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的时候,两年没回国的岩泉一趁着和新年的连假回了一趟日本。
我也恰好在宫城,于是约着见一面。
他后来又说也有其他青城的人要来,问我介不介意。
……我真的感觉他越来越像个男妈妈了。
自从高三我和及川彻分手后,就没有再和岩泉一外的其他青城的人有过联系,好像有点尴尬。不过鉴于我自己早就和高中时期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系,在宫城好像也已经找不出几个“朋友”了,于是还是去了。
我到居酒屋的时候他们已经都到了。
“来了啊。”
“哟,森岛,好久不见。”
运动少年们的粗线条真是一如既往,就像是两年没有断联过一样。
不知为何,比起拘谨我更像是松了口气,我也打了声招呼直接入座。
他们的前一个话题是在说没有到场的人都在干什么。
大家也不是都留在宫城本地念大学,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过年期间回老家,这次人算多还是因为难得回国一次的岩泉一。
来的人相较于以前是部员总数其实也不算多,不过也都是我见过的熟面孔。
算起来这也算是时隔两年的再会,大部分的人相较于高中都有了改变,嗯,主要还是发型方面。
不打排球之后,各位男生在发型上的选择也从“省事”变得考究起来。
头发变长的花卷问我要喝点什么,我说果汁,待会不好走路。
“外面下雪了?”本次聚会的主人公问我。
“嗯。”
岩泉一就又让其他人也少喝点。
我心里想着他比起高中时真是越来越爱照顾人了,不期然对上角落里面前也放着杯果汁的学弟的视线,模模糊糊的脸有了具体的概念。
哦,国见英。
明明是运动社团,长得也很清秀,可能是因为太过低耗,反而让我给忽视了,最后变成删联系方式时的漏网之鱼。
我眯了眯眼,表示自己记住他了,国见心虚地移开视线。
群体聚会就是吵吵嚷嚷的,一群毕业后天南地北的人也有许多琐碎的事要聊,高中时常来的店,高中时不算陌生的人,我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
大家都默契地跳过了及川的话题,但风还是会带起涟漪。
比如谈起变化,金田一刚说完我的变化很大,说高中时期的我好像更“pikapika”一点。话一说完就被不知道哪个学长在桌子底下掐了大腿,顿时表情扭曲地趴在了桌上。
一群男人睁眼说着瞎话:
“啊,金田一是不是喝醉了啊!”
“嗯、是、是吧?”
我:“……”
他还是未成年啊,果汁能喝醉才怪吧!
一群人都紧张兮兮地,好像我就是那个地雷下一秒就会爆炸。
在来之前,对这种事情我已经有点预感了。
“不是,”我叹气,“你们太过在意了吧。”
我伸手看了看指甲:“因为要打工啊。”长发没关系,可以被假发藏起来,但“男生”怎么会做美甲嘛。
说起打工,在场不少人都有了共鸣。
虽说青叶城西是私立学校,在读的大家家庭水平不算低,但是……大学生的消费生活也很无奈啊。
入不敷出肯定就得想办法开源。
好在如果没有什么社团活动之类的,大学生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话题终于回温。
花卷问我现在在什么学校。
听到名字其他人都只是平淡地喔了一声,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听过这个学校,反而是低我一届的学弟矢巾秀反应更大:“啊,那个美女很多的学校!”
我:“……”
……呃……嗯……怎么说呢,确实不能说错。
毕竟我们学校女生比例特别高。
矢巾接着问我可不可以给他介绍可爱的女孩子 。
我:。
这位学弟怎么从高中到现在还是单身。
我把美绪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他。
负责人给到了,接下来就得看学弟自己了,学姐只能帮到这了。
:)
当然,关于美绪和我的名字,还是差点搞出误会。
聚会的时间总是会悄悄溜走,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岩泉一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说要把我送回去。
一开始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闷头走路,过了许久才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森岛。”
雪已经停了,路上积了些雪,走路的时候也会嘎吱嘎吱响。
为了防止摔倒,我的大部分心神都用来关注脚下有没有踩实,听到他叫我也没抬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嗯?”
“本来见到你之前我还不大确定,不过现在嘛……”
岩泉一的声音有些飘忽,我转头看过去,他的表情很松弛,像是卸下什么重担。
“就恭喜你继续往前吧。”
“……”
他难得感性,而我静默片刻,反问他:“这句话应该两年前说才对吧?”
“你不是……”岩泉一下意识接话又紧急刹住,无奈道:“算了,反正结果如此。”
“太操心了iwa酱!”
一听这个称呼岩泉一都要条件反射抬手了,一看是我又把手插回兜里。
“……”他思考着措辞,在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看着他的样子,我伸出手锤了下他的背。
“你是要变成小老头吗?”
