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快到竺野的生日了，设计部除了日常外包的单子，还要负责这一次生日宣传片的设计。
老侯每天每天都把“明星产品”挂在嘴边念叨徐林，午休小睡的梦境里也不放过徐林，逼得徐林睡醒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压力大到她感觉自己是一口随时要爆发的高压锅。
开会也是每天必备节目，徐林想提一把加特林造反。
会后她去露台上抽烟——自从好几次都在吸烟室里和老侯遇到，徐林就觉得那是一片诅咒之地，之后再也没去过吸烟室消愁解闷，都是直接跑来露台上吹风。
一支烟慢慢吸完，又叼起一支。
徐林掏出手机，刚要给章心燃打电话，就看到来电屏幕上显示着“丸子”，这是什么默契啊。
她浅浅地一笑，接起来：“宝贝。”
章心燃也一笑，同样的昵称怎么好姐妹叫起来就这么的动听：“你的宝贝要搬走了。”
“是，知道了已经。”徐林吁出一串白烟，“我在露台上散散心，刚上来两个人事部的，没看到我。我就听着她们俩一边吃雪糕，一边把你从头吐槽到脚，除了今天给你退租之外，还有好多邪门的八卦你想不想听听？”
章心燃乐个不行：“别了，随她们怎么说吧。”
“那你怎么打算？”
“我正要跟你讲... ...”受上辈子的影响，章心燃还有点怕徐林骂自己，虽然这根本不可能，“就是，我暂时住到谢简情家去，在桥湾。”
徐林：“... ...”
徐林忍不住“哈？”道：“你们已经发展得这么迅速了吗？”
章心燃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坐在床头上，谢简情早已经走了。走之前，她主动去牵他的手，这种刻意的举动总是让气氛尴尬，她不去看他的脸，只把目光落在那几根修长的手指上。
只牵了一下，依旧是在心里大喊：不要紧的这是谢简情，不要紧的，别害怕。
好像很有效，或许也是主动出击，有心理准备的关系吧。
她还摸了摸那道订书机留下的伤疤，说，还是留疤了。
谢简情就在这时反握住章心燃，很轻地力度，让她可以随时可以将手抽走。
他说：“没事，马上就要不见了。”
章心燃忍得全身绷紧，她把吃光光的饭盒装回到保温袋里，递给谢简情，一边道谢一边叮嘱他开车慢些。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白了。
谢简情也在忍。
从他知道章心燃需要脱敏之后，他身体里张牙舞爪的欲望就注定要受到折磨，克制、忍耐、等待。
但他还是夸奖道：“很努力了，别着急。”
徐林的追问让章心燃回神，她“啊？”了一声，又“嗯”了一声，说：“是有点迅速。”
没想到徐林竟然笑了一下：“挺好的，虽然我是局外人啊，但是就从我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你的下一任暧昧对象要是比闻述差，那不太行，但现在显然不是，所以你开心就行。”
章心燃看着自己的指尖，不知滋味。
她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很迷茫的事情，而且挺坏心眼的，仗着谢简情对自己好，明目张胆地利用他。
徐林被听筒里的沉默逗乐了：“干嘛，不开心吗？”
“也没有不开心，”章心燃喃喃，“... ...我不知道。”
“啊——”徐林掸掸烟灰，发泄似的拖长了音，“我是挺不开心的。”
“工作么？”
“是啊，你走了之后，如果维持原样还好，但老侯不是自作主张给我提拔成了副部长吗？工资涨了，职位升了，于是他把自己定位成我的再生父母。现在是底下有事儿找徐副部，上面有事儿派下来，他转手就交给我了，就他妈嘴上会催催催。我现在每天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以前还讨厌去甲方那里，怕遇上那种傻逼甲方还得赔笑，现在我巴不得天天往外跑。”
章心燃听着，想到蝴蝶效应。
上辈子她比徐林要后辞职，她们俩作为设计部的顶梁柱一直互相支持，之后徐林离开，她的确是独自硬抗了好长一段时间，累进医院都不稀奇。
现在切换成了徐林在加倍地受苦。
“早晚有一天，把我逼急了，我就把烟塞他嘴里。”徐林把烟屁股扔在地上，就鞋尖碾灭，又自我顺气道，“不气不气，气坏身体不值得。”
章心燃悄悄叹气，说：“我明天开始找地址，拾光铺子。”
“你加油，”徐林笑起来，“不过说起来，你去跟谢简情同居了，多向他请教一下创业经验啊，少走弯路。”
“会的，”一说开照相馆就浑身是劲儿，章心燃保证道，“我会努力的。”
电话挂断，约好正式开业那天一醉方休，有个盼头。
徐林回到工位，心情好转不少。
她在群里发消息：@所有人今晚不加班，手头有活儿的抓紧忙。
回复立刻刷屏，全都是烟花爆竹和鲜花。
群里的烟花还没放完，老侯的办公室门开了：“徐林！”
徐林站起来：“什么事。”
员工们顿时大气不敢出，气氛剑拔弩张。
徐林被叫进办公室里去了，侯荣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沙发椅里，严肃批评道：“你怎么回事？公然在群里让大家早退？！”
徐林不咸不淡地：“是按时下班，什么叫早退？”
老侯一脸“你在这儿跟我装”的表情：“别的部门都加班加点的，就你让他们这么回去了，像什么样子？我们部门就这么闲吗？”
“是我们部门效率高。”徐林丝毫不怵侯荣比她官大一级，“你自我污蔑不要带上我们。”
老侯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徐林竟然会这么呛他。
好丑，徐林瞧着这个中年发福的油腻男人，太丑了，多看一眼都难受。
她转身就走，心里想着伴尔的宋老板。
不知道今晚宋老板忙不忙，徐林回到工位，给宋倦发微信到：今晚请你吃饭，有空吗？
宋倦在动车站，送秦梓临回老家。
这个男的，宋倦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现在他的后备箱里有两个最大号的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地装满了秦梓临从他们伴尔搜刮的零食和饮品，要带回去给小朋友们分享。
行李箱，谢简情掏钱买的，零食当时没装满，又是谢简情打电话叫人从工厂里开车送来了一箱子。
要不是要去竺野宿舍和章心燃约会，宋倦觉得这趟也得是老谢亲自来送，真是把这姓秦的给当大爷哄着了。
宋倦实在想不通，决定势必要找谢简情问问清楚。
宋倦：他检票进站了。
刚发出去，同时就跳进来一条新消息，是徐林。
宋倦往停车场走，想了想，先把电话给谢简情拨过去。
“喂？”
“他检票进站了，带着零食走得非常乐呵。”
谢简情笑道：“这么不待见他？”
“不是，我就是真的非常想不通，你得给我解释解释，凭什么一上来就对人这么好？不怕他是个白眼狼？”
谢简情刚从章心燃宿舍里出来，已经回到伴尔了，在看师傅们安装秋千。
他说：“这样，章心燃今晚就会搬去桥湾，明天晚上你和徐林一起来我家，怎么样？”
“然后呢？”
“然后我会给你解释明白，只要你肯相信。”
宋倦干脆了当：“行。”
接着道：“我现在回伴尔，一起去谈合作，但晚上要是有饭局我估计去不了了，徐林找我。”
谢简情听着就感觉欣慰，希望这两人别像上辈子那样磨磨蹭蹭，早点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