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航天工程,等空间站建成,就离开地球去那里工作,一开始还心想你是用喜之郎广告词开玩笑呢,结果那么认真,就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他岔开话题:“你的感觉没有错,现在真的特别热。”
蓝点看着他。大多时候涂子录都是一个特别机械完美的班干部角色。可是在她面前,他却又不那样,是为什么。
“我那时候还问你,为什么想离开地球。你说,地球太吵了,总是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那时候我看表演看入迷了,就忘记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了。刚刚坐在这里想了好久,想出了个答案。你听听看,我猜得对不对——在我之前一定还有很多很多岸半人找过你。那些都是你不该听到的声音。”
她用指尖点着衣领间的纽扣:“我们,太吵了,对吗?”
涂子录的耳尖还是红红的,先前是惊喜之下的害羞,现在可能多了一点难以应答的无所适从。
蓝点恍然大悟:“不过你说过我是例外,所以,除了我以外,都太吵了,对吗?”
“嗯。”他轻轻道。
自从那具身体在面前一跃而下,为了不再有人的人生被他的失误打乱甚至打断。在漫漫长夜哀求声里,在漠漠大地无数孤伶身影前,不再妄当怜悯的命运之神,手举弯刀只朝向自己的脖颈。世界吵闹,他要毫无人性地绝对保持安静。没有爱,没有炽烈,没有尽期。
这多艰难。
在他以为这些已经是永恒的时候,在这瞬时间的截面里,她为他还原了世界本来的样子。
终于被理解了。
他仰起头望天花板,带着喉间的颤抖,带着童年与青春里干枯的心。只是想哭。
“好大一块漆没了。大家平时都不抬头吧。”
蓝点顺着他动作,也仰着看天花板:“我刚刚还在想,袁颂她一定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差劲的女孩,我在初中的时候老见到这样的人。明明特别棒,但是总会悄悄告诉我,他们如何自卑,如何不堪——问题是,如果他们不告诉我,我压根就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缺点。袁颂她多好,她能参加高考,可以流着鼻血晕倒后再站起来。你也多好,有很多人愿意和你说话。你们都多好。”
我们与自己的梦如此遥远,却离别人的梦如此贴近。生活是荒诞的,猴子长出大象的鼻子,植物人的病床环绕流浪汉的朋友与家人,洪灾山城下起沙漠的大雨,逃避者拥有病者的健康,凡人被赐予神明的力量。手捧别人命运里的砝码,漫天金山就变成一贫如洗,幸福就变成惩罚。
于是都忘了,我们多值得被羡慕,我们多好。
女孩男孩各怀心思,在无人的楼梯间,在已经十分炎热的夏初,眼皮泛着朦胧的红光与热意。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躁动声,吸吸鼻子,揉揉眼睛,跑下一层楼,和其余也在上自习课的好奇同学一样,趴在栏杆边往下看。
高三生蜂拥地从报告厅里跑出来,有人把那一叠讲座材料撕碎了往天上洒,大声喊着:“复习时间多紧张,谁要听你这个屁心理讲座啊,假模假样的,越听老子压力越大。”
袁颂站在那人身边,愣了一下,然后也用力把纸撕掉。向上扔时,紧巴巴的校服向上攀,露出一截白胖的小腹肉,可她洋溢地笑着,并不在意,往前跑,没有回头。
蓝点和涂子录,还有高二十班的同学们,在五楼看得呆滞。
纸片洋洋洒洒在空中飘飘舞舞,蝙蝠还是从不可战胜的夏天飞出来了。
再等等,我们也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