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君'章三十五
“你别管我这是什么，你就说你喜不喜欢他。”思季道。
“那谷主以为，我该不该……”
“你自己回答。”
“不喜欢。”余风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谷主今天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听到余风的回答，思季身子一歪闷头倒在床上，拿被子裹住自己，好一会，被子里才伸出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余风下去。
快把自己憋坏了，思季才探出头来，因为刚刚被闷着，脸颊有些发红，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自从他遇见了扶祁之后，平淡的人生的确出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美好。
却……也让他总感觉心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随时可能带着心脏一同坠落，粉身碎骨。
其实细细想着这一段时间的事，一切都太荒谬了，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就是觉得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本身都很混乱，思季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说来，现在又有别的事情需要忙活了。因为思季打算提早一点回南启，那么祭祀祈福之事，在今天晚上必须着手准备了。不过，其余的事谢江楠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么现在，思季就该去请那位高贵的大祭主了。
“麻——烦——”思季转了转脖子，将头发往后一甩，便向十圣宫的方向走去。
……
“引十九！开门——”思季站在石洞口，扒在门边等着引十九出来“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引十九淡淡的声音：“别在我门前哭丧，到时间了我会出来。”
“哎呀你每年都这么说，每次来的比我还晚……”思季用手叩了叩门，“今天你不开门我就不走了。”
下一秒，木门被打开，一身暗红色长袍的引十九双手抱臂歪头看着思季，他已经换上了祭礼服，长袍上点缀着玄色纹样，像是古老的咒语。引十九头上带着帷帽，一直垂落到肩膀处，透过帘子，思季可以看到后边引十九脸上的若隐若现的符文，及其他那淡漠的眼神。
“我好了，你呢？”引十九打量着思季身上的常服。
思季无辜地眨眨眼：“我很快啊。”
说罢，思季小跑进入石洞，他的祭礼服一直都放在引十九这里。不过跑到衣柜前，他又突然停步，为什么有两套祭礼服在这摆着？
“左边那件是你的，不要拿错了。”引十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哦……”思季一边拿起左边那件祭礼服，一边问：“那另外这一件呢？谁的？”
“齐沁兰。”
“你有，圣女有，那守铃人……？”
引十九眸色沉了沉，将脸撇到一边：“这不是你需要管的，谷主。”
思季很听话，没再去管，反正和他也没关系，不过既然圣女也要参加祭礼的话，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齐沁兰在祭礼上出现呢？
刚想问的思季默默闭上了嘴，因为引十九让他别管……切，谁稀罕，抛！开！事！实！不！谈！思季是真的没有好奇心，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便配合着不知道呗。
可思季貌似忘了引十九的变态能力，听着思季心里的嘀咕，引十九微微勾唇，他忽然觉得，思季变得很有意思，很不一样……
引十九退出石洞后，思季便开始换衣裳，虽说来过那么多次，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待在里头，怎么说呢，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感觉引十九出去之后，石洞里的气温降了不少，而密镜后的圣池，微微散发出亮光。
被这束光吸引着，他走进密镜，亮光也随着他的慢慢靠近而汇聚成一个个画面，有引十九，有齐沁兰，还要……自己，自己印象中没见过的自己……
画面里，他身上的衣服有着圣族的纹样，他和齐沁兰一同站在圣铃前，一同稳固阵法；他还和引十九一同下过山，去到过远在修离的暮归山……这些……都是什么？
“思季。”引十九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思季赶忙从密镜后走出来，好在此时引十九才进到石洞中，再一回头，思季已经看不到密镜里的亮光了。
这是一件神奇的事……
“你方才做什么呢？”引十九眯了眯眼。
