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俞闵的话,江玥没再管他,起身去掀开床上的褥子。
她俯身轻轻敲了一下最里面的床板,确认是空心的,然后轻轻抬起木板,里面果然放着一本册子。
他将默的账本藏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还是因为突然察觉到来人匆忙速藏了起来?
江玥将册子拿起,再把床恢复到原样。
她过来就是要账本的,拿到账本俞闵醒不醒已经无所谓了。
她出去后叮嘱门口的侍卫将里面的人抬到床上,再给他请个大夫,便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这么厚的账本,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看完,江玥回去后迅速研究起来。
朱憬怀和墨魉那边也是收获满满,原来李老汉家的祖产就在盐矿附近。
那里附近只有李老汉家祖产的田地,这大约是他家业败落的重要推手。
李老汉祖上攒下不少基业,五年前他外出时结识了一个爱赌博的朋友,李老汉也就跟着他当上了赌徒。
他越赌越沉迷,不到半年时间就把家里的银钱赔了个精光,还欠下一屁股债。
毕竟以前是个阔绰人,他清醒过来后才知道自己将整个家都毁了。
为了颜面,他将田地变卖还清了赌债,拿着剩下的钱带着妻儿搬到了南烟府。
生活突然十分拮据,李老汉难以适应,又渐渐开始进赌场,以至于最后的一点银钱也被赔光了。
如今女儿一不小心中了毒,他连给孩子治病的钱都没有,全靠一位大夫的仁心保住了性命,人家大夫不忍看一个小生命就这样离开,还免费给开了方子。
奈何他家没钱买药,孩子的病只能拖着,短期内死不了,但又一直反复发热。
后来某日夜晚一个黑衣人去了他家,让他在那日去官道上卖孩子,说定会有贵人救他女儿,他全家也会过上好日子。
还让把那手书放到女儿身上,算是顺便帮他们一点忙。
黑衣人答应事成后给他一千两银子。
他招认的十分爽快,墨魉怀疑过会不会有问题。
李老汉说,黑衣人告诉他,如果贵人要问红玉村的事,可以全部招认,若没有提红玉村,万万不能提起他,不然性命难保。
朱憬怀和墨魉听到这里都沉默了,背后的人竟算计至此?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在暗,他们在明,要不是江玥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心宽的主儿,怕是各个都要失眠。
他们二人又细细问了当初带他去赌场的人是谁,家在哪里,还有他把地卖给了谁?
这些都是重要线索。
墨魉拿到信息后立马派出人手,这种必须抓紧时间。
因为这些人很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朱憬怀和墨魉把这边能做的做完后就去和江玥碰头。
而江玥此时正在呼呼大睡,她熬了两个通宵,总算是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了账本。
她交代阿顺,如果王爷来找就说她还需要一天时间,到时候会去寻王爷。
朱憬怀叮嘱阿顺好好照顾江玥,需要什么和张邵说,然后就带着墨魉离开了。
此时京城安国侯府,这是安国侯安远近十年在京城住的最久的一次。
他已经快坐不住了,他的女儿还没找到。
他很想自己出去找,奈何圣意模棱两可,只能这样一日日煎熬。
这位传说中的小侯爷安颂是他夫人给他留下的遗腹子,当初夫人因他被人追杀,等他赶到时已离开人世,只留下强保中的女儿。
安远一直把安颂当命根子,要不是她一定要上战场杀敌,安远几年前就想把女儿送到宫里抚养,也好将来让陛下给指个好人家。
如今好不容易说服女儿跟他回京多住些日子,怎的就把女儿弄丢了呢?
因为安颂是个女孩,陛下对安远的忌惮并不算多,这次回京前陛下的旨意里提到安颂大了,该成亲了。
安国侯怀疑陛下想赐婚。
如今女儿没了,也已经惊动了宫里,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多想。
“侯爷。”安国侯的思绪被打断,看到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示意他直接说。
“老奴觉得有件事十分不妥,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你跟我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其实老管家正是因为跟随自家侯爷好几十年了,才更加了解侯爷。
之前他真的不想往那件事上想,只是小侯爷这么久都没找到,看着侯爷日夜焦急,他总觉得应该说一下,但又不敢说。
事已至此,老管家十分忧虑地开口,“您记不记得两个月前,老奴被官府抓了去,当时说老奴认错了人。”
“那日老奴见到的人真的和少主一模一样,那位小公子一看就是有底子的,本来都说是误会,老奴也就不再多想。只是如今一直不见少主踪影,只怕那真的是...真的是...”
