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

二公结束后是凌晨三点。有的练习生已经离开了，这次只有三天自由活动的时间，然后就又要继续拍摄。而张元英和高允珠被叫到了单人采访的房间，节目组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第五集在上周就已经播出了，在拍摄基地断绝了网络的练习生并不清楚第五集带来了什么样的反应，就像高允珠和张元英，对于接到了peripera的双人推广拍摄很是茫然。

peripera并不是节目组自带的ppl。硬要找点关系的话，其实是高允珠之前拍摄过的网剧《A-Teen》的赞助商。拍摄的时候拿到了几支免费的唇釉，pd48第五集的起床任务她给安宥真和张元英涂的唇釉就是其中一支。

“是啊。”作家递过来一份文件，上面只写了高允珠的名字：“你们今天可能回不了家了，拍摄四个小时后开始。”

张元英的合同已经由经纪公司处理好了。高允珠皱着眉看了半页就开始发晕，翻到最后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送她们去摄影棚的是Starship的经纪人，一个健谈的中年男人，和高允珠开玩笑说允珠还没签约会社的话，要不要来我们会社啊？

像真的在开玩笑，但话里的试探意味很明显。张元英倒是单纯的开心，说那就太好了。高允珠说好呀，那我就等着签合同了。

同样半真半假的回答，能会心一笑又让人开始思考其中的可信度。经纪人哈哈笑了几声没再接话，看着导航的时候多少有点心不在焉。车开了一会，高允珠给手机开机，信号恢复的时刻kakao的提示音也开始接连响起。她还没来得及看消息，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三星默认的铃声响了几遍，经纪人从后视镜里看向高允珠，她看着手机屏幕，脸上有模糊的几不可见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接通了电话。

“……回首尔了吗？”

经纪人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从车载广播里努力听着高允珠的对话。这时候关掉广播又太刻意……他清了下嗓子，悄悄把广播声音调低了一格。

“嗯。结束了。”

经纪人胡乱揣测着高允珠是在跟谁打电话。业内传过高允珠能参加MNET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他和公司某位资深经纪人聊天的时候，那个人隐晦提过是某位很有地位的演员。

“我要去拍peripera！厉害吧。”

电话对面应该也很捧场地在夸奖，因为高允珠绕着披散的长发咯咯笑了起来。张元英本来歪在座椅上睡觉，这时睁开眼，半梦半醒地靠到她肩上，问欧尼在跟谁打电话呀。

经纪人捏紧方向盘，感动到差点飙泪。做得好元英啊！他在心里无声呐喊着，密切关注着高允珠的表情。而那孩子面不改色，说秘密。

她把手机换到离张元英远一点的那边的耳侧，也不理妹妹撒娇似的抱怨，专注打着电话：“好呀……嗯，那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好。”

从后视镜冷不丁地跟高允珠对视了一眼，经纪人略尴尬地笑了下，收回目光看向车道，只是余光依旧打量着她。

“我也。”

说完这句话，高允珠就挂断了电话，心情颇好地捏了下张元英的脸颊肉：“别睡啦，快到了。不然下车会感冒的。”

-

刚下了电梯，离摄影棚还有很远的时候，高允珠就闻到了清新的草本植物的香气。白色摄影棚里到处都是鲜花，新鲜到仿佛刚从枝头剪下来，花上还包着塑料膜，能看到凝在上面的露水。

市场部的主管看到高允珠的时候眉开眼笑。拍《A-Teen》的时候因为ppl植入也见过面，这时候亲热地迎过来，说我们大明星我们god允珠啊，唇釉都卖脱销了。

没投入很多的ppl有了预期之外的收获。MNET倒是严格遵循广告法给那支唇釉打了码。但或许是因为光线正好，位于郊区的朝阳好像都格外清亮一点，在她们对视的瞳孔之中燃烧着，又或者是因为纤细手指抚上唇边的动作在画面上看起来太暧昧。这个涂唇釉的场景张元英和高允珠也是第一次看，不算宽阔的化妆间里被推进来一个70寸的显示屏，反复播放着这个片段，主管说一会就按照这个氛围来拍摄就好。

