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氛围夹杂在冷清与热闹之间,迎面走来一位咬着手指,目光呆滞,盯着前方的小屁孩。
穿着面容有些邋遢,脖子上的长命锁尤为显眼。
见他走路左右偏转,徐望一时兴起,向左迈步微微挡住他下一步。
小屁孩傻了,松开咬住的手指头抓抓屁股,愣了两秒就要往前一步撞上徐望。
徐望躲开,自己从来不习惯碰瓷,谁的瓷都不碰。
此时落后林知许几步,握着手机的指尖愉悦地绕了个圈,似乎在等她回头。
林知许顿顿,视线竟先是吃惊地落在小孩身上,眉毛一拎,再迟疑地移向徐望。
徐望不满,也不解,这小孩屁股有啥好看的。
还能有她好看?
“怎么了?”
林知许依旧迟疑,皱着的眉头配合咬字,显得格外清楚:“他好像没……擦…”
“靠。”徐望反应过来,脑袋上扬急忙打断她,“走走走,我们走。”
林知许轻笑一声,捻起她的指尖:“喜欢小孩子啊?”
“还行,不喜欢邋遢的。”
徐望斟酌着回答,胆怯地回头偷看。
我靠,真的没擦屁股。
自己还闲着没事干和人家面面相觑,差点撞上去。
徐望决定以后高冷些,路上的叶子也少踩些,至少不能再乱冲小孩傻笑了。
林知许对家具样式这块没什么要求,她的房间色调主体为咖色,视觉上较为平淡。
她瞟了眼站在门口踢石子的徐望,嘴角下意识上扬,又挑了些浅蓝色样式的。
“好点了吗?”
填好地址后,林知许推开门凑近她问,嗓音轻柔无比。
徐望的鼻子依旧透着红润之意,在瓷白色面容映衬之下极易让人怜爱。
是的,是怜爱。
又吸吸鼻子,似乎真的在感受自己好点没有。
她对这家店一侧角落的气味有些过敏,打了个难受的喷嚏后便麻溜躲到外面。
耐心等着林老师出来。
徐望笑,带着些酸涩。
她撇撇嘴巴,扒拉林知许腰侧衣角。
“待会还有课吗?”
林知许歪了歪头看她,话语轻的仿佛糅淬了属于她的香味。
“想去哪?”
“去成大。”
徐望顿了顿,眼神里的光彩微妙。
“我们见家长。”
说时正在她前方,侧着身子,双手寻求安抚感似的半插进裤兜。
仰着下巴看向林知许。
“见过了。”
林知许笑,不由伸出白皙泛红的指尖摩挲她的下巴。
徐望闻言一愣,躲开触碰,险些站不稳。
眨了眨眼,差点语无伦次。
“秦教授有时会来学校给徐老师送些东西。”
林知许上前一步,凑她更近些,缓了会才解释。
徐望立马放松下来,没好气看她一眼。
“吓到我了。”
“见同事和见家长能一样吗?”
走到室外停车场,林知许替她打开车门。
见徐望坐进去,也没急着离开,轻轻倚靠车门,想了想才低下头。
“好像是,我会紧张。”
声音太轻了,只是说给一个人听。
徐望呼吸一滞,视线停留在她左手因不安缠绕的指节。
她起身,本能地与她十指相扣,盼望着掌心相触的温度能融化这份内心的忐忑。
下巴轻轻抵靠肩头,拥抱在将抱未抱时最烫人。
徐望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擦拭着每一根细碎的绒毛。
她们安静地抱了会,以最终难捱地亲吻耳垂作结。
徐望关好车门后依旧趴在窗边,见她不动。
便傻兮兮探头注视着林老师。
“你不上来么,我还没考驾照呢。”
林知许脚步一顿,想了想,皱起的眉眼带着疑惑。
“你没考吗,我怎么听徐老师说是你车没开好,把他撞成脑震荡了。”
放屁。
徐望惊呆了,左边眉毛上挑,不屑的很:“这么大年纪了还挺要面子,我开的车我怎么一点事没有。”
“不信你摸摸,我脑袋没扁一点。”
林知许轻笑出声,俯身笑意盈盈看她,点头的同时还煞有其事地摸摸脑袋。
也许眼波流转,也许瞳孔里只有她。
徐望本兴致勃勃吐槽着,见她笑的如此愉悦,眼睛便一下酸涩感蔓延。
好奇怪,莫名涌现的感动。
她木讷想着,有些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觉得某些东西快凝聚成实体,幸福像浓稠的液滴席卷心坎。
这一瞬看太阳有重影,世界微乎其微的偏差开始放大。
有人说这世上大概有两个月亮,有人在另一个星球一天看四十四次日落。
而她想,每个人都应该有两个世界。
一个昼夜不息地运转着,有日升月落,冬去春来。
一个在她面前,笑着低垂睫羽看她,瞳孔里面也有日升月落。
徐望抿抿唇,突然认真地说:“你再笑一笑呗。”
“嗯?”林知许微愣,“为什么。”
“笑一笑,十年少。”
林知许唇角不太僵硬地上扬了些,很听话,但依旧提出质疑:“好像没感觉到。”
不理解也有明晃晃的宠溺。
徐望眼睛更酸涩了,她松开咬着的下唇,有些嚅嗫。
“没事,我感觉到了。”
你笑一笑,我十年少。
林知许没说话,俯着的身体更低了些,她皱着眉注视徐望泛红的眼角。
安静一瞬,思考一瞬。
于是闭上了徐望爱的那双眼,低头覆上薄唇,唇齿交缠。
接吻不需要理由,当然,只在爱人之间。
徐望放缓呼吸,不太熟练地吮吸她的舌畔,酥麻又舒畅。
车内外升腾的皆是热气。
心底涌现的喟叹好像在告诉徐望,终于舔舐到了唇角黏腻的砂糖。
林知许抬头,抿抿湿润的唇,挑着眉看向徐望更为泛红的眼角。
似乎有些糟糕,用错方法了。
车程并不遥远,徐望把玩副座凭空出现的可爱玩偶,愉悦地翻看手机新消息。
全英文,唯有名字后的祝好是中文。
来自阿斯卡特维奇。
徐望回忆起这位叔叔的礼节与绅士,转头饶有兴致道。
“我跟你讲,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以前在第比利斯游玩时碰到一个大叔,流浪和颠簸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不少。”
“他是塞尔维亚人,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祖国南斯拉夫的解体,所以余生都在亚欧地区流浪。”
林知许点头,视线扫过手机屏幕,若有所思:“他来中国了吗?”
“对,他现在在漠河,目前打算去北京看看。”
徐望兴奋地接话,有些期盼还没有头绪的见面。
“和他聊天很有意思吗?”
林知许也笑,歪了歪头看她。
“其实当时很浮躁,毕竟年轻嘛,到处走,好像旅行的目的只是旅行。”徐望磨了磨唇边牙齿,回忆着好像上辈子的事,“他聊天总是不紧不慢的,很从容,就像他的国家一样。”
行走在人生的旅途,是需要去和世界建立联系的。
以前极喜欢看荣如德的译本: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生活本身,胜过爱生活的意义。
不一定是喜欢某个地方,某个国家,徐望更愿意说她是喜欢在这里碰见过的有思想,有意义的人。
通过具体的人构成对那段旅程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