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在医院待不住,没过两天回了家,凭借他逆天的修复能力恢复得还挺快,心口只剩下淡淡一圈疤。
心里的伤只要不刻意回想,就不会痛。
已经很晚,将近十二点,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顾长风看了眼手机,暴雨橙色预警。
他熄灭屋里的灯,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闪电贯穿天幕。
一身闷雷响后,响起敲门声,很轻,缓慢有节律。
他警惕地向门口靠近,这个时间在这种恶劣天气,谁啊?他打开监控,看到个浑身湿透的人,打着颤摇摇晃晃。
裴万清……
片刻愣神后,他关上监控,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摸着一颗逐渐加速的心坐在沙发上。
敲门声再也没有响起,像是人走了。
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他不大愿意相信,又一次打开监控,第一眼没看到人,不认命地看第二眼。视角下移,他瞬间腾空而起,飞速开门,把昏倒的人抱起来。
好像更轻了。
等裴万清身上的水将他身上T恤前打湿,他猛地一寒颤,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又犯了心软的毛病,当即不怎么轻柔地把人往地上一扔。
裴万清发出一声闷哼,晃晃头撑起身体,带着些笑意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管我呢。”
顾长风不敢看他,往窗外靠了靠,冷漠道:“我怕你死在外面脏了我的房子,你来做什么?”
裴万清像是没听到他说话,自顾自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推出去呢。”
顾长风怒火被挑起,拉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往门外拉,打开门粗鲁把人往外一推:“如你所愿。”
门就要关上时,裴万清一只手撑在门框上,顾长风一时心软,怕夹着他,留了条门缝,不耐烦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裴万清低下头暗暗露出个诡计得逞的笑,腿一软就往下倒,顾长风下意识把人捞起来,认命地半拖半抱进屋:“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裴万清靠在墙壁上,将价格不菲的装修染上水痕,看着下一秒就要昏倒:“让我洗个澡,换件衣服,休息会儿,就这么简单。”
顾长风深吸一口气,让出条路,他还是对裴万清流露出的脆弱没有抵抗力——虽然他清楚知道他是装的。
他烦躁地开瓶啤酒,坐在窗前想回到方才的平静,可不远处亮起暖色灯光勾着他的眼睛,吸引着他靠近。
裴万清简单冲掉雨水,水从头上浇下,直接穿上浴袍,赤脚走进衣帽间,满意看着一半多的空间还是挂着他的衣服。
他狡黠一笑,今晚他一定会赢。
挑挑拣拣半天,他还是穿着湿答答的浴袍出去,专门赤脚踩着地毯过去,留下一地水痕。
见顾长风拎着罐啤酒,他也就溜到冰箱,抱着全部啤酒坐过去。
“我陪你喝。”
顾长风想拦,话要出口紧急刹车。
裴万清打开一罐,轻轻和他的一碰,一口闷,就要去开下一罐。顾长风握住他手腕,低声呵斥:“够了。”
“哦。”裴万清乖乖收手,抱着膝盖看他,眼睛里的星星眨呀眨。
顾长风也没心情喝,易拉罐在手里捏变形,怨恨地质问道:“你到底来做什么?莫名其妙。”
裴万清从沙发上抱个软垫垫在沙发背上靠着,悠闲淡然:“说了来休息会儿的,就这么简单。”
被骗了什么多次,顾长风一点也不相信他的鬼话,指了指卧室:“那就去睡觉,晚安。”
“不困。”
裴万清在抱枕上蹭了蹭,头发上的水在棉质枕套上晕染开不小的水痕。
“你……”顾长风骂人的话已经到嘴巴又强行收住,自顾自站起:“您自便,我睡了。”
身后响起低沉一句:“长风,我好像欠你句道歉。”
顾长风认命扭回来,强忍着揍人的欲望瞪着他:“我给你哭丧,你对我开枪?假死的时候你想过我的心情吗?一回来就要我的命?裴万清,现在我还要舔着你,跪着求你看我一眼吗?”
裴万清从袖子里摸出把水果刀,刚才从厨房顺手拿的,瞪着无辜的眼睛递给他:“你可以扎我一刀……”
他拉下浴袍露出半边肩膀:“对着这儿,报你的仇。”
带着水珠的肩膀在雷电的刹那照射下闯进顾长风眼睛,他感到他快痊愈的心脏又开始作痛,说不上来的难受。
裴万清见他呆愣不动,微微垂下头,自嘲一笑,举起刀对着自己:“那我自己来吧……”
顾长风一怔,扭着他的手腕,卸了刀丢远:“裴万清,苦肉计好玩吗?”
两人的距离因此拉近,顾长风还正握着裴万清的手腕,他发丝上的水珠砸落在他鼻尖,冷得一寒颤就要往后退去。
裴万清另一只手握着他手腕往近一拉,冰冷的唇就贴上来,蜻蜓点水,即刻分离,微微拉开距离笑着看他呆愣的样子。
“你……”顾长风脑子宕机,一个多月好容易偃旗息鼓的欲望思念一窝蜂涌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为什么?”
