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耳边传来傅焉予的声音。
沈落沉回过神，对上傅焉予关切的目光。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眼眶中还是蒙上了一层泪，全然不知所措。
傅焉予垂眸看着她，微微蹙眉，回头打断了正试图邀请他俩去咖啡厅坐坐的越文文：“不必了，我们还有事。”
说罢，拉着沈落沉扭头就走。
沈落沉机械地跟着他的步伐，强行忍着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那样太不争气了。
她能听到身后越文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吐槽道：“什么情况啊这俩人，我哪里惹他们了吗，怎么这么没礼貌……”
也能听到钱志轩试图劝阻：“可能人家真的赶时间，怪我怪我，你别生气。”
沈落沉心里冷笑一声。
她怎么会不记得对方是谁。
跟着傅焉予回到车上，她仰面深呼一口气，还好，没有真的哭出来。
随后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止不住地颤抖。
傅焉予的手随即覆盖了上来，温热的触感安抚了她的无措。
“怎么了？”傅焉予开口。
沈落沉知道自己失态了，勉强笑了笑：“想到一些不高兴的事情。”
“你认识那个女的？她对你做过什么？”傅焉予的语气已是不悦。
沈落沉怕傅焉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只得轻描淡写道：“你知道的啦，我在南外过得不是很开心，大概就是所谓PTSD吧。”
随后挤出笑容：“看来我得再找你小姨看看病。”
傅焉予愣了一下：“再？”
沈落沉这才想起，她从来没和傅焉予讲过自己和毕韵的关系，所以傅焉予并不知道毕韵曾经就是她的心理医生。
这么看来，毕韵真的非常专业，完全没有跟傅焉予提起过她。
察觉自己说漏了嘴，沈落沉也愣住了。她向来不擅长扯谎。
“我的意思是……”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她低头抠手指。
“她跟你怎么收费？”傅焉予似是毫不在意，他把视线收回投向车前方，开始系安全带。
沈落沉：“啥？”
傅焉予嘴角向下撇去，一脸不爽：“一定不便宜，给我还要八折呢。”
“……”沈落沉噎住。
本以为傅焉予会追问下去，结果这话题竟然就这么结束了，转而傅焉予突然拿起手机，递给她。
“把刚拍的照片传我。”
“要照片干嘛？”
“发朋友圈。”
-
沈落沉以为傅焉予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临睡前，真的看到他发了朋友圈。
简单的一句“圣诞快乐”，配图是那颗巨大的圣诞树。
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发两人的合照。
她本来就不怎么爱看朋友圈，更别提发朋友圈了。
幸好傅焉予也不是个喜欢在网上秀恩爱的，宠业这个圈子太小，她还没有在美乖站稳脚跟，不想过于高调地展示她和傅焉予的关系。
两人的共同好友也就是思亚那群人，看到傅焉予的朋友圈，开始在底下疯狂起哄。
沈落沉想着，既然自己不发朋友圈，那就只能给他点个赞了。
点完赞，就弹出了他的语音电话。
他的声音显然有些疲惫：“还没睡呢？”
沈落沉：“嗯，你那边收拾好了？”
集市那边还有些事情，傅焉予是先行送沈落沉回了家，再赶回集市收尾。
傅焉予：“收拾好了，明天不用我过去。你第一天上班准备好了吗？要我送你吗？”
“不用啦，我自己打车，”沈落沉轻声道，“你早上多睡会儿。”
傅焉予轻笑了一声：“怎么，心疼我？”
笑声也懒洋洋的。
沈落沉很认真：“嗯，小予好辛苦的。”
对方有一秒的停顿，而后声音有点沙哑：“那沉沉可不可以多喜欢喜欢我？”
沈落沉下意识回答：“我哪里不喜欢你了？”
“你连朋友圈都不发。”
“我本来就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
“没事，”傅焉予故作自怜自艾，“看来我还不够优秀，暂时让你拿不出手。”
沈落沉沉默了。
她要是顺着他的思路走，她就是傻子。
估摸着沈落沉的耐性，傅焉予及时刹了车：“好啦，逗你的。”
挂了电话，沈落沉翻着当天拍的照片，选中了两张，朋友圈都编辑好了，硬是点不出发送。
遂即放弃。
她把照片放大，再缩小到正常大小，再放大。
看了几遍，退出了相册，点开傅焉予的头像。
【落尘】：小予
【烟雨】：嗯？
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转而按住了语音按钮，放到嘴边，在被窝里偷偷说了句话，仿佛生怕被别人听见一样。
而后立刻就收到了傅焉予的语音消息。
她心跳怦怦地点开。
懒散低沉声音传来。
却也十分认真。
“我也喜欢你呢。”
-
沈落沉的那条语音，傅焉予反复听了好几遍。
她悄咪咪的，瓮声瓮气的一句“我喜欢你呢”，直接击中他的心脏。
甚至可以想象她在被窝里说这句话的样子。
想到最后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
集市十点关门，收拾完展台也接近十一点了，傅焉予回到家时刚刚好跨过零点。
在集市发的那条朋友圈，混在一溜的圣诞快乐里，开始很平静，直到卞浩他们开始在评论区起哄，才逐渐引起旁人的注意。
而沈落沉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心情甚至有些低落，直到她点了个赞，他才颠颠地借题发挥。
最后收到这么一条语音，也算是给这一天画上一个句号。
那条朋友圈的评论区挺热闹，傅焉予勾着嘴角又忍不住点了把火。
【统一回复，谢谢大家】
直接砸出几个吃瓜群众。
