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子心里忐忑不安，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就是不说话。
林沅汐走向他，又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尸体，“仇恨，就是要一个人死吗？”
“娘娘！”小陆子想说什么。
林沅汐冷笑，看向小陆子抬起的惨白的脸色，“你想让我死吗？”
“娘娘！奴才都说！都说！”
“你不用怕，如果你想让我死，总得让我知道理由。”
“奴才……”
“你为什么恨我？”
“奴才不恨娘娘！”
“不恨，那你为什么想杀我？”
“奴才，奴才何时想要杀娘娘？！”
小陆子做事应当没有暴露过？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可娘娘又怎知？！
“你要是不说实话，皇帝要来了，我就真的不知道如何救你。”
“皇帝？！也知道？！！”
“……他不知道，你不要再欺瞒我了！说！”
“……”
小陆子沉默，捏紧了手！他觉得无所谓了，横竖都是死！
他紧握着铁锹慢慢站起来，突然自顾自笑了，“娘娘，你为什么要逼我？”
“你？”
“横竖都是死，那我就把仇报了！”
小陆子捏紧了铁锹，就冲林沅汐过来！
林沅汐还是怕的！这个角色会感觉到很痛！她仿佛也能感觉到很痛，绝对不是单纯的写出来这么简单！
她往后退，急忙道：“你让我死得明白！”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可能总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吧？原本的命运线上，或许就有差不多的这么一段复仇戏，只是提前上演了。
小陆子停下脚步，慢慢又走上前抵近她，“奴才叫做陆生财，是京城一户小吏家的幼子。若不是那日娘娘和皇帝一起上街，奴才年幼冲撞了娘娘，官员知道了就让奴才的父亲削职罚俸，后来又被抄家问斩。”
“抄家问斩？！这，你什么时候撞的我？！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时，奴才年仅六岁。”
“啊？”
等一等，写书人难道一直在不同的角色林沅汐身上，跳转着时间线观察吗？皇帝离京的四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仔细想想又感觉知道。
小陆子六岁？他现在十二岁，六年之前？
六年之前的事，在这个角色林沅汐身上是有的，可写书人需要观察才能知道。她一观察就觉得记忆渐渐清晰，可不观察就只有当下的感受。
算了，离谱就离谱吧。
“你只是撞了一下我？”林沅汐问。
“奴才一家人都死了，就剩下奴才一个人，都是因为那次在市集撞到了娘娘！”
“市集……”
“奴才就杀了娘娘，替奴才的家人报仇！”
“等等！你就只是撞了一下我，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娘娘不知道？那奴才的家人又是怎么死的？！！”
林沅汐真的不知道，写书人想象当中，真的就只是皇帝来找她，然后一起逛街。在市集上，有个小孩撞了她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这都是什么啊？！
难道仇恨是自己不去找，平白无故就会惹上？那些死于非命的人，那些执着命运的人，要是因为撞了人就死，可太憋屈了。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妄想。
要是真的就这样死了，这故事也就这样结束吧。
“那官员嫉妒你家幸福，便借着冲撞了朕的由头，陷害你家。”沈崇走进了屋里，身后跟着几个御前侍卫。
沈崇扶着林沅汐的身体，搂在自己的怀里，“你分不清仇恨，敢伤她！来人，杀了他！”
林沅汐推开了沈崇，走到小陆子的面前护着，“不行！不能杀他！”
“汐儿，”沈崇不会改变主意，这样的人留着没用。
林沅汐看着他吼：“沈崇！他是我的人！他自己说的，是我的人，我就要护他！”
不行，这样写没意思。
她关心小陆子吗？她懒得关心。
沈崇为什么会这么快来？给他编的借口是就在附近，本就要来。这是为了书里的逻辑清楚？还是感受到的？
在感受什么？
她做主，这个故事书的发展、感受、写法，全凭她的念头。
这本书可以不存在，即便是她看不见这书，也就当不存在了。
她还是觉得，吸引自己写下去的动力，是写自己喜欢的。
林沅汐没再多管剧情的顺畅，直接拉起沈崇的手，就往自己的卧房走！
她拉着他头也不回的经过院子……
沈崇转头对身后的御前侍卫道：“别跟着了。”
“是。”御前侍卫们都守在院子里。
“何必伤了自己，”沈崇在她的身后道，“让朕看看伤口。”
林沅汐没说话，拉着他就进屋关上了门！
“沈崇，我还是有点乱。我……”
“林沅汐！你又在做什么？！给朕看看伤口！”
“什么？！”
“把朕拉到房里，皇后是想侍寝了？”
