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玉鸣杯评选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各大选手视频争相流入短视频平台,各路众说纷纭,甚至有专业人士下场直播分析相声优劣及玉鸣杯所牵扯的各方势力,扬言此次相声界定会迎来一次大洗牌。
的确,这次玉鸣杯牵扯到各种相声流派,但说到底也是一群大学生在扑腾打滚,夏希言与于未黎无论是相声质量还是用心程度,都让直播数据一骑绝尘,他们此次已然成为大家心里的冠军首选。
因为牵扯舆论巨大,玉鸣杯组委会宣布延期公布评选结果,于未黎也被付盼接到国外进行胃癌治疗,二人一时分隔两地,夏希言竟一时有点舍不得。
临行前,于未黎隔着口罩吻吻夏希言的手背,他将当初收下的郭德纲相声集拿出来重新交给夏希言,微笑道:“希望下次我们能窝在屋子里,健康又幸福地看电视……它本来就是你的,先交给你保管吧,等我回来再还给我。”
闻言,夏希言心里一酸,他知道于未黎此行需要离开很久,国外手术也是面临风险的,于未黎无疑是在交代后事。
夏希言有些颤抖地接过光盘,他随便掂掂,感觉格外沉重。
“等我。”候机厅内,于未黎将夏希言揽入怀中。
夏希言眼眶微红,他轻轻扯下于未黎的口罩,在其唇间下一吻。
看着飞机升入天空,夏希言缩缩鼻子,转头赶紧前往医院。
今天是个阴天,他也不只要拜别一个亲人。
夏成川快不行了。
前两天夏希言得知自己很难做得了心脏瓣膜手术,就在为难之际,安怜忽然告诉自己可以做成手术,结果转头夏希言就接到夏成川进icu的消息,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父母为其做下的艰难抉择。
夏希言知道自己没那么无私,他也想活着,只是接受这个决定的瞬间非常痛苦,这阵子他一直如鲠在喉。
比赛结束之后,迎来的人生变数太多太快,他已然没有心情再担心比赛结果。
反正生死全部走过一遭,人生不留遗憾就已经很好,夏希言不求其他,只希望身边的人都平安快乐。
望着隐隐若现的阳光,夏希言默默攥紧于未黎交给他的光盘。
来到医院,夏希言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很多亲戚,大概都是来见夏成川最后一面的,安怜靠在安笙的肩膀,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静,若不是眼睛通红,别人估计都会认为昔日夫妻毫无感情。
时间过去不久,医生把夏成川转入普通病房,亲戚们全都陆陆续续进去跟夏成川说最后几句话。
人一旦死到临头,这一世的对错都显得格外不重要,大多数人都是尽显遗憾,有的亲人心善,当看到夏成川形如枯槁的面容,全都回过头默默垂泪。
等安怜哭着出来,夏希言被安排到最后一个,待他真正看到躺在病床上挂着呼吸机,脸颊全部凹进去,毫无生气的夏成川,他再多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最终夏希言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哭腔憋出一句:
“爸……”
也不知夏成川听没听见,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快就全部被眼泪盛满,随即溢出一滴泪水,但也只是一滴。
到晚上夏希言才勉强缓过神来,他平复一下悲伤的心情给于未黎发消息,男朋友却因为倒时差早已进入梦乡。
此刻夏希言明明十分疲惫却毫无睡意,他不知不觉走到决赛前和于未黎住过的天津小院,曲老爷这两天住在北京,一时间小院里仅剩繁星点点,没有半点生气。
一时间夏希言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他现在应该赶紧回家歇息,静心等待移植手术住院消息才是,但他想在经历生死之前,把想看的都看看,想说的都说说。
当初参加比赛的其他地方太远太远,夏希言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这个仅能供他踏足的地方,为了不让安怜担心,夏希言给他发消息说住在苏和家中,其实他一个人所在临近初秋的冷厢房内,执拗度过难熬的夜晚。
待夏希言醒来,他一改昨日脆弱的模样,开始认真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夏希言一睁眼前往学校置办社团活动,看着社团里的大家因为玉鸣杯爆火欣喜若狂的样子,夏希言知道社团已经起死回生,最担心的事情已然放下,在交代完事情原委后,夏希言最终向学校批准长假。
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把身体养好,无论是学校的事还是比赛的事,都远没有健康来得重要。
夏希言在黄历上挑个吉时,将他和于未黎提前录制好的请假视频发送至各个平台,等身体康健之后,他们也会陆续更新其他相声及日常视频,只是有关玉鸣杯的一切二人都不再关心,他们只想关心自己与相声的未来。
当一切都释然后,夏希言只觉时光过得飞快,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夏希言最终符合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标准,安怜前前后后地一直跑着准备,在马上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夏希言还是有些不安地拉着安怜和安笙的手:“妈,舅舅……给你们添麻烦了。”
“好儿子,你无需争气,我只希望你能平和幸福享受自己的人生。”安怜哭着抚慰夏希言因麻药逐渐塌下的头发,“手术加油,我们一会儿见。”
就在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夏希言只听见安笙强忍激动的情绪,喜极而泣道:“姐,希言他们真的是第一……”
手术室内,无影灯惨白的光直直洒下,仪器的滴答声急促又规律,夏希言躺在手术台上,意识随着麻药的作用逐渐消散。
在那混沌的边缘,他脑海里还残留着舅舅告知玉鸣杯夺冠时的画面,幻想着于未黎得知能拿到师父遗嘱后欣慰的笑容。
我想活着去见他。
这是夏希言昏死前最后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