宋维嘉连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朋友圈？？？】
【几个意思？？？】
【追到女神了？】
傅焉予哼笑一声，回了句【早就追到了】。
宋维嘉：【沈医生才来南伶几天啊你就追到了？？】
傅焉予知道沈落沉不喜张扬，所以哪怕两人在一起了，也没有特意宣扬，甚至在思亚内部，都是前几天才预告的。
烟雨：【我铺垫很久了好不好】
瞥见评论区还有几个南外的同学回复，他眯了眯眼睛。
沈落沉在南外只念了一学期，他其实没有比沈落沉强到哪里去。他也只在南外待了一年，因为国际班的学生统一高二就出国了。
知道是这样的安排，他便没有和其他同学走得很近。哪怕国际班的学生，家庭背景都很优越，傅巍有意无意总让他多积累人脉，他也并没有兴趣。
想到今天沈落沉反常的状态，他划了划屏幕，思索两秒，找了个曾经经常一起打球的实验班同学，点开聊天框。
烟雨：【问个事儿，你认识钱志轩和越文文吗？】
随后又想起什么，翻出毕韵的微信，也不顾已经是深更半夜，给这位年轻长辈发去一张合照。
留了言。
【以后这个姑娘找你，也给八折优惠。】
【是亲友了。】
【更具体点，是亲。】
-
上周培训全部结束，这周沈落沉正式开始接诊。起初钟琴还在一旁带着她，后面见她逐渐得心应手，便放心地让她独立看诊。
她在电脑上点开下一个病人的资料，是一只布偶猫，名字叫棉花。
鼠标往后移动，看到猫主人的名字，她微微一愣，竟然是越文文。
这么巧吗？
指尖突然就麻了。
然而门口却响起一个男声：“哎，好巧啊沈医生。”
抬头发现是钱志轩，正抱着布偶猫进来。
沈落沉轻点头，扯了扯嘴角，试图客气微笑保持职业操守，但完全失败。
索性冷冷回道：“好巧。”
沈落沉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好感，有一个投毒的舅舅，还有越文文这样的女朋友，她都替他觉得倒霉。
钱志轩把猫放在了桌上，自顾自地说道：“文文今天上班没空，我就请了假替她带棉花来看看。”
他的动作很温柔，布偶也很乖，不吵不闹，只好奇地看着四周。
“猫怎么了？”沈落沉伸手触诊，随口问到。
“看起来有点感冒，流鼻涕有三四天了，最近好像食欲也不行，给的粮都吃不完。”钱志轩说。
他推了推眼镜，又补充道：“前几天家里地暖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冻着了。”
沈落沉粗粗看了，确实是感冒的症状。
保险起见，她开了血常规和病毒检验的单子。
“又要抽血咯，棉花。”钱志轩轻轻抱起布偶，边调侃，边朝沈落沉笑了一下，而后拿着东西出了诊室。
看起来还是个挺负责的人。沈落沉心想着。
正准备叫下一个号，发现钱志轩又退了回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沈落沉问。
钱志轩挠着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沈医生，你跟文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落沉没有回答，只是看回电脑屏幕，点了下一个号。
被叫到号的人也抱了只布偶挤到了门前。
门被钱志轩堵着，那人又着急又不耐烦，看了他好几眼。
沈落沉依旧冷冷地回道：“没什么误会，麻烦让下一位进来。”
钱志轩吃了瘪，侧开身退了出去，后面那人着急慌忙地挤开他，还捂住了自家布偶的脸，生怕被他家布偶传染上什么毛病。
沈落沉神色如常地继续问诊。
待余光瞧见钱志轩背过身了，她才皱起了眉头，神色不耐地瞥了眼电脑里越文文的名字，鼠标移了过去，用力地叉掉就诊页面。
-
这一天尤其的忙碌，再加上沈落沉刚开始坐诊，不免格外认真，所以下班时已经累得不行。
刚走到停车场，身后一人便追了上来。
沈落沉警惕地侧过身，才发现是钱志轩，抱着猫气喘吁吁。
“你怎么还没走？”沈落沉语气不是很友好。
钱志轩两手抱猫，只好艰难地用手肘扶了扶眼镜，说：“沈医生，我还是想问问，那天见到文文，你为什么突然很不高兴的样子？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还是解开的好。”
钱志轩的表情既真挚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惹恼了沈落沉，这倒让沈落沉无语住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沈落沉说。
钱志轩依旧不放弃：“不是，当然跟我有关系了，因为是我介绍大家认识的嘛，结果气氛却不好，我肯定有责任。更主要的是，文文那天也不是很高兴，一直没给我好脸色……”
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最后掩饰尴尬地“嘿嘿”一笑，说道：“文文性子比较直，是不是以前有什么事情得罪沈医生啦？”
沈落沉更加无语了。
敢情是自家女朋友生气，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来找她要解决办法了。
原来她还觉得钱志轩倒霉，现在她都有点可怜他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的话，就听见停车场入口处一阵轰鸣声，一辆摩托车喧嚣着朝两人的方向驶来，戛然停在她的身边。
骑车的人戴着全盔头盔，看不清脸，但沈落沉看身型就认出来了是傅焉予。
奇了怪了，哪儿搞来的摩托车。
傅焉予没有摘头盔，只是把脸朝钱志轩的方向转过去，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气氛突然僵住。
过了两秒，他抬手拨开前面的半透明面罩，露出眼睛，用眼神询问钱志轩：“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