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多，平常这个时候该安静下来准备睡觉了，但埃里克却越发静不下心。

怜奈猜得到这是为什么，因为再过几分钟就是八月十六号——她的生日了。虽然他们没讨论过这件事，但对埃里克来说也不难知道。

零点的钟声响起，埃里克准时启动了他在房间里新装的机关。于是怜奈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盒子，盒子的顶部还放着一张乐谱。

“怜奈，生日快乐……我爱你。”祝福语很简洁，却被他说得一字一顿，万分珍重。

怜奈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拿起了乐谱，这乍一看像一首婉转的情歌，可在她小声哼唱后又能发现其中的许多细节。

埃里克伸手接过曲谱：“这首曲子严格来说不能算是生日礼物，因为埃里克只是用它来把与你在一起的感受记录下来。”

“这是你给我的灵感，但刚巧在前两天完成了，所以就想这时候拿给你看看。”

“怜奈和我一起唱它吧，好不好？”

他的语气克制又期待，可惜怜奈只能带着笑意拒绝他:

“现在是凌晨了，埃里克，这里的隔音和剧院时可不一样。或许等到天亮了再唱会更好。”

埃里克才不在意会不会打扰到别人，但怜奈的拒绝也没让他灰心。他转而催促怜奈打开那个盒子，那里面才是她真正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糖果屋，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怜奈，风格与她曾经画过的Q版画一致。它们的表层都涂抹了一层蜂蜡，看上去能保存许久。

“是歌剧院的样子啊，旁边还有个我。好厉害，居然能用糖果饼干搭出来吗？”怜奈惊奇中带着欣喜。

因为被等比例缩小了，所以更显得精致灵巧，但也保留了原来建筑的金碧辉煌之感。

“对建筑了然于心后，用什么材料都不困难。”埃里克有点小骄傲，“怜奈喜欢吗？这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他知道她一定会喜欢的，但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肯定的啊，我的埃里克不管送什么我都会喜欢，更何况这正是我感兴趣的东西。”

她的埃里克。

这个词回荡在埃里克的耳边，久久不能消散。怜奈说自己是她的……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亲耳听到这话，埃里克还是会有点耳根发红。他轻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怜奈话锋一转：

“但我还有个疑问……埃里克，你的生日呢？是什么时候？”

可埃里克的瞳孔却一下子紧缩成一条细线，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我不过生日的，那没意义……我也没有生日……不需要的……”

有点语无伦次，但反复表达的都是他对自己生日的抗拒。

埃里克其实曾有过生日的。

那时他还很小，他的母亲有时也会想对他好一点。

母亲真的很奇怪，说她在意埃里克吧，他出生了好几年她才想起来要给他过生日；说不在意吧，她还记得他出生那天的日期。

那天埃里克第一次知道“生日”这个概念，也第一次知道他可以要一份生日礼物。

但小小的埃里克有点贪心，他想要两个：

“妈妈，我想要两个吻，一个现在就要，一个攒起来留到以后再用。”他的声音颤抖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是他想要的了。

可母亲却忽然哭了，她不仅拒绝给他这个礼物，还为此加上了一个期限——永远。

她要埃里克再也别提起这个。

为什么呢？是她先告诉他可以要生日礼物的，她为什么这么悲伤？小埃里克再聪明的脑袋也想不通这件事。

或许他就不应该过生日的，如果他像前面几年一样不知道什么是生日，他和母亲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埃里克，埃里克！”

是谁在叫他？埃里克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眨眼后还有湿润感顺着脸颊向下，最终滴落。

呼唤他的人是怜奈，他怎么又在她的眼前哭了，埃里克有点羞耻。不过怜奈的存在还是把他从回忆里拽出来了：

“或许埃里克可以有一个生日的。但不能是那个日子，我得要一个新的生日。”他迟钝地想，也这么说出来了。

“就定在明天吧。我父母的生日就只差一天，我和你的也要紧挨着，好不好？”怜奈捧住了对方的脸。

埃里克当然愿意和她的联系再紧密一点，就这么靠着她的手心点了点头。然后那双手托着他的脸向下，直到能与她平视的位置。

接着埃里克的额头上就落下了一个吻，还等不及他有所反应，他的脸侧就也落了一个。埃里克知道了，这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可是：

“礼物不对，另一个吻是要存着给以后的……怎么现在就给我了。”埃里克小声抱怨着。

怜奈其实不太明白他具体是什么意思，初步推测是她的行为，与他没能实现的执念重合了：

“这不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亲你只是因为我想。我喜欢你，所以想亲你。”怜奈说完停了停，又补充道：“你也不需要把吻存起来，你以后想就直接跟我说。”

“……那埃里克可以现在就再要一个吻吗？”他忽然反过来扣住了怜奈的后脑勺，凑到两人的唇之间只有几厘米的位置。

……真是得寸进尺啊。

但怜奈没有拒绝，只是闭上眼睛示意。可惜贪得无厌的埃里克也没有就此满足，而是趁机多索要了几次，直到对方推开了他。

毕竟只剩下一天时间来给埃里克准备礼物了，怜奈得静下心来思考。

……

第二天晚上零点前，怜奈都没让埃里克进房间。

于是埃里克打开房门的准时程度和前一天启动机关时如出一辙。

而怜奈也早就准备好了，不仅用超能力营造了一场视觉效果极佳的烟火，还同时扯掉了一张画布上的遮盖。

画上是埃里克之前谱曲的样子，一身黑色燕尾服，表情深沉从容，在怜奈的笔触下更有一种难以捉摸的魅力。边上还趴着一只黑猫，正扒着桌子探头探脑。

虽然很久没画过写实风了，但怜奈还是对自己的这份作品非常满意，不枉她画了一整天呢。

一笔一划地细细勾勒是个很有趣的过程，刚画出一个轮廓，怜奈的脑海里就把埃里克的所有神态都过了一遍。慢慢细化，脑内不同的印象逐渐汇聚成一个。

尤其是画眼睛时，就像一场长久无言的对视，仿佛要看进画中人的心底去似的。

埃里克仿佛也感受到了画布中如暗流涌动的感情，她把自己的每一寸都刻入心底了。

这个认知让埃里克一时间呼吸和心跳都失去了节律。

只是……

“怜奈怎么还把之前变的那只黑猫画上去了。”这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听他这样问，怜奈忽然嘴角一弯：

“我昨天忘记告诉你了，希望你把生日定在今天的原因还有一个——今天是黑猫感谢日。”

说到这，她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感谢这个世界上最棒的音乐家与建筑师、最可爱的黑猫、我的埃里克来到我的身边。生日快乐。”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