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布艺街街如其名，从头走到尾，除了杂货小卖铺之外，每家店面里都展示着琳琅满目的布料和工艺。
秦梓临请章心燃喝了一瓶汽水，两人兴会淋漓地逛完一圈，收获颇丰，大致已经确定下各套服装的样式，等回去后在画稿上一一标注，再拿到服装厂里去交接打样。
秦梓临蛮喜欢章心燃的，人漂亮，赏心悦目，性格也好，温和俏皮，相处起来很舒服。
他还想请章心燃一起吃个晚饭，才六点，初夏渐渐昼长，天空尽是火烧云。
“今天可能不行，和谢简情有约了。”章心燃说，“下次我请你，你真是忙我大忙。”
“听宋倦提起过一次，说你厨艺很好，那你会做韭菜盒子么？”
章心燃笑起来：“会啊，要吃么，我也喜欢吃。”
“那就这么定了，外面买的韭菜盒子都是工业速冻的，贼没意思。”
章心燃表示赞同：“安排上，等我和面。”
回程秦梓临没要章心燃送，路边儿买一张烤馅饼边走边吃，溜达着散步往家去。
章心燃也回家了，谢简情的电话还没来，所以她还有时间打扮一番。
快速洗澡洗头发，手抓丸子头，把刘海儿也别上去，再弄几缕松散的碎发增加凌乱感。
穿裙子吧，章心燃把一袭黑色抹胸的吊带裙套身上，左右看看，非常满意。
一通忙活，七点半了，电话还没来。
章心燃发微信到：还在伴尔么？
隔了两分钟才收到回复：嗯，马上。
小章鱼：不急，就在伴尔等我吧，我来找你。
X：好。
谢简情又把短信看一遍，放下手机，将今日份最后一点工作收尾。
章心燃叫了个车过去，在车上也没闲，抱着ipad把画稿的布料标注上去，再抬头就已经到伴尔了。
周六，加班的公司还是这么多，矗立的写字楼被透出灯光的窗子打照得斑斑驳驳。
章心燃叹气，步入社会的成年人啊，现在还没有流行“卷”这个字，但是说到底谁爱卷生卷死呢。
哦，老侯爱。
那老侯就是打工贼，要被诛杀的。
章心燃熟门熟路，敲开办公室门之后看到谢简情戴着一副眼镜敲键盘，帅气得实在具有冲击力。
她噙着笑走近，谢简情也侧过身，张开一只胳膊作势要搂她。
章心燃从善如流，弯下腰不打招呼，就在谢简情的嘴唇上吻了一口。
心跳跳得太夸张，蹦到嗓子眼儿。
可不管怎么说，终于轮到她主动一次了，美色真是进步的动力！
谢简情显然很吃惊，随即就站起来以身高优势反攻，将章心燃虚虚地抵在桌边。
“现在这个环境怎么样？”他眼睛在笑，“能坚持多久？”
章心燃给不出回答，快被这样的谢简情迷晕。
再次接吻时不知道是谁主动的，章心燃感觉自己仰起脖子了，又好像在闭眼之前看到谢简情低下头。
她没那么用心。
三心二意，分散注意力，说不定可以有效延长接吻的时间。
想摸谢简情的胸口，又画面跳跃，回想起蹭草草一眼偷瞄到的腰线。
章心燃情不自禁，抬手抓到谢简情的腰间，把那片衬衫抓皱了。
接吻越发深入，唇舌好软，湿滑又温热的触感... ...三心二意以失败告终，分心不了了，章心燃甚至后知后觉自己漏出了一点太过享受的轻哼声。
谢简情及时打住，稍稍撤开了几公分的距离：“还好么？”
章心燃“嗯”一声，是飘的，于是谢简情再度凑近，重新将她吻住。
今晚的约会很简单——找地方吃晚饭。
已经八点了，饥肠辘辘的两个人排除烤串儿和西餐，最终决定去冲小龙虾。
谢简情开车，路上章心燃继续抱着ipad标注画稿，边标边跟他分享下午在布艺街里的收获，还说起秦梓临馋韭菜盒子，答应他要挑个日子安排起来。
“等我问问宋儿，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五个还没有一起聚过。”
“下周一约好和林林见面。”说罢感叹道，“他们好牛，上辈子有多磨蹭，这辈子就有多迅速。”
标注搞完，章心燃把图片打包发给秦梓临，由他再确认一遍。
啊，这下可以没有牵挂地吃虾了。
谢简情找位置停车，路窄人多车位少，奔驰绕大半圈才在这条美食聚集区里找到一个刚出炉的停车位，前脚人家走，后脚他立刻停进去。
章心燃瞥到旁边的车牌，说：“这车是闻述的。”
谢简情顿时好笑：“... ...这么巧？”
“希望别碰到吧，”章心燃嫌晦气，“碰到也装不认识。”
谢简情把她的手牵住。
闻述正在喝酒。
今晚部门团建，除去不乐意来和有事没来的，一共十几号人，坐在二楼的半开放式包厢里点了一桌子虾和烧烤，八卦吐槽当下酒，吃得大快朵颐。
但其实最大的八卦就是他们的部长，无人敢提罢了。
