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照星一大早就在班级里问人最近的花店位置，得到的结果最近都要距离学校三四条街的市医院边上有几家，只是种类不多，要是有想要的特定花束大多都建议去再远一点的商业街上的花店。
“商业街上的东西不是都很贵吗？”宋照星用心算估计了一下自己还能用的零钱额度。
“还有个地方，花鸟市场。但因为实惠所以包花的款式就是没有，基本上去那里买也不是为了送人的。你要送人啊？”来春雪想起她爷爷和同龄人常去的地方。
“送人花？好浪漫哦。”刘乐词听了一耳朵，丢下笔转身加入闲聊。
宋照星说出了自己的苦恼，“上周日我都忘记是我妈生日，我想着补送个礼物给我妈，再买一束康乃馨。”
看到宋照星突然刘乐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打断话题。
天还蒙蒙亮，教学楼已经有几盏灯光亮起。
这周轮到高二四班带袖套做值日生，今天刘乐词特意来得比平时早些，没想到在门口撞上艺术班的沈怀优。由于不熟，她本想就这么转身进教室，谁料沈怀优叫住了她。
“她说是来找你的。”刘乐词用手指敲了敲宋照星的桌子，“是不是她知道你把她的事情写到博客上，现在来找你要说法？还说中午在老地方等你。”
“不能吧，事件发生我都用代词了。而且老地方是哪里？怎么也不说清楚呢？”宋照星细想和沈怀优除了创可贴事件就没有其他接触。
刘乐词连忙摆手，“我想问来着，她就跑了，这个时候老班又从办公室里出来叫我赶紧去校门口站着。”
“……行吧。老师来了，转回去上课吧。”
目前也只是宋照星的猜测。
至少博客上的文章目前浏览量不高，学校论坛上的有关于淮华特助生的奖金流向贴子倒是在预计的时间内爆了，只是很快连带整个论坛都被封锁，学校网络维护的部门很快就能顺着账号的来路查到副校长的IP。
从昨天开始，东门就有不少警车进出学校。
调查进度是什么样宋照星就管不着了，总算是结束一个问题。
又起另一个疑惑。
一整个上午的课程内容，宋照星都没怎么放心思，大脑不受控制的在想沈怀优嘴里说的老地方在哪里。陈风在课中抽查发现她走神，趁着不到三分钟的课间时间也要来挖苦一句：“上次百名榜里又只有三个我们班的人了，有些同学还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确实期中和五月的月考，两次成绩宋照星的名字都被划出了百名榜。
午饭让何辰言帮忙带份便当，才能让人不跟着走。
宋照星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不带一点犹豫地冲到中心大楼的图书室，这大概是她能想到和沈怀优见面最多的地方。
咨询台边上却没有见到想见的身影。
宋照星皱眉疑惑，走到咨询台小声的问，“老师。”
“同学，有什么事吗？”管理员老师抬头就是习惯性的职业微笑，宋照星可不喜欢这个笑容，感觉累人。
“我想问一下沈怀优今天不在吗？”
“沈同学吗？她就在你身后啊。”
一句话突然让宋照星回到上周六半天课程结束的午后。
那天放学，手机的备忘录提醒宋照星那天是程月的生日。
宋照星吃了一周的白面馒头就为了攒钱买一个蛋糕坊新推出的香草冰淇淋蛋糕。
蛋糕坊在商业街要绕远路，正好路过翠景苑。
沈怀优应该是准备要去御卿上班，才下课，她的脸上已经涂脂抹粉看着成熟漂亮。
“嗨。”宋照星鼓起勇气打了一声招呼。
对方只是轻声的回应就进了小区，留她尴尬地抬着手。
“哎呦！是优优的朋友啊！快来，快来。”一位大婶从小区外的凉亭出现，快步走到宋照星身边，“阿姨看你们穿一样的校服。”
“阿姨，您认识沈怀优？”宋照星感觉像是他们这样年纪的叔叔阿姨知道特多八卦，和电视里那些情报局里的人一样有自己的情报网，出于好奇，她加入了凉亭里的谈话。
说起沈怀优几位叔叔阿姨脸上多了几丝愁容。
老沈家二老原都是高知分子，都是高中教书的人家。结婚后，当时是遇上计划生育，生了个女儿说是过继给亲戚，二胎生了儿子结果一生下来就有先天性的智力低下，为了让儿子有个依靠就去亲戚家闹事，想要回女儿，人当然不想回到那个抛弃她的家庭。
要说是报应吧，却是没做错事情的小孩子摊上这样的果。
后来事情闹得大了，沈家二老的工作都被停了。
为了赚钱养家才被迫下海经商，有钱去福利院里领养了一个小姑娘做沈家儿子将来的依靠。
沈怀优一开始很感恩被领养。
后来沈家二老说沈怀优和一些不三不四在一起，变得叛逆。
