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再艰难,三人也走到了终点。
树丛围绕着一块高度到膝盖的巨大石块,上面只放着一个破旧又朴实的木盒。
“那个就是宝藏?”
山口忠眼尖,先看到了木盒,有些犹豫,他不太敢再一个人冲在前面。
月岛萤本低头注意着岩永凪脚下的路况,闻言抬眸朝山口忠说的方向看去,扶了一下眼镜。
“应该是,阿凪,自己站好。”
他伸手让软绵绵的岩永凪站直,拿过她用来充当登山杖的木棍,准备用这个去探探周围树丛。
月岛萤的超绝臂展在此刻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明明只走了几步,却可以轻松扫过石块周围,将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树丛被木棍蹂躏了一番,没什么东西跳出来吓人,可见并没有什么东西。而后他又往周围的树冠戳了戳,也没有什么反应,月岛萤这才放下心来。
“没机关,应该没有吓人的东西。”
夜色愈发浓稠,没有人愿意落单,所以三个人都围了上去。
“还真的只是一个小木盒啊,还以为会有什么大礼。”
山口忠好奇地拿起盒子摇了摇,里面的东西被晃得撞击木板,有清脆的声音发出。
“打开看看。”岩永凪暂时忽略了疲惫,好奇涌上心头。
山口忠摸索了一下,将木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两枚徽章。
盾形,金属质地,繁复的花纹用鎏金刻在周围,正中间写着“勇气”二字。
“唔,雀田学姐好用心啊!”
岩永凪拿出一个徽章,借着月光和烛光仔细观察,重量也是沉甸甸的。
“确实不错。”月岛萤凑近看了看,赞同。
岩永凪将徽章放回去,“不过只有两枚,你们两个一人一个吧,我就算了。”
上半场的时间已经结束,三人收拾收拾准备回去结算,他们只找到一颗排球,因为经理不算在队员里,应该只能给乌野记一分,就是不知道找到宝藏能不能算分。
紧赶慢赶,三人在下半场开始之前回到二馆,雀田学姐不知去哪里了,大泷学姐正微笑等待着他们。
二馆里还有那些抽中下半场的队伍等待出发前往游戏地点,另外一些人已经前去准备吓人了。
“呀呀,你们来得正好,就差你们这一分了哦。”
大泷学姐指了指月岛萤手上拿着的排球,示意把排球给她。
“抱歉抱歉,我们回来花了点时间。”岩永凪有些不好意思。
月岛萤乖乖地将球给她,退回原来的位置。
“没事的,下半场还有十分钟开始,你们可以选择是否参加下半场,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去休息了哦。”
大泷学姐非常温柔地笑着,“大部分人都去了,如果太累了还是建议好好休息。”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致选择回去休息。
经理休息的教室就在男生们的上一层,三个人慢慢踱步回教学楼,约好洗漱完再在公共区域见面玩一会儿。
月岛萤先洗完澡,回到房间发现山口忠又在偷偷往包里塞零食,他有些无语。
“山口。”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山口忠背后响起,让本就做贼心虚的他打了个寒颤。
“阿、阿月……”
山口忠背着手转身,掖了掖身后的小包,试图将其藏起来蒙混过关。
看他那样,月岛萤都不想说什么了,最后只是叹气,“你赶紧去洗澡,洗完还能休息会儿,阿凪估计要挺久。”
他知道月岛萤没制止就是默认的态度,喜笑颜开,也不藏着那个小包,当即拿着换洗的衣服前去浴室,还哼着欢快的小调。
山口忠走的时候,月岛萤已经铺开自己的床单,盘腿坐在上面浏览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门被关上,山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等到彻底没有声音的时候,月岛萤才从手机中抬头。
他先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眼,确认山口已经走远,这才将刚刚漫无目的滑来滑去的手机熄屏。
他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拎起那个被塞满的小包,自我安慰道:“我只是检查一下有没有不好消化的东西。”
毛豆奶昔,冰的伤胃,常温的不好喝,pass。
毛豆麻薯,这东西怎么还在,还能吃吗,pass。
萩之月,前几天好像还没给她吃过一回,暂留。
……
这么一番挑挑拣拣下来,包里只剩下几包萩之月和几根美味棒。
等到山口回来只看到明显消瘦不少的小包,整齐摆放在桌上的食物,和悠闲坐在床上玩手机的月岛,他脸上还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是发生了什么……?
