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拦网得分之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声欢呼,反而呆呆地站在原地,表情略微有些严肃。
“好球!”
直到木叶前辈上前,跟他“啪”地击掌,小黑才像从梦中惊醒般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随即,球队阵型轮转,轮到我发球。我抛球、上手将球稳稳发向对方场地,同时留意对面阵型的站位,猜测赤苇这回会如何组织进攻。
在排球被自由球员夜久精确接起的那一瞬,我注意到前排的古森眼神里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冲动。
对面的举球员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果然想把球传给古森吗?我看着球的弧线飞向网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小黑,二号!”
我赶忙朝他喊出拦网位置。
小黑闻声猛然从原位冲到指定点,脚下踩得球鞋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吱呀”声。
他双手高举,紧盯着正要扣球的古森,高高跃起——
“噫——”
古森显然没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拦网,为了避免被封死,他只好在空中慌乱地挥舞著前掌,将球以奇怪的姿势击打至其他方向。
球在空中打了个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落到了我方场区边缘。
我下意识去看小黑,通常让古森吃鳖的时候他应该会说些什么才对,却发现他落地后依旧一言不发,神色凝重得反常——这可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来不及细想,球再次高传到我头顶,我急忙跟福永做了个长传配合:
“福永!”
“哦——”
福永双脚蹬地跃起,用力把球扣向对方空档。
“砰!”球砸地的声音回荡在球馆里,我方再度得分。
“搞什么嘛,你们的战术完全被我们看穿啦。”
场边的大将优虽然这回没直接参与进攻,却还是忍不住口出狂言,对对手的失误冷嘲热讽。
“明明都是小黑的判断!讲得好像是你的功劳一样。”
网前的古森气得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回怼。
“小黑多厉害啊!哪像你,连发球都接不好!蠢货!”
说到激动处,他干脆贴到网子前,冲大将做起鬼脸,活脱脱一副挑衅模样。
“哎,古森,别一边呛对手,一边又夸他们。”
身后矮个子的夜久立刻冲出来把他一把拉走,皱着眉头补充:
“也不要做这种动作,好难看。”
“是的夜久前辈。”
古森被拽到一旁,立刻收敛起那副张牙舞爪的表情,一本正经地低头认错。
奇怪,古森这家伙是转性了吗?
『柴犬已被高度驯化,原因不明。』
但是,小黑依旧没有加入这场闹剧,只是站在后排慢条斯理地捡球。敌队的赤苇也只是默默摇头,似乎有点没了办法的样子。
“——嘟!”裁判鸣哨,示意我继续发球。
我深吸一口气,再度抛球、击球,排球高速越过球网。我边盯着球的落点,边飞快地扫描对方阵型:赤苇会把这次的进攻机会给谁?
山本?古森?还是看起来兴致缺缺的佐久早?都不像是最佳选择……
就在我脑中一团混乱的时候,排球准确地落到赤苇头顶。只见他迅速做出传球手势,右手却突然轻轻一拨——
“二次进攻?!”
我惊呼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木叶虽然极速飞扑,但仍差了半步。排球“砰”地落在我们场区里。
二次进攻,得分。
“这家伙。”
被扶起的木叶看向对面场地,抹了抹额角的汗,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对面的古森和赤苇正主动击掌庆祝,排球在他们脚边弹了几下后被另一名队员捡起。
只见古森笑得眉飞色舞,那充满活力的姿态给整个球馆都注入了不小的骚动:
“赤苇,真有你的!完全把他们玩弄在股掌间耶!”
与之相比,赤苇只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到似乎听不出情绪:
“嗯,我之后会再多做一些二次进攻。”
——
当下一波进攻再度到来,我方尝试强攻,却被对方稳稳接起,对面再次展开反击。
我环顾己方场地,瞧见队友们都不约而同地往前站了半步,显然对赤苇那威胁性十足的二次进攻格外提防。
尤其是小黑,当对面举球手指尖刚接触球时,他几乎不假思索地高高跃起,想封死赤苇那可能再次出现的二次攻击。
然而,正因为他提前起跳,我们拦网阵型留出一个明显破口。
只见赤苇在球触及手掌的前一瞬,瞥了黑尾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规矩而娴熟地将球传向另一端:
“古森!”
“糟——”
古森兴奋地咧嘴,发出一声“嘿嘿”,瞄准我方后场那致命的防守空档,用力扣了出去。
“砰!”
由于几方阵型不自觉地前移,这记球便在后排无法及时回防的情况下稳稳落地。对方轻松拿下这一分,而我们这边的队员面则是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哇,好球好球,不过赤苇你突然传给我,害我差点没反应过来耶。”
古森转身又和赤苇兴奋地击掌,一脸洋洋得意:
“差点我也被你骗到啦!”
赤苇则淡淡地看向网子另一边,声音平静得像在阐述某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我没骗人啊。我只是说会多做一些二次,又不是每球都会这么做。”
“有道理,哇哈哈哈哈!”
古森再度自己一个人笑作一团,对面的气氛看起来轻松又嚣张。
反观网子的另一边,便没那么欢乐了。
“喂!”
黑尾猛地回头,对我们吼道,嗓音在空旷的球馆里回荡:
“你们刚刚的站位也太趋前了吧!完全不顾后场了吗?”
我看到沼井立刻皱眉,忍不住顶撞:
“什么嘛,你自己还不是被骗,为了防二次攻击提早起跳!”