……没推动,反而是我的手比较痛。
有点尴尬。
我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说起来,我好像一直没有对你说一声谢谢。”
“什么?”
“各种方面吧,”我脑中过了一圈,问他:“你确定想要一件件讲?”
岩泉一立马拒绝:“不用了。”
对于不习惯应对温情桥段的人来说,就算是对方是感谢,有时候也会让人头皮发麻。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明明是我自己起的话头,最后却半遮半掩糊弄过去了。
岩泉一显然也想起了什么:“那件事……”
“什么?”
“……不,没什么。”那件事不适合现在说,岩泉一忍了忍,也坦白了一半:“其实我也有没做到的事情。”
我忍不住吐槽他:“就连神明都不能保证每件事都能做到吧?你要求也太高了。”
“那不一样。”但因为不能说是什么事,岩泉一也没办法解释到底哪里不一样。
我十分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他,看到岩泉一都不自在起来,问我干嘛。
我说:“iwa你真是个特别做朋友的人。要是能做朋友就好了。”
岩泉一:“……”
他用一种看病人的眼光看着我。
“你是小孩子吗?”岩泉一面色古怪,“我们现在不算是朋友吗?还是你是那种‘讨厌的人和你是朋友,所以我不要和你做朋友’的类型?”
“……”
唔。
他的发言突然好犀利。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就始终绕不开及川彻。
毕竟要是没有及川彻的话,我根本不可能和“岩泉一”这个人产生交集。
我慢吞吞地说:“倒也没有到讨厌的地步吧。”
“我大概还得感谢他。”
岩泉一:“哈?”
虽然生气的时候骂过他说过他坏话,可我绝对不会否认及川彻是个很优秀的人。
我其实一直都不敢承认也不敢说这些。
可作为前男友幼驯染的人来听也许非常合适。
有时候我也会奇怪,我和及川交往的时间着实算不上长。
两年的时间,只占了生命极轻的占比。
可是他对我的影响并没有随着“分手”而结束。
也许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如果他不好,我可以坦然把他忘掉,就像是之前那些“前任”一样,全部归入不可回收垃圾里。
可是他很好,就连我现在的生活都有着他的影子。
他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我没有办法把他彻底地从生命里驱逐出去,每一次拉扯都牵动着自己的神经。
我一直是个有些随波逐流的人。
没什么所谓,所以一直以来家长说的我会照做;初中交了朋友,她们喜欢美妆打扮,我也跟着一起;再后来,说不清是青春期的必然还是偶然,她们也交起了男友。
我是没搞懂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也觉得前几天还是陌生人,一旦交往就会喜欢上有点奇怪,但为了显得合群一点,在被男生告白后我也没有什么所谓地答应了。
但是我发现我还是不太能接受和不熟的人特别亲密,于是男友变成了周抛月抛。
这次轮到别人说我轻浮。
唔,确实不算错。
我的前任们好像都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后一天就会忘记自己前两天的话。
真是奇怪,告白的时候明明都还能算陌生人的,为什么一接受告白,就可以在几天分手理直气壮地质问“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吧!”
要不然呢,即使前一天刚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要被告白的话就会喜欢上吗?
说我没有了解过他,那又是怎样?
我们的时间刻度是不是不一样,在我这边过了几天,他那边是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吗?其实我是有着什么自己都不清楚的超能力可以两三天就能看到别人高贵的灵魂吗?
哦,轻易答应交往的行为在此时又变成可以攻击我的武器了:“男女朋友不就是做什么都可以,我们是男女朋友吧?”、“明明谁都可以,现在又要装清高”。
而作为一个从小被喊“天空树”长大却完全没变自卑的人,我好像确实挺钝感,这种话对我的杀伤力并不算大。
不过,我不想和不正常的人交往,所以我的男友保质期真的很短。
也许第一次我被告白时谨慎一点,也许就不会因为这种“轻易”而让这种事情变得无所谓,但也没有这种如果。
一开始是会被劝“受欢迎也挺好的吧?”“玩玩也不错”,分手次数多了后,我被说得很难听,但其实也无所谓。
我的生活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虽然我有点厌倦了,因为我感觉对我来说这种“交往游戏”和幼稚园时期的过家家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那些朋友们为何却对此乐此不疲且深陷其中,但我好像也没有想要到脱离的地步,也暂时找不到脱离的理由。
就像是温水里煮的那只青蛙,我很难透过自己偶尔想起的模糊疑问突然一拍脑袋就跳出自己长久以来习惯的生活。
就在差不多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及川彻。
我并不确定,如果是以前的我会怎样——也许就是在周围的推动下浑浑噩噩地过完了一生。
但是我不巧遇到了及川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