山口忠拉开拉链,见到里面的东西,有些艰难地咽口水,“阿月?”
“啊,我拿了一些出来,现在时间太晚了,吃太多不好。”
月岛萤从手机里抽离,看着正提着包的山口,他一下就明白山口的问题,于是很平静的回答。
不过别看他面上波澜不惊,但还是依稀可以捕捉到月岛萤的小得意。
虽然很心痛,但山口忠自己也知道他说的没错,最后只是点点头,坐在他身旁用手机看发球视频。
*
岩永凪和两人分开后,几乎是飞奔回休息房间的。
她一开门,发现已经有三个女孩子在里面了。
“岩永同学,你回来了。”谷地仁花率先和她打招呼。
岩永凪点点头,喘了几口气问道:“你们没参加试胆大会吗?”
“宫之下同学先前刚回来,她说流了太多汗就去洗澡了。”
清水洁子和善地回答她,声音温柔,“我和仁花没有参加,想好好休息一下。”
两位女孩子都穿着清凉的夏季睡裙,脸颊都透着自然健康的粉意。
岩永凪对她们俩都很有好感,闻言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我跑回来的,声音是不是吵你们了?”她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我身上也有很多汗,味道不太好闻。”
听她这么说,乌野两位经理纷纷摇头,表示不介意。
“岩永同学,请先擦擦汗吧。”仁花起身,在自己包里翻找着什么,最后递给她一包湿纸巾。
岩永凪双手接过,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谢谢。”
“不客气。”
谷地仁花的脸更红了,她有些眩晕,脑海里天马行空。
怎么离近了,感觉岩永同学更好看了……
没过多久,岩永凪也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去洗浴室里了,留房间里的两人讲着悄悄话。
“清水学姐,我觉得岩永同学好有礼貌哦,人也好漂亮。”
“是啊。”
“不过,感觉很难接近呢……”仁花陷入了犹豫中,毕竟她是真的很想和岩永凪做朋友。
“昨天是集训第一天,大家都还比较陌生。今天晚上说不定会有夜谈?”
“是哦……”
等岩永洗完澡吹完头发换上睡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回到房间时发现枭谷的另外一位经理白福雪绘也结束活动回来了,她向众人问好,而后去收拾自己的东西,顺便在聊天室里给两位发消息。
【烘焙的神:我再过两分钟就下去哦!】
【软软薯条:哦!!】
【草莓蛋糕:乌龟速度。】
岩永凪看了眼幼驯染的消息,只偷笑两声,刚要回复,那边就有人叫她了。
“岩永同学,你要和我们一起玩抽乌龟吗?”
是谷地仁花,她哄了自己好久才鼓起勇气来邀请的。
岩永凪看了一眼已经围在一起却还没开始的女孩子们,明显是在等她的答案。
她双手合十,有些抱歉:“你们先玩吧?我要出去一下,你们有想喝的吗,我可以带回来。”
听她这么说,女孩子们也没挽留,只是嘱咐她早点回来休息。
岩永凪和大家道别后,就踩着拖鞋噔噔往楼下跑,洗个澡把精力都洗修复了。
山口忠和月岛萤早就在楼梯口徘徊,只等着她来。
见她跑这么快,月岛萤不由得开口嘲讽:“乌龟还能变成兔子吗?跑这么快。”
“这不是怕你们等急了吗!”
