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笔迹对比,江璩确认自己是被盯上衡嘉阳的那个变态盯上了。除了目前在车上收到的纸片恐吓,针对他的流言也冒了出来,传他暗恋衡嘉阳,为此三番两次地阻挠别的女生向衡嘉阳告白。
不仅如此,还有他和谢擎云的事情也被捕风捉影,他被诋毁为“享受被耀眼的同性追捧宠溺的绿茶男”,最可气的是连杜明都被拉出来给这个无稽之谈作证——江璩连杜明这样的纨绔子弟都不放过!
“怎么这一出大戏还有我的戏份啊!”被造谣成江璩爱慕者N号的方思源大呼离谱,“到底是哪个宿舍的夜谈会传出来的谣言?”
知情的同学说:“可不单单是校内传出来的,那些来我们学校堵帅哥的校外太妹凑在一起八卦,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了。”
衡嘉阳学神声名在外,不少太妹都想对他玩烈男怕缠女这一套,反正谁得手谁倍儿有面子。
对此,同学告诫道:“江璩你最近可得小心,别被那些小混混小太妹给整了。”
十几岁的精神小伙小妹,正是最自以为是的年纪。为了给心目中的男神出头,或者是单纯看某个人不爽就把别人揍一顿,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可上头得不行。
尤其是江璩最近名气大,博关注的人拿他来搞点热点再合适不过。
江璩点点头,心里有了一番计划。
韩冲也听说了这些事,他对江璩说:“江璩,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我们放学一起走吧。”
江璩有些惊讶他的好意,“谢谢,不过我们不是很顺路,这样太麻烦你了。”
韩冲眼神很坚定,一片赤诚地说:“我不怕麻烦。”也不怕被卷入那些传言的风波。
他一再坚持,在同学们一片热络赞美好兄弟讲义气的笑声中,江璩不好再拒绝,“那好吧。”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擎云,他能感受到他沉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在彼此视线触碰之际,又倏然垂下眼眸。
他的关心不声不响的,一旦让人察觉就会为之心软。
他垂下眼眸的那一刻,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没来由的,江璩忽然为自己的退让感到不安和愧疚。
这段时间江璩确实感受到了一波同学爱,大家顺路的都尽量一同结伴。回到家他的手机就会收到谢擎云的消息,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连特洛尔斯都会吐槽班上的发财树半死不活这种无聊话题,不是应该留在课上使劲聊才得劲吗。
吐槽太犀利,江璩都怀疑它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去哪个学校旁听了。
说到盆栽,学校很注意班级的文化氛围管理,像是黑板报、优秀作业展示还有班级内的绿化都是这方面的特色体现。
不过绿化这方面,每天在躁动和颓丧两面反复煎熬的高中生们确实没那么长远的耐心和细心去打理。
开学时每个班级前后门口几乎都有两大棵一人高的盆栽树,初来乍到都是绿油油的。时间长了,就会像高年级门口的盆栽那样半死不活。大盆栽搞不定,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多肉和仙人球等小盆栽上,力求通过植物给死气沉沉的教室增添几分清新的绿色。
江璩家附近的平房上甚至就有野生的多肉,直接开挖贡献了好几盆。
他想到谢擎云的书房桌上有些空,如果在上面摆上文竹或者山乌龟会有趣很多。
等到来年春夏,山乌龟绿腾腾的叶子顺着藤蔓铺展开,在微风里掀动起片片光影,落在书桌的影子上颤巍巍的,该是多么惬意的一幕。
而谢擎云在他描述时唇边会弯起一抹浅浅的笑。他脸上流露的情绪总不如眼里藏着的多。
江璩从家里挖了一块山乌龟的种球,在爷爷的指导下做了配土和消毒,被谢擎云种进了花盆里,摆到了书桌上光照最好的地方。
到了段考的复习周,林芳忙里抽闲,专门给他炖了好几天的鱼汤,叮嘱他专心备考,少玩手机以免用眼过度。大家各自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冲淡了江璩对家里处境的疑虑。
出门前,江璩还是问了一句:“特洛尔斯,家里没什么问题吧?”