“拍出来是这样的吗？”

高允珠感叹了一句。加上滤镜和配乐是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场景。不过也不算太意外，pd48里播放出来的画面和现实发生的事实并不相符，有时甚至截然相反，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化妆师开始给她们做基础护肤。因为是熬了个通宵直接来拍摄的，两个人的脸都有些浮肿。涂好水乳，按摩消肿的时候，化妆师问拍这个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高允珠看了眼屏幕，70寸显示屏上的高允珠不知疲倦地反复往张元英的嘴唇上涂上血一样的颜色。她说元英真的很高啊。

弯了膝盖也还是略俯视的角度，看着她的时候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多了点缱绻的意味。

张元英也说没想什么……啊，欧尼身上很香。

“那个洗发水，真的很喜欢。”

造型师开始给高允珠整理头发，也凑近了闻了闻，说真的呢，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高允珠皱眉想了会，说是妈妈买的啦，我也不太确定。

椰子味道的洗发水，并不算浓郁的香气轻易就淹没在摄影棚里铺天盖地的花香中。绚烂花朵上的塑料薄膜被撕下去，她们换了无数套衣服无数套妆容，坐在花海中，躺在花海中，捧着大束花朵。单人照，双人照，各种姿势角度和表情，到最后高允珠甚至都记不住这是在拍摄第几组照片了。可能是第七组，也可能是第十七组，她坐在漆成白色的铁质椅子上，张元英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对着镜头露出微笑。

“好！我们先休息一下。”

摄影师和主管去查看底片，高允珠和张元英有了点休息时间。休息室里连造型师也去抽根烟提神了，只剩她们两个人。

“好像很多人喜欢看我和欧尼在一起呢。”年下妹妹突然开口。高允珠看向张元英，后者从镜子里笑意盈盈看着她：“RPS，是吧？”

其实是爱豆的必修课，装作不知道太刻意，但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也太尴尬了。

她扶额组织着语言，说因为元英很可爱。张元英说但是欧尼更喜欢宥真欧尼吧。

“……因为相处时间更长。这是不能比较的啊，不管是元英还是宥真，都是独一无二的珍贵的孩子。”

张元英笑起来，脸上还有未退的婴儿肥，即使是任性的话也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不行啊，欧尼要更喜欢我才行。”

-

拍摄终于结束，鞠躬向工作人员们说辛苦了后，主管还和高允珠寒暄着祝她节目顺利，说一直在给允珠投票啊。她则笑着道谢，离开前还要了束道具花。

淡粉色的水仙百合。婉拒了张元英提出的送她一程的建议后，高允珠捧着花在路边等车。一辆黑色的奔驰开了过来，她上了车。

“是送给我的吗？”

驾驶座上的男人看到花，摘下墨镜，惊讶地笑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私下收到花。”

他接过那捧水仙百合。

颁奖礼上美轮美奂的花束是business用，拍完照就任由经纪人处置了。纤弱的白色花朵捧在以硬汉形象闻名的男演员手里，高允珠原本还咬着下唇忍笑，看到河正宇低头去闻花的时违和的画面终于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开动车子的时候还珍惜地抱着那束花：“我很喜欢，谢谢。”

“嗯。”百合的香气充满了狭小的空间，高允珠戴上口罩：“我也喜欢。”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从副驾驶前面的储物柜里找出顶棒球帽，扣在头上遮好脸下了车。两个人去乘电梯，到了一层的时候进来了几个人，同样包裹严实，对视的时候高允珠惊讶地瞪大双眼。

“允珠？”

“在玹欧巴？”

很久没见到的郑在玹，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她看了眼，认出来其中一个是车银优。收回视线，高允珠向后靠到河正宇怀里给他们让出足够的空间。

电梯继续上升。气氛静默又古怪，河正宇说今天店里有新送来的大泷六线鱼，高允珠说太好了。

“你喜欢就好。”