一杯酒喝完，放下酒杯，头一偏，闻述就看到楼下店门口进来一对儿手牵手的男女，男的高挑，女的靓丽，怎么看都很般配。
闻述的眼睛移不开了。
他猜想自己已经有很久很久没见过章心燃了。
白天按部就班机械地运作，夜晚失眠，一整日的光阴被无限拉长，他寂寞地猜想自己已经有一辈子那么久没见到过章心燃了。
桌上吵吵闹闹，闻述仿佛堕入真空，只有心脏撞击胸腔的沉闷声，一声一声传进脑袋里。
视线里属于他的章心燃被别的男人牵着，他们走到一处空桌前坐下，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能笑得那么漂亮。
闻述又拿起一瓶冰啤，这回直接对着灌。
楼下两人等着上餐，没等很久，几乎刚下单付款，服务生就端着油焖和清蒸过来了，解辣的豆花要慢一步，主食点的蛋炒饭，实在饿得不行，光吃虾根本不顶饱。
章心燃戴上手套，有点得意：“我是不是提前完成计划了？进步速度是光速。”
谢简情赞同：“是时候把下一步计划提上日程了。”
“下一步，”章心燃往他身上瞄，眼神跃跃欲试，“抱抱吗？”
“我以为最多是挽着胳膊散散步，”谢简情佯装无辜，“但你都这么说了。”
“是吗，也对，是得循序渐进，我这样跨度太大。”章心燃安排道，“那今晚回桥湾了，在小区里消消食吧，好吗？”
谢简情剥虾就一眨眼的功夫，他把今晚第一颗虾仁放进章心燃的碗里，说：“都听你的。”
团建慢慢接近尾声，桌上堆满狼藉。
大家都发现他们部长的状态很不对，虽然自从公司里八卦四起之后，闻部长不仅挂彩上班，还沉默得犹如行尸走肉。
所以说，办公室恋爱谈不得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现在的部长又和平日里大不同，阴云密布的脸色强忍怒火，仿佛他们这趟不是来吃虾的，而是来寻仇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说要走，各回各家。
“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儿。”闻述还拿着酒瓶，一副完全没有要动的样子。
本是热闹的包厢转瞬安静，一群人挨排下楼，有哪个眼尖的看见章心燃了，也有人认出谢简情，就是那个西装暴徒，曾二话不说就给他们上演了一出精彩的打斗。
哦，现在知道为什么部长那么低气压了。
两个服务生拎着垃圾桶进来收拾残局，看见闻述时询问道：“这位客人，需要帮你叫代驾吗？”
闻述把手里的酒一口闷，酒瓶放到桌上，无视服务生直接离开包厢了。
他下楼往章心燃在的方向走去，眼里只有那片被黑色吊带裙衬得格外晃眼的白肩背，他都没有看过，凭什么她就这样大方地穿给别的男人看。
谢简情先发现闻述。
眼神阴沉，气势汹汹，显然是来者不善。
他立刻站起身，护上前的同时要章心燃到自己这边来。
对峙的场景曾在竺野和伴尔都出现过，这一次在餐馆里，服务员不管他们什么仇什么怨，又是否真的会动手，总之一看气氛不妙就先过来当和事老，要他们有话去外面再说。
闻述痛苦地深呼吸，眼睛猩红。
章心燃很不喜欢被看热闹，可她现在就是爱恨情仇的女主角，正被上下两层整个餐馆里的客人围观。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
“走吧，”她对谢简情说，“再不走要被盯穿了。”
谢简情脱下手套，牵住章心燃率先离开，又从玻璃店门里看到闻述就跟在后面。
“要跟他说话么？”谢简情问，“他似乎不想就这么算了。”
章心燃很没有耐心，刚走到人行道上，拎包的手就被从后狠狠拽住了，吓得她一声惊呼。
闻述很快松开，不复之前的忍耐，而是着急道：“章心燃，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聊一次？”
谢简情把章心燃半搂在怀里，低声问她：“没事吧？”
章心燃摇摇头，眉心拧着，眼里的嫌恶毫无保留地流露给闻述看：“你无非就是想复合，我也告诉你好几次了，不可能的，你死心吧，感情泛滥无处发泄的话就去讨好别人，不要再来烦我。”
闻述被活生生地钉在地上一般，眼看着章心燃主动牵起谢简情离开。
以前不是碰她一下都会痉挛反胃么，为什么现在可以和谢简情这么亲密了？
闻述攥着拳头，片刻后又蹲下身，心痛得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