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树喝过酒说话打飘，他醒来时还记得昨天说得什么，但要是没醉，肯定不会说这些话。

但这次他没懊悔和尴尬，只有猜测，靳言这么对自己说是什么意思。

靳言是不是喜欢自己？

这个猜测刚出来，程嘉树立马摇头。怎么可能，老板喜欢自己什么。

算了，不过是庸人自扰，还是干好自己的事。

早起刷牙洗漱，不做老板的秘书，不需要买咖啡，程嘉树比之前早到公司，在楼下排队买三明治，碰见顾知行，顾知行正在和另个男生谈笑风生，两人看起来很亲密，但顾知行在看见程嘉树程后，收敛笑容，转而起身来程嘉树身边。

程嘉树心知他又要说什么，索性低头看眼手机，装作时间来不及，和顾知行一笑离开。

顾知行僵在原地，没想到这次被拒绝的这么彻底。

程嘉树没买到早餐，只得先拿公司产品垫肚子。

海宏昨晚直播的螺蛳粉还剩一份，这玩意儿威力大，趁着大家还没来，程嘉树准备煮了吃。

他刚做好端上桌。张焱走进办公室，猛地捂住鼻子：“我天，谁在办公室吃屎了。”

“螺蛳粉，”程嘉树解释。

张焱最受不了那个味道，继续捂紧鼻子：“你吃这个干什么，这是速食产品，”说完拿出自己买的包子，“我买了一笼，咱两一人一半，饿了中午就早点吃。”

程嘉树说：“螺蛳粉挺好吃的，你不爱吃？”

“不爱吃，”张焱听程嘉树不吃，立马走远，距离三米远才说：“食品架那么多吃得，怎么不选个别的吃。”

“昨晚海宏直播的，这是另一包，”程嘉树说，“我也没找，就先吃这个。”

张焱说句“好吧”，坐下吃饭。

螺蛳粉味道还行，里面的腐竹很臭，程嘉树吃了两片没觉得香搁置在一边，他蹙眉在小工组发消息：【这螺蛳粉是谁挑选的？】

群里工作人员小袁回：【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程嘉树：【不是很好吃】

小袁：【可是它昨晚卖爆了】

程嘉树：【后续反馈也很重要，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小袁：【好】

随后产品跟踪人员说：【这款产品后期我们会很进的】

程嘉树：【好】

吃完螺蛳粉不到半个小时，程嘉树头晕恶心，刚开始还以为是昨天喝点酒的缘故，直到他开始呕吐，身体发软，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趴在马桶旁边给海宏打电话。

好在这里是闹市区，旁边有个医院，没到十分钟救护车赶来公司楼下，程嘉树被抬进去。

他已经陷入昏迷，海宏被吓得不清，张焱也跟在身边，在救护车上问海宏：“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程嘉树被诊断为食物中毒，正在急诊室洗胃。

陆励闻讯赶来，一脸不信地表情问张焱：“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海宏脸色不太好，“我们昨晚一起吃饭，不会是因为那个地摊炒面有问题吧。”

陆励：“应该不会，那个地摊炒面我去过很多次，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会不会是…”张焱想起什么，“我今早来见嘉树在吃螺蛳粉，而且那个螺蛳粉还是昨晚海宏直播间剩下的，那个有问题吗？”

海宏微怔：“昨晚直播，螺蛳粉我只吃了两口，感觉味道挺好的，就里面的竹笋味道怪怪的，我没吃。”

“不会吧，”陆励从座椅上跳起来，“要真是直播间的产品，这还了得？”

张焱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给事业部总经理打电话，又私下给邵莹莹发微信。

两边同时发力。

程嘉树有点懵，麻药劲还没过去，拉住海宏的手说：“快和公司说，立马召回昨晚卖的螺蛳粉，赶紧联系第三方厂家，让他们不要着急发货，发货的通知快递公司召回。”

“好好，”海宏也慌了神，不知道事情闹这么大，“我立马回公司。”

张焱劝程嘉树：“你好好养病，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上面有老板盯着，不会有事的。”

程嘉树松口气躺回原位：“海宏刚直播没多久，产品就出现这种问题，要是真等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他没法在这个行业待下去，没有名气没有业绩，公司肯定最先放弃的是他。”

张焱也算是老员工，知道程嘉树没夸大，转而对海宏说：“那你快回公司。”