山口忠难得没有站在她这边,一脸不赞同地望着她,“阿凪,不要这么快地下楼梯,很容易崴脚的。”
岩永凪没辙了,只好慢下来,一步一步地下楼梯。
“是——”
等她来到他们身边,山口拎着包在她眼前晃晃。
“给你带吃的咯,别噘着嘴了,走吧。”
“好耶!”岩永凪立马变脸,一脸乖巧的跟在他俩身后。
“等下。”月岛萤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驱蚊喷雾。
他扯过岩永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喷了一遍,连带着山口也是。
“可以了。”
“谢谢我们阿萤!好贴心哦!”虽然她被呛的打了几个喷嚏。
月岛没说话,只是高高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教学楼后面有一片露天的桌椅摆在那里,供学生们中午吃便当或者休息。
借着路灯,他们三人随便寻了一个四人座就坐下了。
“你们想喝饮料吗?那有自助贩卖机。”
岩永指着远处泛着光的机器问,她确实有些口渴,去山里走了一遭回来后就去洗澡,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
“草莓牛奶。”
“要我陪你一起吗?”山口站起身想和她一起去,被她按下,“那好吧,我和你一样就行了。”
“OK。”
两个人就默默用眼神跟随她过去,又跟着她回来。
岩永凪将三瓶草莓牛奶放在桌上,“除了原味牛奶和草莓牛奶就只剩下气泡水了,晚上还是不要喝气泡水比较好。”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月岛萤没有先喝牛奶,而是打开小包,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岩永凪面前。
“时间太晚了,美味棒和萩之月二选一。”
岩永凪看着面前如此贫瘠的选择,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一旁喝着牛奶并不出声的山口忠身上。
这家伙,抬头望天是什么意思?!
“阿忠?”
岩永凪语调上扬,只是喊个名字,但所包含的潜台词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呃……”山口忠暗道不好,放下牛奶,朝她讪讪笑道:“阿月说的没错,Nagi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一旁的月岛萤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将上身靠在椅背上,冷哼一声。
“不愿意?那一个都没有了。”
岩永凪顿时泄气,低头在美味棒和萩之月两者之间纠结先吃哪个。
萩之月是仙台特别有名的一种糕点,松软糯的面皮包裹着奶油冻,外表金黄,一般人都会在秋天夜晚赏月的时候吃这个。
“你们有多难挑,才会选它带来给我啊?”她打开盒子,拆出套着塑料的糕点,轻轻戳着。
“现在可是盛夏欸——真是难为你们俩了。”
她玩了半天,才终于打开包装,磨磨蹭蹭咬了一小口,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口感。
“店铺出了新口味,顺便带来给你尝尝。”
山口忠托腮,懒洋洋地回话,只是看着岩永凪吃东西,连心情都会好起来。
“我也只是在学校的时候提了一嘴,是阿月去专门买的哦~”
他轻飘飘地就将藏身于背后的月岛萤供了出来。
本在一旁孤芳自赏的月岛萤突然被人提起名字,还是说这样的事,他身形都有点僵硬,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不自然。
“不是专门,是和妈妈去超市买东西,刚好看到,就顺便拿了。”
“又不是什么很大的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本吃着点心的女孩就眼泪汪汪地凑到他面前。
岩永凪刚洗完澡,头发都还带着水汽,果味的香气猛地靠近他,含泪的双眸在路灯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鼻尖泛着沐浴后的潮红,饱满的唇瓣上残留着点心屑。
两人面对面,距离极近,岩永凪讲话时,他都可以嗅到糕点香甜的气味。
月岛萤的目光在她脸上一一流连,最后落在张张合合的小嘴上,喉头滚动。
岩永凪凑这么近,就是想让月岛萤他能好好感受自己的三分感谢、四分感动、两分激动和一分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
谁知道自己讲了这么多,这家伙听到最后也没什么反应。
月岛萤默默将身子后移,拉开与岩永凪的距离,保持在安全的范围内。
“干嘛?你很嫌弃我吗?”