特洛尔斯喝鱼汤喝得起劲,它的吃相不但很香而且还很干净,绝对不会让任何汁液溅出来。林芳经常说,跟邻里街坊聊过才知道,养招财实在是省心得不行。
特洛尔斯头也不抬:“哪有那么多事,安心上学吧你。”
大概是自己多虑了吧。
段考结束后,江璩跟语文老师自告奋勇,主动承担起分发答题卡的任务。
全年级的语文答题卡被机器扫描过后,需要把混杂在一起的各个班级的答题卡挑出来才能拿回各班分发。
江璩想要对比整个年级的笔迹,来揪出那个恐吓衡嘉阳和自己的人。为此他征求看衡嘉阳的意见,把情书的事情隐去,只把几行字迹给自己的反恐小组成员们过目,方思源因为考试的最后一天在外面吃错了东西,不但中断了下午的考试去医院打点滴,而且到现在也还没能回来。
因此反恐小组只有谢擎云、林又橼、连云薇和韩冲。
年级十几个班几百号人,他们需要在完成分卷的时候还要把笔迹近似的挑出来,着实有些费力。
韩冲纳闷:“那个人真的会在我们年级吗?如果是同班同学呢?”工作量太大,他想缩小一下范围。
林又橼说:“我们班有人敢这么干,江璩这个课代表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连云薇看了一眼谢擎云,低声吐槽:“可不是,嫌自己命长。”
江璩对笔迹认得比较熟,翻阅的速度比别人快很多,卷子在他手底下一张张不停地过。
直到碰上同一张卷子,江璩才发现一直没说话的谢擎云,跟上他的速度一起找了很久。
“你的手指受伤了?是不是被答题卡割到手了?”江璩想凑近看他的手,谢擎云已经收了回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可是好像双手手指都伤口,他想不明白谁敢奴役谢少爷去干粗粝的杂活。
答题卡翻到一半,衡嘉阳竟然来了。
衡嘉阳跟他们几乎没有交集,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江璩,江璩只好说:“这是我请来的外援。”
心思活络的,估计都能猜到恐吓信跟衡嘉阳有关。
“哈哈哈,韩冲你写议论文还用爱迪生啊?”林又橼分试卷的时候分到了韩冲的卷子,顺手瞥了一眼作文后不客气地笑话他。
韩冲瞥了一眼江璩,羞臊地扯过自己的卷子:“怎么,经典事例还不给用吗!”
林又橼继续损他:“爱迪生每年在国内试卷上的灯泡产量都是被你们这些怀旧版学生堆起来的。”
大家都憋着笑,就连衡嘉阳都勾起唇角,只有江璩和谢擎云两个get不到笑点的问题儿童再度茫然地被开除出童年经典。
他们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了习惯落单的默契。他们的孤单并不相似,心情却总是那么契合。
经过大致的摸查,他们最后找出几张笔迹近似的试卷。
韩冲嘀咕道:“怎么还有男有女的……”不过卷面完成度差距还挺大的。
衡嘉阳沉思了许久,没有当场作出判断。江璩用手机把这些卷子和名字一起拍了下来,然后放回了各自的班级。
韩冲问:“找到那个人没有?”
江璩说:“还不太能确定,这个恐怕还能找上本人对质才能水落石出,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谨慎为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谢谢各位陪我完成这份工作,下次请大家吃饭。”
林又橼:“别给我们整个方思源同款套餐就行。”
连云薇笑着说:“你就放过他吧。”
江璩让他们先走,自己和衡嘉阳把码放好的答题卡搬到办公室。韩冲朝江璩摆摆手,“那我先到校门口等你。”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衡嘉阳这时才对江璩说:“其实我心里大概有数了。”
江璩惊讶地说:“你知道是谁?”
“一个认识的人,我也没想到是他。他故意模仿了另一个女生的笔迹,因为写的奶酪体太大众一开始我也不能确定。但是他练过书法,有些地方没有藏住,我才想起来。”
“诡计多端。”
衡嘉阳又说:“如果不是你真的带着大家去翻了全年级的卷子,我也不能那么快就确定,不然一开始就一直搁置在那了。”
江璩的认真和执着,是同龄人里数一数二的,甚至是他的独特气质。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别人。
这也难怪,谢擎云和自己一样都是眼高于顶、独来独往的类型,他偏偏习惯黏着江璩,对自己挂件一样的角色毫无芥蒂,或许就是因为受到这种特质的吸引吧。
江璩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帮你把那个人揪出来,狠狠拷打!”
“不用。我不担心他敢对我做什么,先提醒一下别人别被牵连进来。”他看了看江璩,“你也一样。”
江璩放完答题卡,在衡嘉阳惊讶的目光中对着班主任的工位翻箱倒柜。
衡嘉阳的语气一言难尽:“办公室有监控……”已经说不上是在警告还是放纵的提醒。
江璩翻到了药箱,顺了几片创可贴和一支药膏。“走走走。”
等他下楼,发现谢擎云已经不在了。
手里的药膏才拿了一会儿,就已经攥出了温度。他不得不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