叔叔阿姨你一句我一句，没留一个气口给宋照星插嘴问问题。终于周围安静了一会儿，“所以现在沈家是水火……”宋照星还没问上一句话，刚开口就撞枪口上。
“你在干嘛？”
沈怀优的声音在凉亭外像是掀起阵阵声波，回音在耳蜗深处不停。
宋照星感觉转头的那几秒，世界被按下暂停键。她起身抬手想要拉住离开的沈怀优，说话变得磕磕巴巴。
她就是想说句对不起。
“道歉真难啊！”烦心的事情是一波接一波。
六月的盒饭从食堂里出来一个小时了还有温度，“都听来姐说了，去见过沈怀优了？”何辰言趁江念笑去参加网络代码比赛的青少年组了就占了她的位子。
“她真的好强大的。”
宋照星说起一个小时前和沈怀优发生的事情。
中午来图书室的学生不多，很适合谈话。
沈怀优开口就坦白了自己看到了宋照星博客上的文章，她一直狠不下心离开那个家。
沈怀优在福利院里还是叫娜娜这个名字。
从小在福利院的成长让娜娜一直担心这样会成为院长妈妈的负担，所以院子里的小孩都始终保持着听话的模样，所有被领养走的兄弟姐妹们寄来的信件都是说不用担心，领养家庭对他们很好。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领养就意味着福祉的思想扎根在她的大脑。
被沈家夫妇领养后的当天其实就被改了名字，她过上了很长一段受宠的时间。一间只属于她的卧室，衣柜里都是新衣服，还被送去学习美术……一切凡是她提出来的请求都能被实现。
直到……五年后沈怀跃的出现。
沈怀优和他是姐弟关系，因为沈怀跃的智力停留在十二岁孩童，所以沈怀优必须是“姐姐”。
那五年的爱成为了束缚住她的蜘蛛网，越缠越紧。
但是随着知识的到来，人的内心世界是会经历好几轮的崩塌和重塑。
沈怀优开始和沈家二老在日积月累中的摩擦中累计了许多不满。在一次和二老的推搡中，沈怀跃想来阻止几人的拉扯。
场面混乱，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手推到了沈怀跃，他就直挺挺地倒去。
沈怀优记不清当时发生的整个过程，只记得血液从他的后脑勺喷涌而出，耳朵像是能听到那种咕咚咕咚的声音。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整宿熄灭。
沈怀优的行李是当天就被丢出的沈家。
观察期持续了快三个月才转到普通病房，命是保住了，只是以后行动都成问题了。
故事到上课预备铃响才说完。
盒饭里的饭菜宋照星没嚼几口就吞下，积食让人撑着难受。“我觉得捆住沈怀优的是她的高道德感，现在绑着她在沈家的反倒是沈怀跃。”
“那要怎么拯救呢？”
傲慢与偏见是天下最高的山。
愚公来了都移不走。
何辰言高高在上的言论让宋照星反感。“什么呀！她不需要我救，她比我们都要顽强，所以我打算听她的删了文章。”
三天后，周六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上，班级后头的学生突然闹哄哄的，“同学们快看学校论坛！”
淮华的学校论坛被封了快半个月，之前的贴子全部被清空，终于解封第一贴就是讨论副校长余识军被带上警车的事情。
张智初这个包打听用了一节课的时间理清楚了事情的全过程。
和宋照星之前猜想一样，余识军为了收取利益和御卿高层合作，先是抽取给特助生的奖金后假意好心给特助生物色工作，等到特助生明白自己从事了灰色产业，准备辞职，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高昂的违约金。
只是这件事情处理的速度，是在宋照星设想之外。
“不高兴吗？”来春雪看到宋照星不解的表情。
“不是，就是觉得奇怪。只有副校长一个人能和御卿这么大的会所合作吗？”据宋照星了解御卿背后不只王可颜一家股东，“算了，这些做生意这么大的企业肯定有人比我盯得紧，谁知道明天又是谁会掉出百分之一的金字塔顶端呢？”
“就是，看乐子嘛。”来春雪看她不烦心也松了口气，“学校很快也会有新的乐子出来。”
“什么乐子？”
“明天应该就能看到了。”来春雪神秘兮兮的说，“对了，我把去花鸟市场的地图画给你吧。”
宋照星去花鸟市场的路上很难不注意到身后快一米九的何辰言。
她突然停下身，何辰言直挺挺地撞了上去，“对不起。”
“你到底要干嘛？”
“我……我的天！那是余共胜吗？”何辰言刚想道歉，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街角被十来个人围殴的鼻青脸肿的余共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