹤啊。”
三日月宗近叹息道,轻启双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转而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将我等从漫长混沌的沉眠中唤醒,赋予我等完整的灵魂与人类的形体,是主的‘爱’,投桃以报李,是人之常情,但过量的‘爱’会化为扭曲的束缚,就像那只为了给予恩人幸福而不惜献出一切的鹤,最终留给所爱之人的却只有被她抛下的痛苦。”
“和你一样,我也时常思考,若有一天主迎来寿命的终结,我该如何应对?思来想去,最终我意识到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只会化作扭曲的束缚,生老病死,生命流转,是维系世界运转的铁律,我们固然是神明的一席,亦没有打破规则的权能。”
“因爱而盲目、因爱而扭曲的鹤啊,请你务必记住,即便拥有了人形,我们依然是非人之物,无论主未来选择怎样的道路,我们都无权干涉,我们唯一能做的、理应做的,就是为她祈祷、为她祝福、为她战斗——直到终末到来之刻。”
三日月指向鹤丸心脏的位置,轻声说道:“那么现在,请审视内心,好好看看你真正的愿望吧。”
说罢,月宫的幻象便消失了,鹤丸国永和三日月宗近依然坐在廊下,头顶是清朗的天空和明亮的新月,面前是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桃花庭院。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三日月宗近起身离开,鹤丸国永像是失去支撑的木偶一样,直挺挺地、一下子向后仰倒在地板上。
我真正的愿望……?
我希望她不要再离开我。
我希望她能爱我,就像我爱她那样。
我希望——
“喂。”
头顶上方传来大俱利伽罗冷淡的声音。
“这个时间,你躺在这干什么?快点回去睡觉。”大俱利伽罗耸耸肩,又补了一句,“要想搬出去住,我也不拦你。”
“……伽罗仔。”
鹤丸国永抬起眼睛,看向大俱利伽罗,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啊。
原来我所希望的,是能够成为她家人一样的存在。
我希望她能因为我而获得幸福,但如果我的爱让她感到困扰、变成了束缚她的锁链,那么我会尽可能与她保持距离,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我只希望她能获得幸福,哪怕我会因此辗转反侧、患得患失。
“干什么?”
“拉我一把,腿麻了站不起来。”
“……真麻烦。”
虽然嘴上抱怨,大俱利伽罗还是任劳任怨地扶起了鹤丸。
鹤丸苦笑:“伽罗仔,你说,我是不是很烦人?”
“确实,很麻烦。”大俱利伽罗叹气道,“不过,还不算招人讨厌。”
鹤丸露出夸张的哭脸:“谢谢你,有伽罗仔这句话,我就死心了……”
大俱利皱眉:“别装了有点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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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真可爱。
鹤丸国永与审神者十指交扣,侧身躺在她旁边,笑眯眯地戳了戳她恬静的睡脸,无法抑制的爱意已经快具现化变成被子盖到审神者身上了。
他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爱真的是可以治愈一切心病的特效药,仿佛那个曾经郁郁寡欢、患得患失的鹤丸国永从未存在过,一键恢复了活泼开朗的出厂设置。
虽然鹤丸笑得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明媚,但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就算恋爱脑暂时占据高地,他心里也没忘记计算时间,很好,该去清理害虫了。
“稍微失陪一会,马上回来。”鹤丸国永凑近,亲吻审神者的脸颊,在她软软的脸蛋留下用于保护的、临时的神气印记,“主会梦见我吗?真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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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是朱湛受到姑母银朱的委托,监视縓缘母女俩的第三个月了,“縓缘”不是那个女人的真名,但银朱一直这样叫她,大约是内部代号之类的吧。
除去一星期前为处理自家废弃祠堂的麻烦事回了趟老家,三个月以来他一直住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区,忍受着有事没事断水断电和出行不便的各种问题,只为了完成银朱的任务。
作为「南之朱雀」一脉的审神者氏族的后裔,尽管朱湛没有像他的远房表妹,现任南氏家主、审神者朱樱那样强大的灵力,但很擅长使用咒术,不然也不会被前任家主银朱看中,被派来监视这对身世特殊的母女。
虽然朱湛不是审神者,对那边的事也不甚了解,但他知道这世上有一股叫做「历史修正主义者」的强大势力,他们能够穿越时间、改变历史,从而强行扭曲、甚至开辟全新的世界线,曾是审神者的银朱也正是被这强大的力量所吸引,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抛弃了守护历史的职责,加入了敌对的阵营。
而朱湛之所以愿意为银朱效力,也是因为银朱帮他改变了过去,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蝴蝶效应,就能让未来——也就是如今的自己彻底脱离那个死板教条、令人窒息的家族,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他不知道银朱要这对母女做什么,也许是看中了縓缘的灵力资质,想要抓去做“人肉电池”吧,不过这些对朱湛来说都无所谓,他只需听差办事就好,多余的一律不过问。
银朱相当谨慎,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是因为忌惮多管闲事的朱樱,据说朱樱派遣了手底下的“式神”前来保护本应与她毫无关系的縓缘母女,而朱湛的任务就是暗中监视那些式神的动向,只要朱樱认为縓缘母女已经安全,回收式神,银朱就会立即动手。
不过朱湛没料到,縓缘居然和自己暗恋过的高中同学是亲戚,那姑娘是无辜的,男朋友看着碍眼,如果真动起手来,抹去她的记忆偷偷放走就好了,一个普通女人而已,银朱不会在意。
朱湛使用障目之法隐去自己的身形和气息,来到302室门口,透过猫眼观察门内的情况,正准备放出用于监视的式神,却与一只锁定猎物的猛禽般盛满肃杀的死气、在晦暗中亦能散发光芒的金眸二目相对。
随后紧闭的防盗门轰然打开,一阵刺目的白光使得朱湛不由得捂住了眼睛,天转地旋的眩晕感过后,他发觉自己正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血红色沼泽中央。
这是个噩梦般可怕的世界,连天空都像是浸染鲜血般呈现猩红的色彩,西斜的血色夕阳昭示现在的时间是黄昏——模糊现实与幽冥的界限、逢魔之刻。
这片只有枯萎的水草和散发着血腥气的泥泞、毫无生机的死寂沼泽,浅水中堆满了不计其数的无字墓碑,远方隐约可见被迷雾笼罩,高耸入云霄的巨大鸟居。
悲泣般凄厉哀痛的鹤鸣在朱湛耳畔回响,只是听见那声音便让他恐惧到丧失了行动能力,这里到底是哪里?幻觉、还是异空间——
在那沼泽中央、血色的水面之上,立着一个周身纯白、宛如化为人形的仙鹤的青年,他那仙人般遗世独立、纯净无瑕的形象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朱湛却直觉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他犹如仙鹤般优雅地在水面跋涉,向着朱湛缓步走来,每走一步都会飘落散发微光的洁白鹤羽,落在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在东方的古老传说中,死亡有“驾鹤西归”的婉称,或许高洁的鹤,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冥界的使者。
青年的脸庞隐匿在白色的兜帽之下,朱湛却隐约觉得他在笑,他害怕得连牙齿都打颤,却因为过度恐惧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像过街的老鼠一样四肢着地在沼泽里拼命爬行。
“你……你是谁?别过来!!”
青年抽出悬挂腰间的长刀,雪亮的刀刃倒映出一双猛禽般锐利、琥珀般明亮的金色眼眸。
“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