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明夜微微抬眸，在他面前一片银光闪烁，撕裂的空间隐隐走出一人。

银绿的裂缝之中踏出一个人影，来者不过踏出第一步，雪明夜周身的空间都在隐隐颤动，无数空间撕裂着哀嚎，最后碎成一片片的空洞，仿佛破漏的筛子。

来人着一身银绿，祂步履用银绿为饰，中央装点着一颗绿色的水晶，水晶之中仿佛蕴含着空间，透过那颗水晶就能看见一个世界。

那道目光看过来，顺势落在他身上。

雪明夜知晓了什么，他低下头去，躲避了直视男人的目光，只一个照面，甚至不敢过多看两眼，雪明夜便跪倒在男人面前。

就如同冷雪寒所说，真正的神，绝不能直视，便是冷雪寒这个还未成就的半神看了一眼便让雪明夜双眼几尽失明，若是真神，又当如何直视？

无法直视

那神的目光落在雪明夜身上，雪明夜神魂似乎都放空了，只一眼，他便被彻底看透。

雪明夜眼中一瞬闪过许多的画面，其中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星空，也有着银绿色悬浮而过的袍角。

那一瞬，他什么都不曾想，他只是朝着来者轻轻弯了弯首。

他想，他知晓来者是谁了。

是他诞生神界，无意碰见的神，

是传授于他空间之术，他亘古的恩师。

他这位师父，心狠手辣，杀生万般，泯灭众生不过一念之间。

更何况如今雪明夜利用空间之术轮回千百次，利用祂所赐下的力量，满足一己私欲。

雪明夜跪地俯首，便是知晓结果，也妄图祈求那一丝的可能。

“求您——放过沈弋，放过”

来者甚至不曾开口，只一把银色利剑从割裂的时空中飞出，打断了雪明话语。

师徒恩情并未在他身上显露半分，或许在他的眼中，只有当杀亦或者不当杀两个字。

雪明夜还是第一次直面恩师的武器，银绿的短刃割碎了空间，只出现不过堪堪一瞬，便将小半个世界损毁，银绿的流光落进了雪明夜眼中。

他面前蓝光乍亮，银光遮盖了他的眼眸。

“铮——”

雪明夜瞳孔骤缩，一把星蓝色的长剑挡在了他的面前。

无数空间破碎，连着雪明夜的四周都出现了一瞬的皲裂，抵挡住来者一击后，星蓝长剑似是无力地落在了雪明身前。

长剑落入地面，发出一声冷响。

雪明夜能够看见那星蓝的剑端似乎出现了些许裂痕。

雪明夜四周冰蓝平地卷起，隐隐汇聚于剑身之上。

到此，神的目光才终于正视了半分。

祂抬起手，银剑落在了他的袖上，无数银辉掉落，这个损毁了一半的世界因为他无意的动作而持续崩裂。

雪明夜心中凄寒，这就是神，无意便能摧毁一个世界。

只动动手指就能将一个世界捏碎成粉末，消散在浩瀚宇宙中。

雪明夜来不及为这个世界悲伤秋思，一道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旁。

“哎呀，你别那么生气啊。”

雪明夜闻声望去，只见一道漂浮在水中的粉色身影，那道身影透明，他有一双清透的粉色眼眸，雪明夜来不及看清，他双眼一阵灼痛，眼前的一切在他面前化作茫茫白雾。

他……失明了

“哎呀小鹿，怎么乱看呢。”来者轻声调笑。

笑罢，祂扔出一团粉色雾气，雾气笼罩了雪明夜沈弋以及对面那位神。

身形透明的男人落在地面，祂嗓音带笑，“既有人要保他，你便放他一命如何？毕竟也是个可怜人呢。”

第一位神似乎并未将那只小鹿看在眼中，让祂正眼看的，一直都是那柄落在面前的星蓝长剑。

透明的神眼眸在两者之间转了转，忽而就明白了祂在想什么。

他眼带笑意，“这人的残魂你要碎便碎，但这只小鹿我还是想要保下的。”

第一位神抬手，星芒划过，银冷的剑刃斩碎了面前那柄星蓝透明的长剑。

长剑破碎声音极轻，像极了琉璃轻碎的声音。

雪明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便是引以为傲的修为在两人面前也没有任何用处，

可他却像是能看见剑碎的模样，看见——那柄保护他的剑轻声碎裂。

他的世界似乎静音了下来，那位神是多久离开的他不曾知晓，只知晓在他眼中是一片空茫的白，白得让他有一瞬害怕，害怕自己什么也不剩了。

但他好像，本来就没剩下什么啊……

一道轻微的脚步落在他面前，似乎是后来的那位神在说话。

“小鹿，世界已经很破旧啦，不管怎么缝补，都是无法再次复原的。”

“与其祈求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继续缝缝补补，不如让我赐你一场梦如何？”

祂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你值得我的一场梦。”

雪明夜眼泪落下，他抖着嗓音问，“那我的世界呢？我的世界会怎样？”

神想了想，“唔——如果是你的话，想让他们一起做梦也没关系啊，毕竟我可是最心软的神了。”

“你的世界啊，那个家伙走之前还做了件好事呢，你难道没发现？他把整个世界都时间都暂停了。”

雪明夜倏尔抬起眼，嗓音有些发抖，“祂、祂能够停滞时间，你、您能修复好这个世界吗？”

最心软的神笑了笑，“当然——不能啊。”

“我为什么要费力气修复一个小世界？”

神叹了口气，“和你说话真浪费时间呀，早些睡去吧。”

轻柔的力道落在了他的眉心，雪明夜不知晓祂做了什么，他只知晓他的身体一瞬间轻盈起来，像是脱离□□游离世界之外，他飘过天空，游过海底，看过浩瀚无垠的沙漠，见过满山的白雪。

飘着飘着，就落在了雪遥峰上。

他看见了站在雪遥峰上的自己，看见了身旁的沈弋，也看见了笑得开心的叶如风。

翠竹摇晃，细雪抖落，几人煮盏饮茶，笑谈风趣，这个世界终于是成了他所想的模样。

他想，不论这是不是梦，有沈弋的地方似乎……就是他的家。

*

遥远之外，天穹之上

独主梦境的神睁开了眼，他有一双金粉色的眼眸，眼眸之中仿佛一个又一个深层梦境，一眼过去望不见底。

他微微起身，雪白的薄纱披了满身，他身形极为飘逸，越过山川湖海，万难千险，最后在一处壁画前停驻，男人嗓音清亮，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我的壁画，似乎完美了呢。”

画中，是一幅即将因崩坏而停滞的世界，画面中有着无数宫殿残骸飞起，粉梦的灵力缠绕了整幅画面，呈现出一派世界将灭的毁象。

而在画面中心最为黑暗处，一只翠角的白鹿盘踞着身子，它头顶巨角占据了整幅画面，鹿角之上藤蔓缠绕，开满了异色花苞。

只可惜左角角根处有细微断裂。

男人叹息一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