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厅内的人被清空了,艾伦把手里的枪扔向横梁。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迅捷地从桌子上跳下来,也不在乎身上的伤口撕裂带来的痛感。
何塞精于剑术,但是他缺少了一只手,艾伦不通此道,他身体虚弱仅凭借着一股怒气吊着。
“我不想讲什么所谓的骑士道,事实上我也不懂剑术。这只是单纯求生欲的比拼,让我看看你有多想活下去吧,何塞。”艾伦转过身时何塞已经摆起了进攻的架势。
话音刚落,他就朝着艾伦试探性地刺出一剑,被艾伦不慎熟练的挑开。他注意到医生的右手不太灵活,立刻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他先是后退几步装作害怕的样子引诱医生主动出击,医生的打法大开大合且毫无章法,就像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何塞的过于谨慎使得他错失了好几次刺穿他腹部的机会,他们从客厅的中央打到楼梯口,长剑交相碰撞在一起时发出“叮!”的一声,他们的手臂被震麻。
于是他们同步地朝着对方刺了一剑,何塞接着楼梯带来的上位优势率先刺中了医生的右肩。血液濡湿了他肩头的布料,但让何塞惊恐的是,医生并没有吃痛抽身离开的动作。他反而是前进了,任由长剑刺破血肉抵着骨头,他的带着血腥味的剑刺中了何塞有着明显空挡的腹部。幸而他下意识地在医生的剑刺过来时微微侧了侧身,但这才是最要命的。
这是求生欲的比拼,医生一开始就没想让他自己活着离开这里。
他咬牙强忍着腹部的剧痛,狠狠一脚把医生从楼梯中段踹了下去。
医生摔的满脸鲜血,过了整整十秒才爬起来,他冲着站在楼梯顶端的何塞露出一个微笑。旋即一步一步地在何塞的注视下缓慢且坚定地上楼。
“你简直是疯了!”何塞丢掉了手里的剑,开始拔腿跑起来。腹部的伤口让他行动乏力,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管家突然出现把他扶进了一边的房间里。
艾伦缓慢地从楼梯上爬上来时,面对的只有一个个紧闭的房门。
他死死捏着那把剑,眼前一片血红,身体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对他的虐待抗议。
他只是缓慢且坚定地走向了其中一扇,狠狠一脚踹在了上面。
“砰!”
他们大概是用书桌什么的抵住了门,医生踹上去之后门整个都震了一下,门后开始传来女人的尖叫。
“砰!”
门后开始传来小孩的哭号。
“砰!”
···
在响完三下之后,是长久的平静。
“他会不会已经走了?”可怕的寂静使得佩雷斯夫人的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
回应她的是一把从门后突然砍进来的斧子。
“卡拉。”那把斧子被拔出来时还带起了丝丝木屑掉落在地上。
一把结实的砍柴斧足够医生破开那道该死的门了。
医生打开了门,他浑身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浸透。
何塞被仆人和家人们簇拥着,他跪倒在地,乞求医生放过他的家人。
医生提着斧头走进屋子,低下头与他讲话:“卡特琳娜也是如此,无辜。”在说完这一切之后医生突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在医生愣神的空挡,何塞摸到了藏在他书房暗格里的手.枪。
医生从地面上碎裂的镜子中看清楚了自己的倒影,简直是一个标准的杀人犯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他有些疑惑地询问着倒在地上的何塞,我怎么就会想要杀你全家呢?
佩雷斯夫人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孩子,无声地啜泣着,为即将到来的丈夫的死亡而哭泣,为失去了曾经那样良善的医生而哭泣。
那个杀人犯突然停止了动作,何塞在掌握主动权,拿到火器之后就变得稍微轻松一些了。他暗自使眼色让管家带他的妻子和孩子远离医生,一面说些软话吸引医生的注意。
“嘿,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你得知道,这事儿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当她被揭发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喊,‘吊死她’,不杀她不足以平民愤,大家已经被海盗压迫地太久了。你如果真想杀了谁来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你就该去找判她死刑的法官和行刑的刽子手,把他们杀个精光!”何塞握着手里的东西就像是捏着个烫手山芋,在劝说医生的同时,他也在给自己杀死对方的理由。
医生提着斧子的手卸了力道,砸在地面上给何塞吓得一个激灵。
“···你是对的,何塞,总是如此。真对不起,啊哈,我早该想到的,对不起,我无意打扰,抱歉,真的。那些在海上漂泊的日子让我的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哈哈,抱歉,非常抱歉。”医生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何塞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被社会所排斥的一方。
正如托勒斯所说,卡特琳娜是被公意给处死的。
他开始哭泣,旋即又被自己蠢得发笑。
何塞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医生,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帝啊,你不是海盗!!”何塞尖叫着发现了这个事实。
这时医生已经直起了身来,他的脸比来时更加苍白,饥饿、缺水、疼痛和极度的悲伤与愧疚共同塑造了现在的他。
“不,我是海盗。”他转过身,木然地说道:“他们都这么说。”
何塞拿着枪对着他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他完全走出这个房间之前,“砰!”的一声枪响狠狠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艾伦回头看过去,子弹击穿了何塞的太阳穴。他安详地闭着眼,双腿大敞着靠着墙倒下,手.枪从他手中滑落。
在真相大白之后,他出于愧疚自杀了。
“我可能得来上一杯了。”医生看着何塞的尸体呐呐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