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君'章五十六
就这样，扶祁全程没说一个字，却莫名地当上了南启帝，他只是静静听着那些人争吵，默默猜着花落谁家……
只有齐贵妃喊出那声断袖时，他的心有瞬间慌乱，可也只是一瞬间，毕竟……他早就知道齐贵妃留了这一手了，不过他没想到，那么好的把柄，齐贵妃竟然那么早就浪费了，还是太蠢了，她不会真以为，这样便能让扶南当上这南启帝吧。
还是说，事情没有结束？！
“我不信！陛下不可能留口谕让扶祁登基！”齐贵妃昂起头，“是扶祁……他早想篡位了！”
“齐贵妃，做事……要讲证据的。”扶衍走到齐贵妃面前，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您有证据吗？”
他的眼神狠戾，齐贵妃一时失语，却硬撑着开口：“证据……我当然有证据了！拿上来！”
齐贵妃一下令，便有人走进祠堂，将一个木盒交给她，拿到了这个木盒，她像是有了底气一般，瞬间挺直了腰板，“本宫方才不过是拖延时间，好让我的人找到太子谋反的证据，看来这次是本宫赢了！”
语毕，她猛地打开木盒，祠堂里跪着的其他皇族皆下意识抬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那木盒里，静静躺着一块虎符。
南启太子竟然私藏虎符？居心何在？
“我没看错吧……那不是调兵虎符吗……”
“是啊，怎么会在那里？”
“刚刚齐贵妃说这是太子谋反的证据……难不成，是在东宫发现的？”
“若是陛下留下来的诏书真是让扶祁登基，那何须私藏虎符？”
“是啊是啊……这诏书怕不是假的？陛下死的时候只有皇后和九王爷在，伪造也不是不可能。”
一时间，众皇族满腹狐疑。
扶衍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伸手便要夺过齐贵妃手中的木盒，在快触碰到时被人扼住手腕，那人力气极大，饶是扶衍也挣脱不开，扶衍偏头瞟了一眼，正是满身是血的扶亦。
“九弟，又是断袖又是私藏虎符，这次可不是我想和你对着干了。”扶亦咬牙道：“这个皇位，扶祁坐不上去。”
扶衍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有些懒散地歪头站着，挑挑眉，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在扶亦面前晃了晃，好似在说……你有种就捆了我。
两人僵持着，气氛剑拔弩张。
“大爷的……”扶亦低声骂了一句，都这种时候了，扶衍他怎么还笑得出来，他不会以为扶祁私藏虎符殃及不到他吧，“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扶衍慢悠悠地开口：“借你吉言，我恐怕是要一直嚣张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扶亦心觉不妙。
“意思就是，那块虎符根本是假的！”
众人循声望去，林侪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林侪理了理袖子，走进祠堂里，先是对着先帝的棺木拜了三下，而后站起身在齐贵妃没反应过来时将她手中的木盒夺了过来，齐贵妃想伸手枪，被齐沁兰拦住。
“林将军，你刚才说，这虎符是假的，你可有证据啊。”底下有人问。
“自然，”林侪说道：“因为真的在我们林家！”
“空口无凭！我知道林将军和扶祁又交情，但护短也要考虑场合吧！”齐贵妃依旧不死心。
林侪没说话，只是走到扶衍面前，抬手拔出他腰间的短刃，毫不犹豫刺向木盒中的虎符，竟然真的刺了进去。
“虎符是由青铜制成的，而这块……”林侪竖起短刃，所谓的“虎符”就串在上面，“明显是木头外面上了一层漆，齐贵妃，您怎么说？”
“哎呀……齐贵妃，这青铜和木头的质量你不会都分不清吧……掂量掂量也该发现了吧。”扶衍阴阳怪气地火上浇油，“这明摆着是在构陷太子，不，构陷陛下啊！”
“不是！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齐贵妃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齐沁兰，“是你们沆瀣一气，意图蒙混过关！”
“够了母妃！”安静了许久的扶南终于开口：“够了……我不想再看到您这样，也不想当什么南启帝，您别再执着了好吗！”
扶南这一嗓子把齐贵妃怔住，她不禁踉跄了两步，手扶着扶南，声音有些发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南儿……母妃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啊。”
“您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齐家。”扶南抓住齐贵妃的手，“是您、是齐家不能容忍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人的儿子当上皇帝，而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和皇兄对着干，都没想过登上皇位！”
看着扶南，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齐贵妃心中苦涩无比，她最终还是把事情做到了这种地步……她是高门贵女，在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给他了，此后，便担负起了齐家的荣耀。
