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两人沉默着坐电梯上楼，狭小的空间令人呼吸不畅。
门开了，林染的身影弹簧一样从电梯冲出去，直奔房间，随后在祁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刷卡开门，冲进浴室，上锁。
动作一气呵成。
祁宴都看愣了，冷冷地盯着被锁住的浴室门，往沙发上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一生气或者害羞，闷头就往浴室里钻，一呆就是几小时，不催都不出来。
催了也不出来。
想好好谈谈都没机会，林染改名叫林乌龟算了。
祁宴心底也堵着气，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刚想搜一搜哄人的办法，突然，手机屏幕弹出一个消息。
【小雨小雨：今天和大帅哥@祁宴的男朋友见面了，帮大家测试过，染染宝宝的脸很软哦~】
配图是余雨和林染在餐桌前的合照。
余雨的笑容大概精心设计过，对着镜头瞪眼睛，露出姣好的侧脸，显得可爱又阳光。
而与之对比有些潦草的是他旁边的林染，似乎没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合照，笑得有些腼腆尴尬，举在脸边的剪刀手看着像什么游客照，非常僵硬。
祁宴鉴茶的本事还不到位，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人给林染拍得很敷衍。不过他很喜欢林染举剪刀手的姿势，很呆，很可爱。
点开评论区一看，热评一边在问林染是谁，一边在狂夸余雨可爱，比旁边这位脸小很多。
这其中不免有祁宴的黑粉，闻着味赶来，嘲讽林染长得不好看。
“原来这就是让祁宴一见钟情的长相啊，也不怎么样嘛。”
“我的评价是，不如博主。”
“原来平时发的那些情侣小视频都套了十层滤镜，修那么狠，狗都好看了。结果一看生图，哪来的素人。祁宴眼光真差。”
简直就像是什么阴暗的霸凌团伙，对着林染一张没拍好的照片评头论足，各种阴阳怪气。
真没品。祁宴眉头紧锁。
明明那么可爱。
往下扫了眼，发现不少自己和林染的CP粉刷到照片，在评论区和黑粉又开始大战三百回合，评论区一片乌烟瘴气。
事实上，只要是吃互联网这碗饭的，都逃不过被审判被辱骂，这些难听的话，祁宴当网红后经常能刷到。
他早就以一种很坦然且放松的姿态面对一切声音，哪怕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明明不认识自己，隔着互联网，也会对自己有那么大恶意。
但总而言之，全都无视，根本不在意。
然而今天这些人骂的人是林染，祁宴突然觉得这些话真是非常刺耳。
磨了磨牙，想把这帮人的破嘴毒哑。
于是祁宴直接点开这位博主的后台私信，让他删掉照片。
祁宴说话的风格从来简洁明了，因此发过去的消息免不了带着命令的语气。
对面很快回话了。
【余雨：祁宴！你刷到我照片啦！】
【祁宴：删掉】
【余雨：啊，可是我觉得这张拍的很好看，想留着……】
【祁宴：？删】
【余雨：那你和我互关，我就按照你的做】
余雨的要求很一目了然，就是蹭祁宴的热度。
他本来时常都会在祁宴的视频底下评论，可惜祁宴并不认识他，也一视同仁地不管是谁来评论都不回复，因此很多时候余雨的评论都被粉丝们的消息冲到下面，根本看不到。
喜欢祁宴的脸也是真的，所以之前祁宴突然官宣时，余雨伤心了好几天。
其实非常嫉妒这个祁宴男朋友。
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个男人配不上祁宴。
今天一块儿吃饭时，林染还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祁宴看他生气很是着急，在旁边哄他，但怎么哄都不肯松口。
余雨在一边偷听得牙痒痒。
他觉得，林染真是不识好歹，如果是自己和祁宴恋爱，觉得不会让祁宴委屈成这样。
余雨等了好一会儿，对面没再发消息。
有点烦躁地骂了声脏话，但下一秒，最新通知弹出一个提示，叫他瞬间心如擂鼓。
【祁宴@：关注了你】
还没高兴两秒钟，紧接着又看到一条消息。
【祁宴：林染剪刀手的照片还有没有，全发我】
*
林染用自己的打游戏的号在网上无聊地刷视频，当然早就刷到了余雨发的照片，也知道自己被骂不好看，心情有点低落，干脆坐在马桶上开了盘游戏。
然而游戏还没打一半，门被敲响了。
祁宴的声音被门阻拦了大半，有点闷：“我想上厕所。”
林染从马桶盖上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开门，打算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向床的位置，果然在中途被人拦截。
滚烫的手掌扣住林染的手腕，看到他怔忪的表情，祁宴邀功似的亮出手机屏幕，给林染看。
“我让他把照片删了。”
一副得意的样子。
林染沉默地扫一眼他的私信界面，目睹祁宴和余雨的聊天记录，最后小声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祁宴没听到林染说的话，耳朵刚凑过来，就听到林染近在咫尺的声音。
很轻，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祁宴不喜欢他用这个语气说话，总显得林染死气沉沉的。
