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然后呢然后呢？”

宋可星很明显地听兴奋了。他很擅长捕捉别人的情绪变化，看到在提起和黎涛月过去的事情时，于冬整张脸的表情都不知不觉地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弹的是当年给我填词的那首歌。”

于冬闭上眼，思绪又转回了那一天的场景。黎涛月按弦的指尖在抖，他敏锐地发现这一点后期待值降低了很多——虽然这家伙是很有才能，但抗压能力似乎还到不了自己心中的标准。但他也不好就此打断对方。

他的眼睛在黎涛月唱出第一个字时倏然睁大。两年过去，他的音色变成熟了些，于冬仍然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夏日清澈见底的溪流。他低头拨弦，柔顺的发丝垂下打出一片细碎的阴影。

「夏景和这时光覆水难收……」

和先前胆怯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曲终了，于冬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鼓起了掌。不知道他事先练习了多少遍，每一个音都精准地踩在正确的位置。

“很好。”于冬说。他不太善于夸奖别人，除了这两个字，好像说不出什么别的。但他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局促的少年，拥有着还尚未被完全发掘的巨大才能。

黎涛月把吉他仔细地放好。他的耳尖似乎红了些，不敢抬头去看于冬。“呃，那……”他小声地试探。

“你合格了。接下来有时间吗？带你去见见队友。”

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的一句话，却让黎涛月瞬间激动了起来。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于冬的袖子，“真的？！现在就去吗？……啊！对不起……”

他连忙松手，往旁边挪了一下。

于冬失笑，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顶，“别紧张。我说过的，我看人绝对不会错。”

……

于冬在排练室楼下已经看到鼓手和键盘手趴在窗边鬼鬼祟祟的样子了。黎涛月一直没敢抬头，手里攥着吉他的背带不断摩挲着，掌心渗出了汗水。

在开门的那一刻，黎涛月果断地往后一撤，藏到了于冬身后。

“这位是我找到的主唱……嗯？”于冬往旁边看去，黎涛月已经没影了。他叹了口气，把对方从后面拽了出来。“他有点害羞，你们别太欺负他了。”

“你输了！”

“我输了……”

杜优和贾声寒异口同声地说。

“抱歉，我在偷窥的时候还以为是队长带女朋友回来了。”键盘手的视线在黎涛月的长发上停了几秒，“头发……护理得不错。”

“别说‘偷窥’啊！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杜优拿着鼓棒戳他，“但是队长你就这么决定了？我靠，能入你法眼的人到底什么实力啊？”

“他是「Moon」。”

于冬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嘴堵住了。两人面面相觑，平日里自家队长真就提过好几次这个人的名字，话里话外好像都是想让他做主唱的意思。但黎涛月现实中的形象和他们想象中的千差万别，杜优的话好像噎在了喉咙里，过了一会才吐出来几个零星的词语，“虽然……呃，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于冬笑了笑，“如果你们想现场检验一下他的实力，也是可以的哦。”

“不用，队长不会在乐队方面的事夹带私货，我懂。”贾声寒靠近了一点，面前这个看上去局促不安的新人比他还要高半个头，“欢迎你。我们队长念叨你很久了。”

黎涛月一瞬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是吗……因为，Winter……呃，队长，一直是我的偶像来着！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关注他了，因为听了他的歌才决心做音乐……”

一不小心就说了太多，其余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时，黎涛月立刻闭上了嘴。“对不起……我多嘴了。”他条件反射地道歉。

于冬突然想知道，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如此的没有自信。但他还是先揽过了黎涛月的肩，“没关系。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们去……看看最高处的景色吧。”

乐队的名字是「M&W」。这是黎涛月想出来的，全称「Mistake&Wonder」。错误翻转过来也可以是我们的奇迹，他这样说。

“其实也可以翻译成moon和winter吧？主唱先生真狡猾啊。”

名字确定下来后，杜优盘腿坐在排练室的地板上，一边把玩着鼓棒一边对他说。黎涛月猛然意识到了还有这一层含义，慌张地摇头，“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别总是这个表情。队长看见了又得说我欺负你。”他把胳膊搭在音箱上，手指缠着自己夸张的红发绕了几圈，“明天去补个色。你跟我一起不？感觉得好好改造一下你这个形象，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显眼啊。”

“……”

说实话，黎涛月也这么觉得。身为乐队的门面一样的存在，他现在的样子——他转身面对全身镜审视了一下自己，为了方便排练而简单束起的黑色马尾，习惯性稍微弓起的后背，的确有点和队友不太呼应。他想起于冬的那个刺猬头的发型，想象了一下把它安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

……更不对劲了！

第二天他就去把长发染成了金黄，唯独留下了刘海中间的几缕还是原本的黑色。不知不觉间，散开的头发已经到达快要到后腰的长度了。

……

“啊！所以说黎涛月是反向挑染吗，感觉超级有个性的诶！！”

“嗯，他背着我去的，我见到他还被吓了一跳。”于冬不自觉地露出了些笑容，“那家伙虽然一开始有点唯唯诺诺的样子，其实到后来变得越来越放肆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吧。”

【想听他「放肆」的那个样子的事情。】志天朗及时接上。

“呃……”

于冬的眼神瞟向一边，“还、还是算了吧。暂时不太方便和你们说。”

“有瓜！”

【有瓜。】

宋可星和志天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你们两个真是……”宋可星就算了，居然连志天朗都是一副坐着等听八卦的表情。于冬只好简单地一笔带过，“没有你们想的那些事。顶多是他少喝了几杯就当着全队的面跟我表白，第二天道歉的时候都快跪在地上了。”

【并非道歉。】志天朗写。

“好吧，我不介意你们联想……反正也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家伙，就在去年圣诞节演出完，突然跟我说什么‘我要退出乐队’。我可是完全……没有准备啊。”

于冬的笑容带上了浓重的苦涩。

“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次在匿名区碰见了他，他居然说他放弃音乐了。我搞不懂。我真的……搞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