陆励从程嘉树出手术室一直没说话，等海宏走了才开口：“我怎么觉得后背一凉，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有灭顶之灾的感觉，何况是工作刚步入正轨的海宏。”

程嘉树闭上眼睛养养神说：“产品是小袁选的，你们和小袁熟吗？”

“小袁？”张焱说，“是袁一佳？好像是今年校招招进来的，新人。”

程嘉树说：“新人有时候会毛手毛脚的，对东西把控不过关。”

张焱：“有一点，这批召来的，有的很浮躁。”

陆励：“还好我的助理是个老人，选品人员也是老人，不然真可怕。”

公司上下现在忙成一锅粥，和工厂联系后，对方为了逃脱责任，坚持自己的螺蛳粉没有问题，至于召回产品，也是公司行为，与他们无关。

沟通未果，一份份报告摊在靳言办公桌上，等待老板做最后决定。

程嘉树在医院也坐立不安，洗胃不算什么大手术，麻药劲过了好很多，只是他什么都没吃，全靠营养针撑着，脸色惨白。

他想听听老板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半个小时后，邵莹莹给他回消息：【老板的意思是全部召回，趁这件事还没发酵先收紧口子，如果出现有人食用这种螺蛳粉食物中毒情况的，公司会给予赔偿】

公司和工厂是连带责任，公司承担下工厂的责任后，可以向源头工厂索赔，只是程序复杂，耗时多。

程嘉树佩服老板的勇气，他回：【好的，谢谢】

好在产品昨晚才被拍下，很多还没发货，发货的也还在路上，全部召回后，厂家那边大发雷霆，放出狠话，一定要讨要说法。

而靳言则提前把召回的产品拿去化验，最后得出脆笋汞含量超标，拿着实验报告，公司起诉工厂，以违背合同条款索要赔偿。

召回及时，没有人员伤亡，除了误事螺蛳粉的程嘉树，第二天早上，靳言错开上班高峰期，赶去医院看望程嘉树。

他来之前订了一束花，开病房门不见程嘉树身影，问护士，才知程嘉树去食堂买饭去了。

小手术不需要陪护，今天就能出院。

刚手术完，程嘉树没什么胃口，在食堂转了一圈不知道吃什么，拎着一杯小米粥上楼，开门便见老板靳言坐在病床旁椅子上，他撑起一丝笑容：“老板来了。”

“程嘉树，”靳言开口，“那天早上若不是你吃了那袋螺蛳粉，公司现在怕都负债了。”

食品安全一旦爆出问题，各种部门介入，公司疲于应付的同时，也会失去业内口碑，很难在这个行业立足，靳言这话一点都没错。

程嘉树：“说明我运气好，替公司挡下风波。”

“这一点都不好笑，”靳言脸色渐冷，“公司垮台了，可以东山再起，做别的行业都行，但你不行，这次是食物中毒，下次不保证是什么。”

“我怎么感觉老板您在关心我？”程嘉树说，“虽然这个语气不好。”

“我就是在关心你，”靳言说，“新来的同事担不起责任，没有试过所有产品就敢推荐，我已经把人开除了，还有就是，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也因公司这件事受了委屈，给你批一周病假，你好好休息。”

“那海宏直播间…”

靳言说：“放心有人会替你把守产品和控制好直播间的，你安心养病。”说完盯着程嘉树手里的小米粥，“病号吃这个不够营养，我带你出去吃。”

上车后，程嘉树问：“是因为我帮了公司挡下这么大一个祸事，老板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靳言不答反问：“在你当我秘书的时候，我对你不好？”

程嘉树：“很严格。”

“我比较挑剔，”靳言打转向灯，“不是所有人都能入我的眼，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以及你身上有种冲劲，哪怕这件事再难，你也会迎难而上，不会有畏难情绪。”

“也不是，”程嘉树缩缩脖子，听老板真的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很多时候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当然，”他半开玩笑地说：“吃螺蛳粉这个事是意外，我只是没吃早饭，随便在货架上找了一包，误打误撞。”

靳言问：“怎么，调离岗位后，开始不按时吃饭了？”

程嘉树：“上楼了不想再下楼。”

靳言：“公司大楼三楼开了一家餐厅，去那里吃。”

程嘉树戏谑地说：“因为那里是老板家开得？所以让同事们都去照顾老板的生意吗？”

靳言停好车才回答程嘉树的问题：“不是。”随后塞给他一张卡，“这是那家餐厅的会员卡，卡上有钱，没有密码，拿上这张卡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