“我讨厌你。”林染低声说。
祁宴：“？”
挣脱开祁宴的手，林染趁祁宴还在发呆，冷着脸又想缩回浴室锁门，但是被抓住了。
一股极大的力气从手腕处传来，林染猝不及防，根本控制不住地被拉出去，身体无法维持平衡，就这样倒在祁宴怀里。
炽热的呼吸由远及近地包围住林染的耳朵，林染觉得痒，想躲开，却被严丝合缝地锁紧，一动不能动。
“放开！”
“说说，为什么讨厌我。”
祁宴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和平时臭脸生气时一点都不一样，意外的平静。但这样的祁宴，反而让林染有点发憷。
他拼命地想挣脱开祁宴的桎梏，却无奈地发现根本做不到。
“就是讨厌你。”
“是吗？”祁宴说，“讨厌我帮我做x科普，讨厌我和我装情侣，讨厌我和我接吻？你的讨厌真稀奇。”
祁宴不明白，林染的嘴唇明明很温暖，嘴里也很甜，到底是为什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说完，祁宴的脸朝林染的方向贴过来，用了力气，显然是想亲他。
林染立即把脑袋埋进他怀里：“不让亲。”
“为什么不让。”
“假装情侣，一天到晚亲来亲去干什么。”林染脸藏着看不清表情，露出一截细嫩又白皙的后脖颈。
祁宴听着他这话牙痒痒，一口咬了上去。
“啊！”林染感觉脖子上被一股温热的湿意袭来，祁宴的舌尖又舔来舔去的，整个人有点发抖，“你个坏猫，混蛋！”
祁宴拦腰把林染抱起来，挂在肩上，朝床的位置走去。
“你也记得我们是假装情侣，为什么和那个男模特拍照的时候离那么近，你想告诉大家你要绿我？”
都知道余雨是模特了，明明祁宴平时根本不关心别人的，他和柳芳工作了几个月，甚至一直以为柳芳的芳是方圆的方。
林染昂着脑袋，赌气回答：“那我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什么朋友？发你没拍好的照片让你在网上挨骂的朋友？”祁宴把人摔在床上，床面弹了弹。
林染无助地在被子上滚动，皱着眉，仰起头看着冷淡地盯着自己的祁宴。
这个视角看祁宴，从下颌角一路向上，高挺的鼻梁晕出阴影，绿眼睛漂亮得像一汪湖水，但此刻湖里波涛汹涌。
房内灯光并不算亮，这人却仍旧帅得人神共愤，要是不要那么凶就好了。
林染刚想支起身子往后退，就被抓住脚踝往前拖了拖。他张着腿，毫无安全感地被祁宴捞在腰上，被迫和祁宴面对面，一点都不许逃避。
“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居然因为这样的烂人和我吵架！”
“你都和他互关了，你装什么和人家关系很差的样子……而且也不是……”话说不下去。
林染抿着嘴唇，紧紧贴在祁宴的身上。这个姿势让两人全身都贴得很紧，往常林染会觉得很有安全感，但现在只想逃开。
“因为他说互关才删照片。”
祁宴的嘴唇亲过来，一口叼住林染的耳根，叫他忍不住抖了抖。
“那你就关注他了吗？我又不在乎照片好不好看。”
“我在乎。”祁宴的声音因为一点点在亲吻林染，显得有点模糊，“我不想你被骂，怎么了。”
林染终于没有了顶嘴的谷欠望，眯起半边眼睛，随着猫咪越来越向下的吻，微微侧开身体。
湿润的舌尖碾过林染的锁骨，力道有点重，林染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又说什么？讨厌我？”祁宴的牙齿轻轻咬在林染的脖颈处，稍微用点力，就有点舍不得地用舌头舔舐。林染被舔得浑身抖。
他的身体越发敏感，控制不住自己。试图用手推开，但是连手也被抓着舔了一口。
怎么会有这么爱舔人的猫咪。
林染喘不上来气，又想说讨厌祁宴，可是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眼底溢出泪光，被硬生生抿着眼睛，吞了回去。
在被剥掉衣服的时候，林染整个人都软乎乎的，没有力气，全靠祁宴扣在腰间的手才没从他身上滑下去。
“还讨厌我吗？”
祁宴盯着他。
“讨厌也不会放开你。”
林染泪眼朦胧地看祁宴，觉得有种特别陌生的情绪，控制自己的思绪，叫自己根本无法反抗。
他常说祁宴嘴硬，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的。
林染很清楚，祁宴当猫的时候，自己有多爱把喜欢挂在嘴边，但自从他变成了人，就不再说这些话。
好像他的喜欢有多宝贵一样。
其实只有林染自己清楚，因为他的喜欢拿不出手，所以不敢再说。
猫咪很小，林染肆无忌惮地喜欢它，天天喊它宝宝，因为猫咪的世界只有林染一个。
但是祁宴是个特别帅气又讨人喜欢的小猫人，他会有父母、朋友、粉丝，连大明星都向他抛出橄榄枝，有那么多爱他的人。
比起那些炽热的喜欢，不知道怎么爱人的林染的爱，或许不值一提。
林染变得低落，又很沮丧。
他的喜欢说不出口，就像他整个人一样，拧巴又自卑。
所以林染把最开始对着猫咪经常挂在嘴边喜欢藏起来，面对祁宴小声又底气不足地说，我讨厌你。
似乎这样，才能和那些喜欢祁宴的人区分开，显现出一丝微妙的与众不同。
“还讨厌我吗？”祁宴不停地追问。
林染被亲得迷迷糊糊，小声嘟囔。
“……”
声音比蚊子叫还小，祁宴没听清：“说什么。”
“……不讨厌了吧。”
“嗯，再说一遍。”
“……笨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