安远有很不好的预感,他试探着问:“那天的人呢?如果真的长得像,说不定与本侯有些关系,你继续说。”
老管家控制不住悲伤,哽咽着开口:“当时那位公子说他的妹妹是翰林院刘大人未来的儿妇,我真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只感叹那位公子和少主长得真像,前几日我越想越难安,便差人去打听了一下,原来那位公子和妹妹已于当晚被火烧死,第二日只剩了两具骸骨。”
安远如遭雷击,如果真的是颂儿胡闹扮的,那岂不是?
他再也坐不住,“是翰林院学士刘璋?”
看老伙计说不出话,只点点头,他快速冲到后院马厩,骑上一匹快马就飞奔而去。
刘璋虽被下旨调离京城,但一些职权的交接是需要时间的,故而时至今日尚未离开。
安国侯到刘府前,自行通报了姓名,便拎着一个侍卫让他指路去找他们家大人。
侍卫畏畏缩缩只能听命。
于是刘府出现一个十分滑稽的场景,一个粗狂的中年男人拎着小鸡仔一样的侍卫在府中跳来跳去,引得仆妇丫鬟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还好另一个侍卫一路快跑一路介绍安国侯的身份,不然只怕会直接产生冲突。
还好安国侯带的那个侍卫赌对了,直接带他去了书房。
此时刘璋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门出来查看,正好看到拎着他家侍卫的安国侯。
也就刘璋见得世面多,心理素质好,面对这等诡异的情况,他只自然地向安国侯见礼,丝毫没有惊异之态。
“见过侯爷,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何要事?便是有事直接派人传下官过去就好,何须这般客气?”
刘璋是做官做老了的,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安国侯一路焦急飞奔过来,又直接闯了人家的府邸,这时候也冷静了些。
“进去说吧。”他叹息一声,率先进了书房。
刘璋知道有要事,他叮嘱外面的人离远些,然后走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侯爷请讲。”
他家和安国侯府没有任何来往,但他很清楚这位不是易怒的性子,想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听说两个月前,你儿子的未婚妻来了京城,当时住在悦凌客栈。”
刘璋想起这事就郁闷,如果没有江家胡闹,也许后面的事不会是这个走向。
“确有其事,我那亲家着实可怜,早早去了只留下这个孤女,也不幸命丧火海。老夫每每想起都十分悲恸。”
安国侯疑惑,“孤女?”这个老油条不会知道误伤了自己女儿,故意装傻吧!
“我听说那几日她的兄长做了不少善事,你家与江家的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又说是孤女?”
刘璋知道那天有个人自称是江姑娘的兄长,只是......
“毕竟是下官的家事,不便透露太多,但下官可以确定的是,江姑娘并无兄长,或是江姑娘扮男装逗趣,或是另有人假冒。”
安国侯心下一沉,难不成真的是他的颂儿?
不知道颂儿怎么会和一个外地来的姑娘在一起,但似乎种种迹象都在指向颂儿。
安国侯感觉千斤重担压下,一下子垮了身子,松软地靠在椅背上。
真的是颂儿?
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可验过尸?”
刘璋不知道这位侯爷为什么突然跑过来问江家的事,这幅样子难不成和江家有亲?
刘璋神色凝重,希望不是他猜测的方向。
当初因为江家的事已经令太子不悦,还得罪了不少人,外面传的更是不像话,若不是有女儿在宫里,以及太子还不打算舍弃他,他怕是再也翻不了身。
若再得罪了一位手握重兵的侯爵,刘璋简直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他尽量客观地描述,“发现时面部已被烧毁,经仵作查验,确实是一男一女。”
嗯?一男一女?
安国侯瞬间清醒过来,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哪个仵作验的?确定是一男一女吗?”
刘璋皱着眉,向他保证,“这个怎会错,因为是下官的亲家,下官特意让顺天府最好的仵作验的,确实是一男一女。”
这个事情让刘璋也难免多想,本来想着是江姑娘女扮男装,竟然真的有一位男子,他可以确定江姑娘没有兄长,而据尸体的位置看,二人竟是躺在一张床上。
虽然他是舍不得让儿子舍弃公主,确实动过悔婚的念头,但想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可能与其他男子有染,他也很郁闷的好吧。
安国侯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他的颂儿是女孩,那被烧死的那位就不是颂儿。
刚刚真是吓死他了,他抬头看向对面表情有些不太好的刘大人,十分感激:“多谢大人,多亏来大人这里一趟,不然老夫这日子真的生不如死。”
干什么啊?谢得莫名其妙,这位侯爷以如此失礼的方式过来,只问了几句自己就好了,弄得他还挺好奇的。
安国侯弄清楚之后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叨扰人家了,于是起身打算离开。
刘璋不至于拦人,压下好奇客客气气地将安国侯送到了府门口。
突然,安国侯想到一种可能,试探着问向身边的刘璋,“你那个儿媳,就是江姑娘,她确实是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