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都坐上了同一辆车，祁鸩还有些恍惚。

先生真的，和他一起走了？

他带着点迷茫的眼神转头看向叶无衣，叶无衣看他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抓住了他的手。

拍综艺这一周，他们两个手拉手的次数已经很多了，多到两人都有些习惯了。

倒是前座的司机和助理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默默地把头转开了。

实话说，虽然祁鸩表现得很明显，但之前毕竟是在拍综艺，还是一档恋爱综艺，所以他们都认为演的成分居多。至少在他们眼里，这个叫叶无衣的人完全是一副没有世俗欲望的表情，不太能想象他真的会谈恋爱。

没想到他们好像磕到真的了。

叶无衣抓着祁鸩的手，脑子里却在想他的身份。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身份，而是他真正的身份。

从秦疆到萧政再到祁鸩，这个人似乎一路都追着他跑。

之前不在意，一则是他很少有在意的人，二则是每次解决完事情都匆匆离开，也让他没有时间在意。

现在他有时间思考了，自然想弄清楚原因。

祁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是个普通人，身上并没有魔气或者灵力的残留，若不是他与他们相处得多，还不一定能发现他的身份。

即使是那个化身为“秦疆”的东西，应该也没有认出来。如果它认出来了，今天就不会用“秦疆”的身份了。

不过他还是要感谢那个“秦疆”，就因为它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进而对祁鸩的真实身份有了推测。叶无衣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会弄错。

车上还有外人，两人也没多说，就这么靠在一起东拉西扯。主要是祁鸩在说，叶无衣在听。

四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目的地。

祁鸩情况特殊，并不方便到处跑，所以确认叶无衣说要陪他待几天之后，就马上让助理安排了一栋度假别墅，租了一个星期。

别墅靠海，里面各种设施齐全，别说一周了，再多待一段时间也不会腻。

当然了，他定房之前，也征求过叶无衣的意见，叶无衣当然没意见，他的本意也只是和祁鸩待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索性就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一直到第二天上午，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喝果汁的人，祁鸩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随着真实感而来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惧意。

叶无衣就坐在沙发上喝着果汁，看着祁鸩忙忙碌碌的，关键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毕竟这种度假别墅，都配备了足够的工作人员，游客只负责享受就行了，根本没东西需要他忙的。

“行了别忙了。”喝完一杯果汁之后，叶无衣终于看不下去了，“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啊？哦。”祁鸩乖乖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了叶无衣的旁边，“先生要和我说什么？”

“对于我在节目中说的，关于我们的过去那些话，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祁鸩刚才故意忙碌，就是怕叶无衣问这个。问题是，他真的说不清楚。

“没关系，你慢慢想，比如说你第一眼看到我，是什么感觉？”

“第一眼……我只觉得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又？”

“对。”祁鸩自己也有些迷茫，但还是努力把之前的感觉描述了出来，“我不记得我见过你，但是看到你的时候就是那种感觉。后来你讲的那些事情，实际上我应该也没有经历过，但内心里就觉得好像都是真的。”

每次听叶无衣讲那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他的感觉都很强烈，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过，现在正在努力寻找记忆。当然，偶尔他也会想是不是有什么前世今生的，但感觉实在是太扯了。

然后就是昨天下午，那个叫“秦疆”的人出现之后，那种感觉突然就淡了，他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这让他惊慌不已，但他什么都不敢说。

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那个“秦疆”无意地夺走了他身上残留的记忆，引起了熟悉的灵力波动，反而让叶无衣对他的身份有了明确的怀疑。

原本还想再确认一下，不过看这祁鸩这副样子，叶无衣突然就有些心软了。

他时间也不多，不值得在猜测中继续耽误。

反正猜得也差不多了。

“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个地方。”

祁鸩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好了，睁眼吧。”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远处是一整片完整的山林，脚下是一整片的花海，而他们两个，正站在花海中间。

不远处有一栋小木屋，再过去有个小瀑布，瀑布下的池子萦绕着缥缈的雾气，整个场景犹如仙境。

“我这是……出现幻觉了吗？”祁鸩满脸震惊地看了一圈，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叶无衣，却发现他的穿着也变了，不再是刚刚那套现代装，而是一套红色的古装。

叶无衣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他慢慢往温泉池走去。

祁鸩就这么跟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温泉池不远，所以片刻之后就到了。

叶无衣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挥，池子里的水突然沸腾了起来，然后突然，从里面飞出了两截灰扑扑的断剑，瞬间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祁鸩的眼睛都瞪大了，叶无衣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韶光已经断了很久了，到上个世界才隐隐约约能吸收一点灵气，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这么活泼了。

当然，除了上次叶无衣离开之前给了他足够的灵气，还因为……

叶无衣这么想着转头看向祁鸩，彻底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真的是太意外了，他当时会自毁，就因为知道韶光已经彻底消失了。

