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瑾趴到沈梨初旁边,看着楼下情绪高涨的赵世安,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客栈里上好的酒:“可有什么解救那位姑娘的对策?”
“你看那赵世安,块头顶两个我,就我们俩这细胳膊细腿的,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还是得智取。”
沈云瑾:“奕川兄,其实我……”
“我们等赵世安睡着,去柴房把赵萍儿带走!”
沈梨初一脸兴奋,对自己第一次劫人十分期待:“喻之兄,你觉得如何?”
沈云瑾欲言又止,但又看她满脸兴奋,突然不想说些泼沈梨初冷水的话,所以在“不错”说出口的时候,沈云瑾无奈地轻笑了起来,在看到沈梨初兴奋而明亮的眼神后,又觉得自己的这句违心的“不错”说得很值。
后半夜,在确定听到赵世安熟睡时的鼾声后,沈梨初和沈云瑾悄无声息去了柴房。
柴房外有两人看管,沈梨初给了他们一人一两银子后,那两人立马对她点头哈腰,还贴心地为他们打开了柴房门。
果然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柴房里赵萍儿的迷药已经过了劲儿,见到沈梨初和沈云瑾,被布条堵住的嘴里发出窸窣的呜咽,恐惧、害怕,连泪花都被吓了出来。
沈梨初食指抵住嘴唇,嘘了一声:“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给赵萍儿松绑后,沈梨初连给赵萍儿道谢的机会都没给,着急忙慌拉着她出了柴房门。
就在快要靠近白日里他们备好的马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站住!”
沈梨初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连忙将赵萍儿塞进了马车,“快走!”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沈梨初被赵世安拽下了车。
“沈奕川!”
沈梨初见沈云瑾欲要下车,强忍着皮肤与粗糙地面摩擦带来的痛感,咬牙道:“走,不用管我!”
赵世安狂笑:“还想走?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你说了可不算。”
沈梨初猛扑到赵世安身上,用胳膊死死勒住赵世安的脖子,激烈的纠缠之中,沈梨初还不忘让沈云瑾快走。
赵世安恶狠狠地咬着牙,咬出了血腥,咬出了青筋,瞪得浑圆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们的马车,欲带着沈梨初要登上马车,沈梨初连忙向后仰过去,带着赵世安一同砸向地上,轰然巨响扬起尘灰,沈云瑾见状,挥动马鞭,剧痛之下,踏雪带着马车逐渐远去。
被人截胡的怒火只能发泄到沈梨初身上。
赵世安狰狞着脸,月光与门口两盏微弱的烛光交织照耀下,他脸上那可怖的伤口就像一条指头粗的蜈蚣,随着他的表情而扭动,总让沈梨初觉得下一秒,那蜈蚣就要蹦到她脸上吃了她。
“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新任县令。”
赵世安正准备跨坐到沈梨初身上时,沈梨初直接伸腿踢中了赵世安的要害,这一脚可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见赵世安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沈梨初心里别提多爽。
为了防止赵世安再起来,沈梨初挑了一根最粗的木棍,瞄准赵世安的后脑勺。
可惜赵世安反应也快,一个翻身,棍子只打中了坚硬的青石板。
随着赵世安翻腾的起身,沈梨初也跑了三米远,可终归没能跑过赵世安,被他一脚踹翻在地,长满老茧的双手死死掐住沈梨初的脖子。
“赵世安,杀死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赵世安笑得阴狠,手上也越来越使力:“清河的县令只有王大人,你算什么东西,下地府去当你的朝廷命官吧!”
沈梨初只觉得呼吸不上来,脸越来越烫,她挣扎着握住赵世安的双臂,可因为缺氧,实在没了力气。
“赵世安你敢?!”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若我死,你的王大人也逃不了干系。”
清脆的响声在耳畔响起,沈梨初肺都要气炸,这该死的赵世安,竟然扇她巴掌!
屈辱感随之而来,而这样的争斗也吸引来了很多在驿站歇脚的人。
“只要我不说,谁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沈大人,死吧。”
沈梨初听见有人为这一巴掌而喝彩,也听见有人在说让她站起来继续还手,心软的人会嘴上说着不要再打了的废话,却没有任何行动。
他们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在这一刻默契的谁也没有冲出来帮沈梨初,无论是喝彩的还是劝架的,都只是在冷眼旁观。
眼睛已经蒙上一层灰雾的沈梨初机械地转动着脑袋,她父亲和哥哥的地位和权力为她的人生保驾护航,让她在上位者的位置太久了,以至于都忘记了,人性本是这样的不堪入目,是比鬼怪更可怕的存在。
她想,她要死在这里了。
【宿主!四分之一生命换一次十分钟的外挂,宿主需要吗?】
假设她能活到一百岁,四分之一生命就是二十五年,为了一个人渣,让她牺牲自己二十五年的性命?