电梯停在了顶层，他们礼貌地点头道别。大泷六线鱼只生活在日本浅海处，早上才空运到韩国。鱼肉富有光泽，非常光滑，富含油脂却十分韧弹，味道极佳。一向没什么食欲的高允珠也多吃了几片。

河正宇刚拍摄完一部电影，在进下一个剧组的空隙筹备着自己的公司。吃饭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接电话，高允珠则怡然自得地用手机边看动漫边吃饭。后面他大概是要谈一些敏感的事，和高允珠讲了一声就离开了。而河正宇刚离开不久，包厢门就被推开。郑在玹靠着门，说我可以进来吗？

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这个就是大泷六线鱼？”

他握住高允珠的手腕，眼睛和她对视着，慢慢吃下她筷子上夹着的那片鱼肉一片，说很好吃。

“允珠，我来这家店很久了，第一次知道原来会提供这种海鲜。”

TOP爱豆也在光顾的寿司店，菜单上的精美的示例照片下的数字里有很多零，但最新鲜的食材从来都不会被列在菜单上。

“你跟那位交往多久了？”

高允珠看着屏幕完全无视了郑在玹的问题。他还泰若自然地问着：“因为这个原因，那次才那么反常的吗？”

“你应该走了。”

“为什么？我们只是在聊天啊。连跟认识的欧巴聊天也不被允许了吗？”

“随便你想什么。因为欧巴的话让我心情不好，所以希望你从我面前消失。”

郑在玹低声笑起来，说这才像我认识的高允珠啊。他又突然靠近高允珠，说新的香水？她皱起眉，因为过近的距离有些不适，向后靠到椅背上：“不是。”

新鲜的浅淡的花香，带着点草本植物折断的枝茎处汁液的味道。他深吸了口气，隐约又闻到了椰子的香味。

然后是高允珠略有些嫌弃的表情，低色温光线下颜色浅淡形状优美的嘴唇。寿司店除了生鱼片还提供清酒，口感清甜的酒液度数却不低。所以名为理智的弦绷断也可以理解吧，他亲上了高允珠的嘴唇。

领口被揪住，但不是推开的动作，高允珠把他拉近加深了这个吻。坐到了郑在玹的腿上，门被推开，他一个激灵想推开高允珠，她却蛮横地狠力咬了下郑在玹的舌尖，听着他的痛呼声中靠到他肩膀上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该走了吧，在玹？”

是车银优，靠着门，语气温和地提醒着。

郑在玹觉得自己真的是昏了头。一向就是任性的难搞的性格，怀里的人还虚情假意地说欧巴，这就要走了吗？我们很久没见了呢。

上次见面还是16年末的圣诞节。她身上还带着暧昧的印记，却残忍地说已经分手了。如果感情世界中存在食物链的话，他自认处于顶层，不败的秘诀就是不动心。而对上高允珠这孩子的时候最好赶快逃跑，因为她和郑在玹刚好相反的是，太过于不吝惜自己的爱和美貌。从这样的孩子这里哪怕只得到了一点点，就会贪心地想要更多。

就像现在。舌尖的血腥味蔓延着，郑在玹鬼使神差地说跟我一起走吧。

刚说出口，郑在玹就后悔了。她同意了之后呢，从那位那里带走了她之后呢，带她去自己的包厢，去和亲故们说好的二轮酒吧吗？

而高允珠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她表情逐渐凝重，接完电话说我先走了。

防火通道里，河正宇在打开的窗户旁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看到高允珠的时候对她招手。她轻飘飘地投入他的怀抱，说我要去见一下智秀。

JYP大楼后面的咖啡厅，崔智秀的脸隐藏在拉低的帽子的阴影下。她的声音在发抖，说允珠啊，我可能没办法出道了。

本来就只是出道组合里唯一一个没有过曝光的人。现在整个组合的出道计划大概要无限期搁浅，本就缥缈的前程变得更加不确定。

Somi离开了JYP。

她抱住崔智秀，说不会的。

“智秀会出道，也会有很多人爱你。”

高允珠的语气笃定。怀里的人逐渐平复下来，她说因为你是崔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