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星河巧在牛奶巧克力的原味基础上，还增加了清爽口感的沙冰和青柠新品。

章心燃很喜欢，说不出更中意哪一个，她手里拿着的是杯装款，边用小勺舀，边对谢简情摇头：“你这一条流水线肯定不够的，我打包票。”

谢简情笑道：“借你吉言。”

两人在屋檐下乘凉，文莲和章卫被工厂这边的负责人带去四处参观。

章心燃还在担心徐林，当时车往路边停靠后，谢简情下车来敲窗，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宋倦找林林是为何事，林林又有没有如实告诉宋倦她受委屈了。

“如果我预感没错，等会儿我妈就要赶你走，让你该忙就忙去，然后她就要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章心燃把杯底吃干净，嘴角上都是巧克力酱：“之前我住竺野的宿舍，她就来过，给我添置了很多东西，还有堵门器、封窗锁、报警器，让我爸检查我们的水电路，天然气管道什么的。”

谢简情了然：“担心你的安全。”

“养女儿就是操不完的心。以前不懂觉得烦，太夸张了，小题大做，现在能理解了。”

谢简情问：“那准备怎么办？”

问完忍不住轻轻一笑，桥湾安保倒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他，对章心燃来说才比较危险。

“准备，实话实说吧，”章心燃仰起脸跟他保证，“就带他们去看一看，不会乱动的。”

谢简情没做声，伸手不打招呼，就这样虚虚抬着章心燃的下巴，用指尖把她嘴角的巧克力酱抹掉。

没抹干净，抹开成一条胡须了。

章心燃捏紧杯子，不让自己躲开，她主动汇报道：“有点紧张，可以、可以忍受。”

谢简情眼里的笑意更深，这一次他不再是虚虚触碰，那只沾上了巧克力酱的指尖更加肆意妄为，朝着与之前相反的方向，往章心燃的下唇擦去。

章心燃感觉自己的脸蛋一瞬间就烧着了。

谢简情及时收手，君子流氓全是他：“还好么？”

章心燃“嗯嗯”两声，又激动又害羞，不太能和谢简情对视，烧糊涂般说起客气话来：“辛苦你了。”

谢简情一下子就被逗笑。

在章心燃又拿一杯星河巧降温的时候，徐林正在卫生间里用湿纸巾卸妆。

眼周已经被擦红了，没办法，没有卸妆水就是比较难办。

她对着镜子把自己整理得能见人了，这才走回设计部，看来会已经开完了，大家都在工位上，视线偷偷摸摸地往她身上飘。

“徐林！”侯荣可算逮着她，吹胡子瞪眼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怒喊，“过来！”

徐林无语，看看时间宋倦就快来了，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多待，也不想让宋倦在楼下久等。

但同样，不想被当做闹剧的焦点。

办公室门一关，徐林站在桌前，看老侯表演变脸。

之前这人有多耀武扬威，现在就一改怒容满脸伪善，和声和气地对她道：“年轻人就是气盛，其实也是好事、是好事！你看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我台阶下，说你两句还朝我扔工牌，咱们竺野马上就成立二十周年了，你肯定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待领导的。”

徐林一声不吭。

侯荣拿出烟盒，递给她一支烟，徐林也不接，他索性自己叼嘴里：“你说你火也发了，作威作福也都作了，把工牌戴上回去好好当你的副部长，咱们俩就把这事儿揭过去吧，既往不咎，啊？”

“怕我真滚蛋了？”徐林嗤笑。

“怕的，怕的，”老侯把工牌放在桌上，“能不怕么？你是咱们设计部的顶梁柱，哪块儿能少得了你？”

“我都没把自己看得这么重，少谁不能少？我现在倒是好奇了，我走了这个设计部是不是真的要垮了？”

老侯气得手抖，徐林不等他再废话，转身就带上门离开了。

“浪费时间。”她小声嘀咕，再一抬眼，看到宋倦竟然站在她的工位旁，拿着她的袖珍香水瓶在嗅。

“你怎么上来了？”徐林有点惊讶。

“楼下有引导牌，看设计在这层楼，就上来了。”宋倦放下香水瓶，问，“要走么？”

“要，但我得先收拾一下。”

落在这个方向上的视线实在太强烈了，徐林坐到椅子里，又从桌底下拉出另一个塑料椅，这是平时甲方或者丙方来对接的座位：“得等我一会儿。”

宋倦从善如流，个头高，大长腿，往徐林旁边一堵，看她将电脑里的文件分门别类，在每一个项目文件夹里新建一个文档，备注下项目进度、待改内容等等。

“还以为你会直接撒手不管，”宋倦似夸又似打趣，“毕竟眼睛都哭红了。”

徐林不看他，只抿了抿嘴，接着就听老侯的咆哮响彻办公室，边喊她名字边朝这边大步冲来，真是不嫌丢人的，上杆子给大家看热闹吗。

宋倦从塑料椅里站起来，把徐林挡在工位里，迎上怒发冲冠的侯荣。

男人最怕什么？

最怕同为男人但是被一目了然地被比下去，不论是于浩这样年轻的，还是侯荣这样大叔的，都怕。

侯荣搞不清状况，不知道这号人物从哪儿跑出来的，这种大老板的气场应该是他们的哪个甲方？

徐林手上的项目太多，她暂停整理，抬头看向老侯，等着对视时用眼神问他还有什么屁要放。

“你是哪位？”老侯气焰半消，问道。

办公室大概从没有这么安静过，也就午休时大家都午睡了能有这么静悄悄，连敲键盘的声音都无了。

都在默默地看戏。

“我来接徐林离职。”宋倦神情轻松，“你还有什么事？”

侯荣被反问地说不出话来，歪过身往徐林身上瞧，再被徐林冷漠地一瞥，顿时有种她真要走人了的预感。

下不来台了。

老侯欲言又止，几次张口之后决定还是不和宋倦交锋，直接问徐林道：“别闹脾气了，啊，你好歹、好歹把咱们竺野生日的宣传片搞完，是不是？明星产品，忘了吗？”

文件都整理好了，徐林手上的项目多，但她工作向来有条不紊，整理好也不用费很多时间。

再把工位上的私人物品收一收，也不多，都能装进包包里。

“上辈子滥杀无辜，这辈子在你手底下干活儿。”徐林站起来，心头格外痛快，“《离职信》我已经发到人事部了，以后别再联系。”

老侯听得面红耳赤，宋倦却勾起点笑，主动拎过她的手提包。

直到进电梯，没别人了，徐林这才脱力般往轿厢壁上一靠，揉揉脸。

“不忙吗？”她问。

宋倦垂眸看她，又把她还潮湿的刘海儿往旁边拨了一下。

这大约是他们目前为止，最亲密的举动。

“想去哪儿？”现在时间下午三点，宋倦说，“回宿舍，还是和我一起回伴尔？”

徐林有点茫然，绷紧的心力松掉之后感觉特别疲惫。

电梯“叮”地抵达一层，她跟在宋倦半步之后走出竺野写字楼，被阳光晒得眯了一下眼。

“想上床么？”她突然开口，“我们去开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