可是齐沁兰不一样，她已经无拘无束了，她不用小心翼翼地活着，不用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因为她代表的只是她自己而非整个家族。都这样了，她为什么还要和自己争，又凭什么争得过自己！这让齐贵妃嫉妒到发狂。
所以从生下扶南那一刻起，齐贵妃就暗暗发誓，她的儿子一定要当上这南启的皇帝，这样才算出了口恶气……所以，她一直逼着扶南，逼着他和扶祁比较，逼着他算计扶祁，逼着他……做很多很多的事。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这种环境下慢慢长大，变得越看越陌生，变得不服管教，变成一个在外装作阳光、其实内心阴暗的一个人……
齐贵妃自己何尝不心痛呢……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母亲的，不就是尽力为孩子谋个出路吗，只是……她好像错了，错到无法挽救了。
思及此，齐贵妃不禁哽咽，她抱住扶南，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说到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停下来，她就这样紧紧抱着扶南，好像生怕扶南离她而去一样……
“呵，真是感人啊。”扶衍摇了摇头，“齐贵妃，您早该知道，您斗不过扶祁、斗不过我的。”
几个月前扶南莫名其妙到访东宫时，扶祁就猜测，齐贵妃是想抓到一些他的把柄以此要挟……那天扶南和自己表面上在商谈中秋宫宴的事宜，却像是在找寻什么一样在茶阁四处张望，在找什么呢……无疑是召兵的虎符。
南启太子私藏虎符，这要是被发现了，谋反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不过扶南那天并没有找到那块虎符，却阴差阳错遇到了思季，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发现。
后来宫里有了那么多的风言风语，加上齐贵妃在新春宫宴上的试探，也确定了扶祁是断袖的事实，不过她也知道，光凭这个，搬不倒扶祁。所以她没有放弃找“虎符”，也最终得偿所愿找到了。
只可惜，这虎符不仅是假的，这件事也根本传不出这件屋子……
“今天的事情，但凡走漏了半点风声，诸位知道下场的吧？”扶衍阴恻恻地开口。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没有人敢忤逆扶衍，毕竟他们都看到了……扶亦的下场，亲兄弟尚且下得去手，别说他们这些其他皇族了。
那么最后的问题……是谁告诉齐贵妃，扶祁藏有虎符的呢……也不难猜了。
“王爷！”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冲进来，“温永他不见了！”
果然……温永还是一个犯了错后不敢面对的胆小鬼啊。
虎符根本不在扶祁手里，做出那个赝品，就是为了将温永诈出来，那天扶祁藏“虎符”的时候只有温永在一旁候着，而扶南来访时又如此直接地要求去南宅的茶阁歇息，明显是知道“虎符”的所在地才会如此。
当然，这都是扶衍的计划。
“怎么样……毫无成本的计划，却让你看穿了一个人并早早提防上了齐贵妃和扶南，是不是很完美？”扶衍看了一眼扶祁。
只要让齐贵妃相信有虎符的存在，那她便不会花精力去找扶祁别的把柄，如此一来，是轻松不少，扶衍的确聪明。
“毫无成本吗？那个赝品工艺如此好，我看花费了不少吧……”扶祁挑了挑眉。
“不啊，那个是柳影雕着玩的”扶衍脸上竟有一丝自豪，“不过……要真说损失，那天我就告诉过你了。”
损失是什么呢……不过是扶南认识思季后会将思季牵扯到计划中来罢了，要是被看出来思季在扶祁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以齐贵妃的手段，怕是会拿思季来威胁扶祁。
但那时候扶祁的回答是什么来着……“我不会被威胁，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唉，幸好思季提前逃了，不然相处了那么久后再拿他威胁你，你恐怕会动摇的吧？”扶衍一脸八卦地看向扶祁。
“九叔觉得齐贵妃抓得住思季么？”扶祁反问。
“好像是欸。”
扶祁：“……”
安静了半晌，扶祁又开口：“九叔，我一定要当上这南启帝吗？”
这次扶衍没有开口，反倒是齐沁兰回答了这个问题：“一定。”
只有这样……扶祁才会更加安全。
南启帝留下的遗召到底是什么只有齐沁兰和扶衍知道，自然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假传圣旨、背叛了他的结发丈夫又如何？在齐沁兰这里，没有人比得上她的儿子。
齐贵妃在一旁听着几人的对话，只觉得胆寒，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早就知道温永投靠了我……”
“是啊，而且我怀疑的比你想象的更早些，可惜我和阿祁说了他不信，他从前可是最放心他的七弟的呢，才不相信他七弟会在东宫安插眼线……”扶衍装作痛心疾首，“不过……那天以后，他看清了他那个与世无争的七弟实际的面目，也不对，应该算是齐贵妃您的真面目。”
如今，当真是尘埃落定了啊……
扶祁干笑了一声，觉得无比放松，可下一刻，一股窒息感自下而上将它缠绕，像是溺水之人一般无力，是太累的原因吗……这难受的感觉，与那天在靶场和扶衍练完射箭后的感受一模一样，只是扶祁已经没力气思考了，直直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