裴万清一手勾着他脖颈,水冰的他下意识躲开,可裴万清勾的又紧,绕过后脑去拨弄另一侧耳垂。
顾长风瞬间不敢动,耳朵温度腾起,红的快滴血。
冷热对碰,身体有种奇怪的东西蠢蠢欲动。
裴万清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冰凉的手指点上他唇,轻轻贴近他耳朵:“我欠你个道歉,你可以拿走想要的补偿。”
他暗示性的贴近,勾人的眼睛配着恰到好处的笑,指尖在顾长风下颌滑动,拨弄到衣领,声音很轻:“不恨我吗?给你个机会报复。”
顾长风头脑不清醒,凭着感觉催动,一把握住裴万清游走的手,一手强硬揽过人腰往身边带,唇齿贴合,鼻息缠绕。
两人都带着攻势,不肯想让地攻城掠地,唇齿纠缠,上下翻倒,从沙发椅背后翻到地毯上,摔跤似的斗殴。
顾长风一手摁着裴万清两只手腕架在头顶,跪在他身上,动情吻下去。
吻到深处,裴万清一脚踹上去,翻身压上,跨坐在他身上,扣住下巴……
不知道多久,两人累了,衣服都没脱完,瘫在地毯上喘气。
一个重伤未愈,一个久病沉疴,用上格斗散打,空隙亲一下,上下翻倒,得了一身淤青和破了的嘴角。
出去人家一看,问的是:好兄弟怎么打架了?
正常流程是这样吗?
顾长风撑起上半身,难以置信问道:“你在干什么?”
裴万清有点冷,他一身冷水混着热汗,风一吹冻的瑟瑟发抖,瞪着他反问:“你在干什么?”
又一轮大战一触即发,顾长风扑过来时裴万清一脚抵住,声音有些闷,吸了吸鼻子:“让我歇歇,我明天有事。”
他撑起上半身,松散的浴袍顺势滑落,瞬间打个寒颤,喷嚏紧随其后。
他吸了吸鼻子,已经有个堵住了,立马拢上湿衣服,扶着沙发背踉跄起身,没忍住又是个喷嚏。
顾长风真没想到能是这样收场,哭笑不得把人塞进浴室,自己去了另一个。
沉在热水里,他仍是不敢相信他们刚刚做了什么愚蠢事。
等等!
他不应该和裴万清有过多的往来,怎么又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烦躁地将头埋进热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万清。一切推翻,重新来过?一了百了,不相往来?
等出去的时候,裴万清房间灯暗着,没人。他找了一圈,在沙发背后找到他,脚下已经空了几个啤酒瓶。
裴万清丢给他一罐,又开了一罐。
顾长风不由得有点担忧他的状态:“你不是有事吗?这么喝行吗?”
裴万清吸吸鼻子,还是不通畅,怕是感冒了,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喝着:“没事,我闯的祸够多了,不怕再多一个。”
顾长风想起安华小区的案子,他应该一下子得罪不少人,好奇问道:“上次黑袍那事,怎么解决的?”
“杀了。”裴万清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是说黑袍那人,“他是个十八线演员,眼镜里有实时台词,到死都以为他在演戏。”
顾长风微微一愣,没想到威胁几百人的是个傀儡,随后又问道:“不是,是安华小区的暴雨,你怎么解决的?”
裴万清有些醉了,脸颊升起两团红晕,敛起一身锋芒,笑得有些苍白:“他们关了我好久,很黑,放老鼠蟑螂甲虫还有蛇。他们……”
他突然戛然而止,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向酒柜。
顾长风愣在原地,想起那天他去辞职时裴万清的脸色,不会正是他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吧!那他火上浇油一闹,裴万清他……
裴万清抱来瓶威士忌,趁着顾长风愣神,赶忙倒上一杯,先灌进他嘴里。
顾长风猛地回神,被辛辣的酒液呛得直咳嗽:“你这是干嘛?”他定睛一看,是他收藏酒柜里的酒,就要去夺:“这瓶不能喝!”
裴万清捧着一杯躲,笑得眯起眼:“不行,你都喝过了,我也要喝。”
顾长风伸出去的手一顿,恍惚间好久没看到过裴万清笑得开心的样子了,他们也很久没能这样坐着。
他给自己倒杯酒,和裴万清一碰。
裴万清靠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小半瓶全进了他的肚子。该借酒劲发完的疯发完了,要说的话也说完了,留下一身疲惫和越发清醒的神志。
他酒量不错,酒品更是不错,只是偶尔需要装疯卖傻。
顾长风没喝多少,倒在他脚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倒了,哼哼唧唧往他身边蹭。
天亮了,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