穿越之后他认真收集能量，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救回韶光，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奢望。就算是真的能救，也可能需要几百年几千年，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这么久。

他怎么都没想到，韶光并没有消散，原来他一直都在。

祁鸩太过震惊了，一时并没有注意到叶无衣的表情，只是瞪大看着这两截浮在半空中的断剑。

震惊之后，他慢慢地伸出了手。他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是某种血脉里自带的指引，指引着他与那两截断剑接触。

在他的手触碰到断剑的那一瞬间，原本乖巧的剑身突然抖了一下，划破了他的手指。

“嘶……”祁鸩下意识地收回了手，捏着那条并不太长的伤口，表情有些迷茫。

“别调皮！”叶无衣已经收敛了情绪，他伸手拍了一下剑身，断剑在空中晃了晃，然后又绕着祁鸩飞了几圈，最后又飞回了温泉池，“噗通”一声就掉回去了。

感觉甚至有点生气，因为落水的动静挺大。

“他……”祁鸩觉得今天碰到的每一件事都离谱到让他怀疑人生，他愣愣的看向叶无衣，“我是不是因为太高兴，所以傻掉了？”所以出现了奇怪的幻觉？

叶无衣笑了笑，拉着他走进小木屋的院子里，里面有一把双人摇椅。

祁鸩像个木偶一样，叶无衣拨一下，他动一下，直到两人肩并肩躺在了摇椅上，他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真的不是幻觉吗？”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刺痛感传来。

“当然不是。”叶无衣拉过他的手，轻轻摸了一下，掐痕和刚刚被韶光划伤的痕迹一起消失了。

“对于刚刚那把剑，你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吗？”祁鸩躺在摇椅上，看着天上的云彩，说话声音都有点飘，“说不上来，但是感觉很亲近，就好像那就是我似的。”

“讨厌这种感觉吗？”

“怎么会！”祁鸩猛地坐起，因为动作太大导致摇椅用力晃了几下。

他稳住身形，转身去看叶无衣，叶无衣还是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就这么自下而上看着他。

这个姿势……好像有点糟糕。

祁鸩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慢慢往下压，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他又硬忍了下来，然后看向叶无衣的眼睛。

他想，他很想，但是……祁鸩的喉结用力滑动了一下，灼热的气息喷在了叶无衣的脸上。

“你想做什么呢？”叶无衣的声音轻轻的，飘飘渺渺的，仿佛是幻觉。

“我想亲你，可以吗？”祁鸩遵从着本心，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这种事情……”叶无衣揪着祁鸩的衣领用力咬了上去，然后含含糊糊地说完了后半句，“不用问，直接做。”

血腥气并没有让他们退却，反而刺激了他们的感官，摇椅在两个成年人的体重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好半天之后，祁鸩稍稍冷静下来，他脱力似的把脸埋在叶无衣的肩头，用力地喘着气。

叶无衣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后背，眼睛却看着天空，思绪也是一片空白。

他穿越到修仙世界之后，一开始也是交过一些朋友的，但是后来，他的朋友们死的死，背叛的背叛，渐渐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再到后来，他有了韶光，陪伴他度过了无数的岁月。

刚开始的时候，韶光就像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渐渐地，他长大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不过说实话，再亲密，他也没想过和韶光谈恋爱。

直到韶光为了救他直接消散，直到他确认韶光消失而压抑不住心底的暴戾直接毁了那个世界，直到他开始穿越，又遇到了秦疆、萧政和祁鸩。

一开始并没有把他们和韶光连在一起，但随着他能控制的力量越来越多，他的怀疑也就越来越深。直到昨天，那个假秦疆的出现，带来的灵力波动让他豁然开朗。

然后是今天，把祁鸩带到空间，也是为了确认。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也许是换了身份，他跳开了他们原本的契约关系再来看待这个人，发现了很多以前被他忽略了的东西。

原来韶光对他，竟是这样的感情。

叶无衣以前不谈感情，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且那个世界的人对他恶意太深，他并不想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搭上自己。

但如果这个人是韶光的话，好像也可以。

这么想着，叶无衣轻轻笑了一声。

祁鸩已经彻底缓过劲儿了，他撑起上半身看着叶无衣，却又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叶无衣一直保持着仰躺的姿势没怎么动过，经过刚刚那场激烈的接吻，他的头发已经乱了，领口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红润的嘴唇再加上嘴角那个明显的牙印。

祁鸩的呼吸再次重了起来，不过他并不敢再多做什么，小心地躺了回去。

“祁鸩。”

“先生我在。”

“你要快点记起来。”

“好。”

祁鸩并不太理解叶无衣的意思，但还是应了一声。就在刚刚和叶无衣接吻的时候，某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汹涌而来，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不过没关系，他觉得快了，再等等，应该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