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没什么,跑啊!”
“在跑啊,在跑啊。”蔡小小不满地嘟囔着,“可我们到底是在跑什么啊?你说你是白衣人,你又说我们要去找白衣人。你又说先生才是白衣人,我脑子都被你搞乱了。你给我解释一下啊。”
“你的先生穿了我……我的白衣,假装是我,跑出去杀人了。”曲秋茗一字一顿地说,“这样解释够简单了吧,你听懂了吧。”
“可先生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我怎么知道?”
她顿了一下,“也许夏玉雪觉得她自己要承担责任。毕竟,那些人都是来找她寻仇的。听说我在这里,以为那是她,就跑过来了。”
“为什么找先生寻仇?他们是坏人,是山贼?”
“他们不是坏人,小女生,你的先生才是个坏人,是个杀手。”
“我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让马跑快点!”
“我就是不相信!”
蔡小小突然一把夺过曲秋茗手中的缰绳,暴躁地叫喊起来,猛地扯紧,“一条,停下!”
“咴——”
马儿感受到嘴边的压力,带动着脖子扬起,上半身直立了一下,在空中扑腾着前蹄,猛地停了下来。
蔡小小感觉一阵颠簸,身子向后仰去,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缰绳,失去控制。好吧,她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看来下次急刹车的时候需要多考虑一下。她感觉一阵眩晕,困意好早不早地袭上脑门,天旋地转。
她感觉自己要摔下去了。
“你搞什么东西!”
蔡小小感觉手臂被人拉扯住,坠势骤止,平衡恢复。她向后一倒,感觉后背撞上了什么又柔软又坚硬,凹凸不平的东西,带着冰凉的金属质感。脖颈边传来温暖的呼吸,以及呵斥。曲秋茗一手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抱住,另一只手抓住缰绳。
劫后余生。蔡小小从刚才的震惊中渐渐恢复过来,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若是自己刚才摔下去的话会怎样,弄不好就是脑溢血什么的,至少也会断个胳膊或腿,她刚才在想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找死啊!”
曲秋茗愤怒地斥责她,“我都差点被你害到。突然停下干嘛?”
“我……”
“继续跑啊,后面人追上来了。驾!”她听到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猛地一抖缰绳,但是马没有一点反应,跟雕塑一样就静静站着,“跑啊……小女生,让马跑起来!”
“我……不!”
“不?你搞什么啊?”
“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蔡小小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回头望着她,坚定的目光令曲秋茗一怔,“我要你告诉我,先生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是杀手,她是白衣人?”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快点让马跑起来。”
“不要。”
“我杀了你啊。”听起来相当无力的威胁。
“我不要。”蔡小小摇头,甩动着凌乱的头发,“每个人都在说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不管我说什么都没人理睬,我不要再这样了!除非你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否则,我不会让马跑起来的。”
“威胁我?”
“对!”
“你——”曲秋茗正欲继续争辩,但是回头,后面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
“怎么样?告诉我,要不然就让他们追上来。”蔡小小看着前方,说话的语气却异常严肃,坚定,“反正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但你就不同了,真正的白衣人。”
……
“……让马跑起来。”曲秋茗最终叹了口气,“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的。”
“确定?”
“……对,确定。”
“驾,一条,跑起来!”
马儿再次奔跑,原本已经接近的追兵,又被甩在身后。一条四蹄攒动,如风驰电掣一般奔跑,在一片碧绿的野草丛中留下一道痕迹。风吹拂它的鬃毛飘扬,它,带着两个人类,向着西方跑去,它去那里,去找它的朋友。
朋友,友谊不就是彼此依靠的吗?
她此刻正陷入迷失,一条能够感受到,此刻,她需要自己的陪伴,需要自己将她从黑暗中唤醒,助她挣脱无助泥潭的束缚,带去一丝阳光,一丝温暖。
她需要我,一条想着,更加快速地奔跑。她需要我的陪伴,需要我的守护。我不会将她一个人丢在黑暗中的,从来都不会。
“告诉我吧,告诉我所有事情,所有关于先生的事情。”
“你确定……你真的想听?”
“是的。”
“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我要让马停下啦。”
“……”
曲秋茗手握着缰绳,望着远方,但是眼神不再如刚开始那样坚定,那样可怖,而是一片迷茫,如同迷雾一般,她陷入过去的回忆之中,她开始回顾往事,“好吧,我就告诉你,我是如何遇见夏玉雪的。”
她感受到怀中的小女生挤压着,靠着她的身体。感受到小女生的体温透过冰凉的锁子甲传递过来,感受到一阵心跳,和自己的,相互共鸣。
保护我,锁子甲,我需要你的支持,才能让我完整地讲述完这个故事。保护我,阿提拉,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暗中。
她开始回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许下的诺言了。
守护的诺言。我会守护着你,会保护你,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我必践行我的承诺。
“保护我,保护我免遭谁的侵害?”身着白衣的女人说着,对着她微笑,栗色长发在风中飘扬,碧蓝的眼睛如海洋般纯净,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光泽。
一张美丽的脸庞,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巴托里·阿提拉无助地握着长剑,看着对面的人。面纱之下,浓浓的血腥味之中,那张脸,她自然熟悉,她自然不会忘记。
“Márvány,ez……”她喃喃自语,“……ez vidám' lenni Ön.”
“为什么不可能呢,阿提拉?”
名叫玛樊丽的女人和声和气地询问,她的左眼渗出淡淡的青痕,嘴角流出一滴鲜血,滴在白衣上,没有消失,“为什么?”
“Mert,Mert halott……”
“也许吧。”
她的头发开始变得凌乱,左眼的淤青越来越重,额角出现伤痕,左右面颊泛红,嘴角的鲜血不停地滴落下来,滴在白衣上,没有消失,“但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对不对?”
“……”
阿提拉看着面前的人,看着她的变化。长剑从手中松脱,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保护我免遭谁的侵害呢?”
玛樊丽的声音渐渐沙哑,充斥着抽泣,哽咽,她的泪水划过面颊,销蚀了妆容,满口鲜血随着说话一下又一下地吐出来。阿提拉每退一步,她就前进一步,踉跄着步伐,“黑暗,孤独,无助与迷茫,背叛……”
“堕落,悲伤,痛苦……欺骗我,伤害我的人,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对不对?”
“sajnálo……”
“那你呢?”
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衣,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空中,身着白衣的女人微笑着,看着巴托里·阿提拉,双眼中,只有无尽的悲伤,“你不该保护我吗?阿提拉,保护我不受你的伤害,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