大将也在一旁帮腔,眉毛几乎拧在一起:
“就是啊,被骗的又不只我们,干嘛这么凶?”
黑尾抿紧嘴,一脸不耐:
“别废话,球又要过来了,给我专注点!”
我盯着小黑那颇为霸道的背影,心想,他这又是什么新模式呢?
余光一扫到迹部,只见他倨傲地伸手指着黑尾的鼻尖,语气更为嚣张:
“黑平民你给我少来这套,本少爷可不是让你这样随便命令的角色!”
……该不会是被这家伙影响的吧?
对面又一次发球过来,我赶紧跑到网前做好接球的准备。趁着空档,我看了小黑一眼,他也同时给我一个会意的眼神。
“迹部,长攻。”
我故意这样喊出声,吸引对方的注意。
“好,本大——”
正当迹部还准备喊出那浮夸的台词时,排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标准的半圆弧度。如果让这个半圆继续,自然会落到四号位的迹部头顶上方。
对方的拦网队员立马锁定迹部,一边盯紧球,一边准备跟着迹部起跳拦截。
只可惜,我们并不打算让这个弧度完整画完。
只见站在我们之间的黑尾,倏地以极快的速度蹿起,在球尚未抵达迹部上空时先行截下,准备突然发力扣球。
“——爷,咦?”
迹部被打断了口号,愣在半空;而对面试图拦网的选手也一样跳了个寂寞,双手扑了个空。
我的目光随即移到小黑旁边,想看他一记漂亮的突袭,却没料到……
“嘭。”
球被他硬生生扣到了自家球网上,根本没有越过网子。
『佯装长攻,战术使用失败。』
瞬间,现场有一秒钟的尴尬沉默。
“……”
“……”
小黑和我都落回地面上,却谁也没开口说话。原本以为是个绝妙的战术,却反而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误。
我心里一阵自责:“刚才我的角度恐怕没抓好……” 正想和身边的小黑探讨一下,他却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些不悦。
“抱歉。”
我低声道歉,但他并没有回应什么,而是转身回到了队伍里。
——
比赛继续,即使对面赤苇主要给山本、古森这些人配球,我们依旧感受到他们强大的攻击力:山本的强扣、古森的快攻,还有时不时出现的赤苇二次进攻,都让我们疲于应对。
我自己都出现了几次接球失误,被山本的球直接震得手臂发麻,还飞出了场外。
“嘶……好痛。”
我甩了甩胳膊,坐在后排位置喘口气时,前方的黑尾看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
福永跑来把球递给我,低声说道:
“山本的球,很虎吧?”
“啊?嗯。”
我应了一声,依旧在调节呼吸。
不久,对方又组织了一次山本为主攻的强攻,我深吸口气,稳住脚步准备接球。
“!”
就在我判断好球的落点,伸手要去接时,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撞击来自前方,力道之大让我整个人向后倒去,甚至摔在地板上,尾椎传来一阵刺痛。
“唔……”
我抬头看场上状况,竟发现黑尾不知何时冲到了我的位置,硬生生把那记扣球接起,将球垫高到可传的高度。
“帮我!”
我吃痛地坐在地上,赶紧朝队友喊道。大将闻声跑到二传的位置,想把球传给迹部或谁来扣。可由于他们之间配合不熟,传球砸在迹部头上,令他在原地惨叫不已。
“啊!猥琐蛇,你是故意谋害本少爷对吧?”
失分后的迹部吼得震天响:“你这传球是什么鬼东西?!”
大将不甘示弱地冷哼:“分明是你自己节奏抓不准。少爷只会打那种‘服务到家’的球吧?稍有偏差就处理不了,哈!”
“你——”
“别吵了!教练不是叫你们闭嘴吗?”
小黑的口气听上去好凶。
迹部气得眼角抽动,指着小黑的鼻子不满道:
“我还没说你呢,黑平民!你刚才突然冲过来撞我家仆人,又是什么打法?”
小黑头也不回,只抛下一句:
“什么你家不你家?更何况,接不好就应该让开,不是吗?”
这话听得我心头一震。我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努力让自己不要走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比赛:
『尝试删除记忆中……』
是的,小黑只是一时太紧张而已。
我把注意力移到场边的计分版上,20:9,这分差看上去好难追。
沼井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黑尾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队员可不是——”
“哔——”裁判的哨音打断他们的争吵,所有人慌张的重整队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组织的进攻也显得慌乱不堪。
但当我看见对方举球员准备把球传给轮到前排的佐久早时,心里倒是稍稍放松了些。
看来赤苇对他还不够了解,打了这么久,球上早就沾满了无数人的汗水。洁癖出名的佐久早,是不可能扣下这球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只见佐久早在空中高高跃起,以最大长度伸展臂展,将这球扣出。
“得分!”
对方队员喊道,场边更是一阵欢呼。
更让我意外的是,得分后,佐久早并没有掏出他的随身酒精来“喷喷喷”。
居然,连这个弱点都克服了吗?
『佐久早,洁癖,弱点移除。』
我再次看向比分,24:10,只要再让对方得到一分我們就輸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队上的气氛变得相当凝重,就好像只有我们这半边的场地被施展了重力debuff。
哨音过后,木叶将对方的发球稳稳接起,在跑到网前的路上,我能感受到全队的视线都汇聚在这颗蓝黄相间的球上。
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不要失误。
我看著眼前这颗再熟悉不过的球,却不知为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