眼看她要借势胡闹,月岛萤长手一挥,食指精准抚过柔软嘴唇,将上面残留的点心屑拂去,解释道:
“我只是怕碎屑掉到衣服上。”
“哦——对不起。”
岩永凪得了解释,便坐回去,三两下解决剩下的点心。
看她轻轻放下,月岛萤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有些怅然,食指还残留着柔软嫩肉的触觉,似是回味地轻轻摩挲着。
*
三人没有在楼下待太久,一是时间已经接近十点,连试胆大会的下半场都要结束了;二是月岛萤不允许这俩人将带下来的零食全吃光,怕晚上休息不好。
所以山口忠和岩永凪只是将美味棒和萩之月尝个味道,喝完牛奶就被他催促着上楼休息。
不过还是有将这次短暂聚会记录下来的,三人用岩永凪的手机拍了张合照。
三个人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后,岩永凪说什么也要拍个照再回去。
无法,三人最后挤在路灯下,借着昏黄又柔和的光线按下照相键,记录下一张模糊到只能凭借发色和头发长度来辨别的大头贴。
“阿萤,木兔前辈今天训练的时候问我来着,他问你明天是否会去三馆。”
在分离的楼梯口,岩永凪刚往上走了几个台阶,又停下说道。
闻言,山口忠不由得偷偷瞥向月岛萤,等待着他的答案。
关于下午那个有点冲动的对话。
其实他当时一股脑将心里话对阿月喊出来,最后又看他跑去三馆问问题,他真是松了一口气。
这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对阿月用几乎是吼的方式说话。
明明是比他有天赋的人,却还是缩在小小的壳里,竖起尖刺来击退外人。
明明拦网、击球的姿势那么帅气,却一遍遍说着“只是社团活动”来麻痹自己。
明明在每场比赛里,眼中都闪着明亮锐利的光芒……
从小时候阿月第一次帮他解围起,他就觉得这是个可靠的人。后来为了能变得强壮一点选择去学习排球,没想到从此认识了阿月和阿凪。
在外人看来,都说他是阿月的跟班,其实他也一直认为阿月走在前面,他是自己需要跑几步才能追上的朋友。
阿凪听到这种说法反而十分愤怒,她跑到那些乱说话的人面前,骂对方多管闲事,这么关注别人实际上是因为自己没有朋友才这么恶意揣测别人之类的话。
其实他不怎么生气,跟班这个词确实和他挺般配的。
但是那天,阿凪将那些人大骂一通后,气呼呼地牵着自己的手回去,路上还一直安慰他。
“别人都是笨蛋,阿忠你可不能也这么想啊,阿萤他绝对有把你当成好朋友!”
“下次别人这么嘲笑你,你就瞪回去听到没?”
“打起来也没关系,我去搬救兵……”
回到家,阿月知道了这回事,也只是问了句“山口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愣了愣,刚想否认,阿月就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再后来,连他自己都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阿月突然领着那几个男生来找他道歉。
那些人惶恐的道歉和阿月气定神闲的模样,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就是这样一个帅气、沉稳可靠的人,怎么可以一直犹豫不决,停滞不前呢?
怎么可以一直让阿凪担心下去呢?
他必须说出来,就算被阿月说多管闲事也没关系。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在结束下午的训练后拦住要去休息的月岛,拽着他的衣领,用喊的方式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太冲动了?
或许应该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才对……?
“如果明天木兔前辈找我的话,我会去的。”
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山口忠脑内纷乱的想法,是月岛萤。
山口忠的动作顿时幅度大了起来,他睁大双眼,转头错愕又夹着些许惊讶地看向月岛萤。
“哦呀~我们阿萤长大啦,不再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咯?”
岩永凪闻言,笑得有些促狭,下了几节台阶,凑近调侃着月岛萤。
“赶紧回去睡觉,不送。”月岛萤一只手掌住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调转了个方向。
“好好好,”岩永凪不再逗他,“晚安哦~阿忠、阿萤,明天见!”
两人也回了晚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回去。
路上沉默无言,就在山口要推开房门时,月岛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谢谢,山口。让你们两个担心了。”
温润的音色此刻低低的,听来像是在撒娇。
这孩子长大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如此坦白自己的情绪啊……
山口忠的动作停顿片刻,眼眶发热。
他没有回头,只是在开门前低声回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