“啊？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要是为了那个夜十五，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沈崇逼近她，捏紧她的手拽紧，“过来！”
“……你的眼神？变了。”
林沅汐被他用力扯着手，拉到眼前按在了他的怀里，扯开了她的衣袖……看到了怵目惊心的割伤，血肉模糊。
“是季舒儿？！是不是季舒儿！！！”
“呃……”
“那个奴才屋里的尸体，就是季舒儿指使过来的？！！”
“呃？沈崇，够了吧？戏过了……”
林沅汐看定了沈崇的眼睛，看到他的眼眸里有很深的欲望，眼底深处好像被一层看不清的朦胧黑雾束缚住。
“够了？朕看远远不够！”
“你？沈崇，”
“朕是皇帝！”
林沅汐觉得他身体里的扮演意识，完全就是陷入角色里面了。
“……”她沉默了。
“传太医！！！”
沈崇冲着门外吼，吼完之后听到门外的回应：“是。”
沈崇拽紧了她的手，拉近到自己的眼底下看着，“皇后，朕去征战一别近五年之久，你就给朕这样的惊喜？”
“什么？”
“今夜，皇后侍寝！给朕怀一个孩子。”沈崇说着，低头要吻她。
林沅汐赶紧退远了头，双手推开他，“你？！你不对劲啊！”
“朝廷上议论纷纷，如今能救你的，就是怀上朕的孩子！”
“什么？我要凭一个孩子救我？！！”
“朕，不会把你弄疼的。”
沈崇再次低头靠近她，林沅汐使劲推开他，“不要！”
“你知不知现在的处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去知道！”
“你不知道也好。朕，会护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你秽乱后宫，无视你的兄长乱朝纲，无视你的父亲把持兵权威胁皇城，这些种种……都是他们要朕废后的理由。”
“废后？”
“只要你怀上朕的孩子，”
“不是，你到底信不信我的家人？是你要我的二哥去征战，是你让我的父亲留守京城，是你让我的大哥做代相！这些都是你下的圣旨！”
“朕？朕不知当时如何会信，但现在……朕不全信。”
“……”林沅汐沉默，他不信。
他是角色，不是自己。
这故事里所有的演绎都是角色，真正的自己已经被掩藏得很深很深了。因为需要入戏，互相才能更好的演绎，才能看清更多。
她不再强求清醒了。
“陛下，臣妾今日的身子不便，侍寝就……”
“朕在你这里歇下，”沈崇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心疼地伸手轻握着伤口附近，“朕以为季舒儿天性单纯，可谁知到了冷宫还不知消停。”
沈崇的眼眸狠了起来，林沅汐抬头看到了那眼神，天呐！真的只剩角色了。
唤醒内在的自己？
那魔，在每一个意识的心念里。朝夕相处，时刻相伴，将意识诱惑到黑暗的那一端。
她选择了信任，意识就是光。
“你要把她怎么样？”林沅汐问。
“关到鸣悠寺，让她削发为尼，朕不愿再见她。”
“你要她做尼姑！”
“丞相早就死了，消息不久前才传回京城。朕这样做，也是在保她一条性命。”
“保？你护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去伤害她？”
“朕伤害她？朕看到你的伤，是怕她伤害你！”
“我……”
“汐儿，朕累了。”
沈崇往屋里走，四处看着这冷宫的摆设，实在简陋至极。
可他现在不能把她放出来，征战这几年，皇后在后宫不出，还与侍卫厮混在一起！他没处死夜十五，还是出于那日的救命之恩，以及夜十五拼命自证清白。
心里还是在意的，“小汐儿，”沈崇转身看着她，“你告诉朕，你与夜十五究竟有没有……”
林沅汐还在想着意识的事，她想的方面不同，是沈崇的扮演意识要让她入戏？所以先入戏，沉浸的入戏，她才能被引导着入戏。
要她看清什么？
她得回到观察员状态。
“……”林沅汐沉默，脚步朝他走近，“没有，”她望着他，“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
“可小陆子告诉朕……”
“小陆子？难道他是你的人？！”
“白公公安排他到你身边，亲自教出来的人，自然也归朕所用。”
“……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说你与夜十五日夜相守，时常欢笑？”
“他这样说的？”
“是细节说得不够多吗？嗯？”
“我不知道。”
林沅汐回忆里模糊，记忆不去观察就是不清晰的。她现在，入戏林沅汐，做好林沅汐。
“出卖主子，那奴才就该死。况且，他心中记恨，恐怕对你不利。”
“……”
“朕要处死他。”
“！”
“陛下！密报！”门外的侍卫在压低声音喊。
“何事？”沈崇走到门边，问。
“丞相没死！”侍卫首领低声道。
“！！！”林沅汐懵了，这剧情怎么发展得这么多？
到底是什么故事？情爱故事？还是自我成长类的故事？还是权力故事？
这故事书里面，就没有什么类型，就是探索、发现。
就是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