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他颤抖着双手举起火把,在道观内一时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剩下脖颈后那阵寒意。
“我没兴趣知道你刚才所说的,只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影子?”
“我从来没说我不是。”那道声音仍然没有一丝起伏。她看着石像正要跪下,身后的一条铁链已经勒住了她的脖子。
陆迥骤然勒紧手上的铁链,其实他早就看出了今日的胥氏行为举止与往日有所不同。
胥氏跪坐在地上,瞪着眼睛挣扎了一会儿,很快就浑身脱力没气了。
陆迥怕影子再次附身上去,将尸首拖到了一遍,举起地上的一把屠刀发了疯般的一通乱砍,直至胥氏的尸首砍得血肉模糊,肢体分离。
他停下喘着粗气,回过了神,缓缓抬起手,看着手上的这把屠刀,一股巨大的恐惧从的心底爬了出来。
刀刃上残留着尚未凝固的血珠,正沿着刀锋滴落。
他到底在做什么?还有,他并不记得道观里有这把屠刀。
这时,道观的大门被风“吱呀”推开了。回头却见到一名男子如行尸走肉般缓缓踏入门内。是小伍。
陆迥又猛然回过头,只见小伍的身影在火光下被拉得极长,投在墙上,同墙上一缕隐隐浮现出的黑影交织在了一起,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怪物。
“其实在你来之前,这个村子里就已经没有活人了。”
胥氏的声音仿佛不散的阴魂,贴近他的耳畔。
陆迥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肢解地四分五裂的尸体,地上的一颗头颅死不瞑目的盯着他,他吓得往后倒退好几步。
“杀了我,只会逼出他。”胥氏说,村子里,从来只有这道影子会屠杀,这是三生石投射出的一道唯一残忍暴戾的影子,她根本无法控制住。直至小伍如今杀死村中大部分的村民都不会停下那把屠刀。
就这样一道影子不停地屠戮,另一道影子不停的对石头忏悔,以至于此地生灵全部灵魂脱壳,整个村子被映射分裂出的影子占尽。
然而此时,小伍只是无知无觉地朝着道观里走进,步伐僵硬,他的眼神空洞得没有丝毫生气。
陆迥没有丝毫犹豫地举起手上的这把屠刀,朝着小伍砍去。一刀落下,小伍丝毫没有反抗,无声地倒了下去。
陆迥瞪着双眼,颤抖着举着手边的火把,朝地上的尸首照去,只见那道黑色的阴影已经从尸首间蜿蜒游出。
还未及他反应,影子已经疾速扑来,拂向他手边的火把——火光一瞬熄灭,道观内陷入彻底的黑暗。
他已经感到一股异样的寒意攀上脊背,无形无质地渗进身体里,整个身子已经被那东西狠狠地拽住,狠狠地往下拖拽,双手双脚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道黑影正要强行挤进这具躯壳,同他的灵魂争夺起这具肉身。
可他如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只能缓缓向后退去,直至靠在身后的一根木柱旁,双手逼不得已地捡起掉在在地上的铁链,勒上脖子。握住铁链的手收得不能再紧,直到脸色涨紫,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哑声。
驱鬼师的眼睛一直盯着供台处的那块三生石,在最后断气之前,眼睁睁见胥氏的尸体活了过来。
那个女人将三生石拿起带出了道观,从他身前经过时,都没有看他第二眼。
……
到此为止,眼前的画面被定格住。
江黛陌眨了一眼,只身出了囊息。
她将胸前的往生囊收紧,道观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破败,尘埃沉积在腐朽的梁柱上,陆迥的枯骨安安静静地躺在柱子旁,铁链盘绕在身旁早已锈迹斑斑。
江黛陌缓缓吐出一口气,通过死者的残存记忆,终于得知那些神出鬼没的影子,都是从那块三生石中投射而出,而它们的源头,全都指向一个人——胥氏。
她正要迈步出门,耳边传来鼾声。循声望去,却见阿空正躺在道观内的某处地上一直沉睡不醒。
江黛陌上前赶紧将他摇醒。
阿空直起上半身,像是无事发生般地问“怎么了?”,他睁着惺忪睡眼,映入眼帘的是江黛陌焦急的脸色。
江黛陌赶紧去检查阿空身上的伤口。
见他脖子上的伤口都已经不见了。又掀起衣服见肚皮上也是毫无一丝疤痕。
判官鬼说是送了阿空一副新的躯壳,这是个活人应该没有错。
江黛陌认真地问阿空,当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看到了什么。
阿空说,当时一转眼江黛陌就不见了。他一直在找,找到集市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当他看见另一个自己时,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是灵魂的形态了。
也就是说,他是找着找着就自己死掉了。
另一个阿空露出了腹部的伤口给他看,那里有被刀剑捅穿的痕迹,他开始痛哭说,已经不想再受到伤害。那个我的记忆里面好像全都是痛苦,伤口。
阿空问这些伤口都是什么。
另一个阿空告诉他,这是过往发生的事,也是未来要发生的。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影子只有提前让阿空死去再说。
“阿姐,他说了提前,是不是说,我在未来注定要死啊?”阿空面目忧愁地跟在她身边。
此时二人已经出了道观。
江黛陌说,“不许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