沈梨初咬牙,使出浑身的劲儿抬起膝盖,朝着赵世安下半身顶去——她的命怎么可能浪费在一个人渣身上?
可预想和现实总是有偏差,赵世安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屁股将她的腿压在身下。
虽然腿上无法使劲,可随着赵世安坐在她身上,脖子上两只手的力气却越来越小,空气的涌入让沈梨初感受到生命的火苗又再次燃起。
也是这涌现的一丝生机,让沈梨初多了力气,随手捡起地上棱角分明的石块,狠狠砸向了赵世安的手臂。
周围的哗然让沈梨初的眼神更是冰冷。
猩红瞬间弥漫至沈梨初的鼻间,那双桎梏她脖颈的手也彻底松开。大量的空气蜂拥而至涌进肺里,沈梨初迷离的双眼也转瞬清晰,而那被她用石头砸出血的臂膀,还若隐若现几点森森白骨。
未等惊讶散去,沈梨初听见马蹄声。
踏雪迎着月光,带着马车朝她奔来。
沈梨初没看见马的主人,但感受到了一股轻柔的风。
再眨眼,沈云瑾已经站在了赵世安身后,虽然一张黑色的面罩遮住了沈云瑾的脸,可仍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不悦。柔和的月光也在沈云瑾的怒火之中变得凌冽,一如他手中的剑光,一如他眼眸里的冷霜。
未见白日里那样的温和,也未见狠戾的杀意,他只是再平常不过地举起了那柄锋利的剑,在沈梨初愣怔的眼神里,利落地将剑从赵世安背后刺了进去。
冰凉的血水滴落在沈梨初的脸上,瞳孔因震惊而缩小,用微微颤抖无声诉说着害怕。
“奕川兄可还好?”
沈云瑾的声音里没了初遇见他时的柔和,清冷如高挂天上的寒月,疏离且无情,眼中的笑意也让人莫名升起惧怕。
他明明还是沈云瑾,却又不似沈梨初印象里的沈云瑾。
沈梨初回过味来,眼神复杂。
不是哥们儿,早说你会点功夫,自己不就不用受这苦了吗?在哪儿演谁先走的苦情戏码给谁看啊!
沈云瑾似乎觉得插下的这一剑还不够解恨,正准备再插一剑时,被赵萍儿的一声“等等”打断,沈云瑾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将沈梨初扶了起来,顺势又握住她的左腕,试探着她的脉搏,确定没有内伤,才松了口气。
“我无碍,只是些皮肉伤罢了。”
她不自在地抽走沈云瑾手里自己的手腕,看着赵萍儿迈着前进又沉重的步伐,没有任何犹豫要停的意思,她静默走到离赵世安三步远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磕了三个响头,拿出一根朴素的银簪。
“你个贱人!”
剧烈的嘶吼扯着赵世安的伤口,赵萍儿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握住赵世安身上的利剑,毫不犹豫拔了出来递给了沈云瑾,在赵世安痛苦的嚎叫声里,赵萍儿拿出了一根银簪,刺入了赵世安的脖颈。
青石板染成了鲜艳的红。
赵世安死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2分】
铜铃般的大眼里留下的是他死前的错愕。
哪怕很多人挤在这客栈的小院,周围也寂静无声。
直到一声尖叫声划破天际,人群才混乱起来。
有人大喊“杀人了”,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着“杀得好”。
“抓住那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官兵才涌过来,长矛对准赵萍儿,在将她团团围住之前,沈梨初和沈云瑾一人拖着赵萍儿的一只胳膊,将她带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混乱之中,沈梨初无意透过车窗抬头看到了二楼有一男子,着玄色衣袍,袖间绣有金丝祥云,白玉的发冠将墨发束起,极简的装扮衬得那人气质更加不凡。
男子左手抬起端着茶杯,细品杯中的茶,那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还朝她的方向举了举茶杯,狭长的狐狸眼里带着玩味和不屑,好似这场血腥于他而言,不过是场闹剧。
“瑾安,放他们走吧,莫要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人,惊了蛇。”
瑾安……
奇怪,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沈梨初的眼神有些茫然,想要探出车窗看一下那位叫瑾安的人长什么样,可马车跑的太快,等她探出头时,已经看不见驿站的身影。
瑾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