“没什么，就是……发现一些你的秘密。”思季一瞬间的慌张过后，很快冷静下来，他毫不躲避地直视着引十九的眼睛，那双眼眸比任何人的都要深沉，思季现在却觉得这双眼睛是可怕的，藏着很多东西的。
他现在其实有些生气，因为他突然发现引十九瞒了自己很多事，他倒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既然刚刚那些莫名出现的画面和自己有关，那他为什么不可以过问呢？
他现在还非要和引十九谈开来了，不只是这件事，还有从前大大小小所有引十九遮掩着的、和他思季有关的事。
也许是身边有人离开了，思季才意识到，有些事不面对面解决，是会酿出大祸的。
“引十九，大祭主，我问你，刚刚那些是什么？你到底藏着什么？”思季身量虽不比引十九，但谷主的气势也不是虚的。
引十九眼神更暗了些，“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我亲爱的谷主，虽说我尊称你这么一声‘谷主’，但圣族与鬼谷并非君臣关系，圣族内部的事，就不劳您多过问来。”
“那你是否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圣族内部的事会和我有关？”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竟是引十九先败下阵来，但他依旧没明说这件事，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而后将思季推出石洞，一边道：“到时候再说吧，再拖的话，祭礼真的来不及了。”
思季偏头皱眉看了看引十九，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引十九，祭礼结束后你最好把一切都说清楚……
……
思季和引十九赶到祭台时，台下已经站满了人，看上去已经等了许久，却并无一人吵闹，庄严高台之下的沉寂气氛一直都是不允许被打破的。
“恭迎谷主、大祭主。”台下众人行礼。
思季与引十九对视一眼，同时转身一步一步迈上石阶。思季的祭礼服不同于引十九的便捷，下摆蔓延的很长，让他觉得每走一步都很费劲，但却也实在好看，思季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装束。
他双手抱着装满金银细软的木盒，加上这碍事的衣裳，他走的会比引十九慢许多，引十九上到顶端后，便开始挥动手中的木杖，一束灵力环绕着这木杖一直从引十九的手中延伸到祭台之上的大祭主金像前，再分成多支，将两边的圣女金像和守铃人金像包裹。
一直到思季迈上最后一节台阶，三尊金像才完全被灵力包裹，迸发出夺目的金光，在空中幻化成了三个身着红袍的人的虚像，他们注视着思季与引十九，也注视着台下众人，红袍飘扬于风中，像是在慢慢流逝。
“圣族第十九任大祭主‘引’，见过圣族三位先辈。”引十九用木杖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而后将另一只手放于胸前，弯下腰朝着三人行了一礼。
“鬼谷思季，见过先辈。”思季将木盒摆在祭台上，手平放在上面，不一会，火苗窜了起来，他向后退了一步，也和引十九一样朝三人行礼。
烈火映在每个人的眼中，将木盒烧了个彻底，里头的珍宝汇聚成灵光飘向空中的三人，为他们描绘出了金箔般的边框，也将他们的虚像刻画的更加生动，像是下一刻三人便会踏上这方土地。
记得引十九之前和思季说过，他们三人是圣族第一任的守铃人、圣女和大祭主，红袍遮住了他们的脸，没人知道他们的样子，就像除了思季鬼谷上下也无人知道引十九的样子。但思季却总觉得，第一任大祭主红袍下没有遮住的嘴巴，和引十九极像。
或许是圣族的大祭主都给人一样的感觉吧。
思季并未多想，继续完成祭礼。他和圣族的三位先辈通过法阵隔着百年时光对话，鬼谷诸事安好，圣族安好。每年的祭礼，也就那么几句话去和这三位说了。
思季突然觉得眼眶一酸，其实他觉得这一年并不安好，可是说这些实在不吉利，算来算去，还是因为圣铃，还是因为扶祁……
问他后不后悔，思季承认他是冲动的，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在为了一个才认识了不久的人，做一件夹带私人感情的事情，他就觉得自己特没出息，可是……也许正如民间话本里说的，有时候对一个人的爱慕总是出现的莫名其妙，却也是美好的。
况且，他还要在扶祁身上得到圣铃的秘密呢，同时还有齐沁兰、还有引十九……所有的谜团，也只能从扶祁身上开始解开……
这一场祭礼耗费了不少时间，思季满心疲惫地回到菱椿宫时，已经到半夜了，他打算明早就回南启宫去，既然扶衍想让他赴南启宫宴，那他便去看看宫宴到底有什么“阴谋”。
一想到扶衍，也是让思季头疼的。
本来他没招惹过这号人物，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关系，看来……南启宫里的确混不出几个好东西。
记得当年鬼谷和南启的那场纷争里，南启内乱的事儿就让他们自个儿费尽了力气，后来倒是平乱了，鬼谷也是成功分出去了。
“谷主。”是余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