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维克尔真没想到能遇上这个和双子座简直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哥们。
自从那天和帕斯奎尔解释开、见过教皇赛奇后,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修炼上。
圣斗士一般不把对练这种锻炼身体的行为叫修炼,所谓修炼的对象是小宇宙。
宿舍后边有片林子,隐蔽性好也清净,维克尔就经常去那儿修炼。
哦,还会经常碰到那个山羊座。
艾斯卡利巴的剑风干脆利落,一剑劈下去削了半棵树的叶子。
刚路过的维克尔被碎叶刮了一脸。
他擦去脸上的树叶残骸,面前的视野清爽了不少。
以至于他和艾尔熙德面面相觑。
维克尔迟疑:“山羊座的…艾尔熙德?”
艾尔熙德沉默着点点头。
他已经挑着人少的时候来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艾尔熙德:“抱歉。”
其实他也没什么错,但这有点过意不去。
维克尔后退几步,笑得温和:“没什么。”
——好严肃的表情,感觉自己要被艾斯卡利巴实质化戳穿了。
艾尔熙德看了他一眼,然后没再管他,换了个方向接着磨炼圣剑。
后来维克尔和马尼戈特吐槽时,被痛快地拍了一巴掌在后背。
“英雄所见略同啊!”马尼戈特感同身受,“我可跟你说,艾尔熙德那个人啊!简直就是超级无敌老古董,死板得跟老头子有一拼喔!”
维克尔一个踉跄,站稳后麻木地捶捶背:已老实,求放过。
他磨磨牙,转过脸来笑道:“第一次看你这么兴奋的时候,还是你带我过双子宫那会儿。”
“你不会是被人家制怕了吧?”
等下,带维克尔过双子宫?
马尼戈特浅浅回忆一番,哦,不就吐槽了一下…下阿斯普洛斯、艾尔熙德和老头子吗。
“啊?”他故作夸张地嫌弃道,“我说师弟,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吗?!我那么威武帅气,怎么会怕那个冰山脸呢!?”
维克尔刚想说什么,看向马尼戈特的表情突然空白了一瞬。
他对马尼戈特身后磕磕绊绊跟见鬼了一样道:“艾、艾尔熙德大人?”
的确有人在他身后,疑惑地:“嗯?”
“啊?”
马尼戈特一抖,光速回头,就差把脖子扭下来了。
哈斯加特看马尼戈特这惊悚得有点搞笑的表情,指着自己朝维克尔笑笑:“我可不是艾尔熙德噢!”
马尼戈特用脚趾都能想到这是维克尔在损他。
“我说——维克尔!”他朝维克尔扑去。
“诶诶诶,圣域禁止私斗的啊!”得亏维克尔一个闪身躲到哈斯加特后边,还不忘补一句,“可是要扫厕所一周的啊!”
“过来跟我对练!大块头这不关你事你别管!”
“马尼戈特这样显得你很没礼貌诶!”
“哈?礼貌就是你喊哈斯加特叫艾尔熙德?”
“我这不是记错了吗!”
“鬼信啊!!”
两个人绕着哈斯加特上下左右开始了口水交战。
最后还是老好人哈斯加特拎着两人的后衣领给拉开了。
修炼时要全神贯注,不宜吵闹。
白天的确容易被分散心神,而且他修炼不像艾尔熙德那样练小宇宙和自身招式的最佳契合度——毕竟现在还不是正式的祭坛座圣斗士,只能尝试提高小宇宙的境界,于是他打算分点时间到晚上再修炼。
帕斯奎尔对声音很敏感,尽管维克尔努力控制了噪音强度,但他半夜还是会被他弄出的轻微动静给骚扰醒。
那天晚上帕斯奎尔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撑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屋内的大桌子浮在空中,水壶滑溜地呲过桌面,半个瓶留在桌边缘,就差飞他脸上了。
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脸前,得亏维克尔意念力控制得及时,赶紧给水壶挪了回去。
帕斯奎尔放下手,没好气地给了对面一白眼。因为困的要死,所以也没和他计较,蒙头就睡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相似的时间段,他又该死地被吵醒了。
这次是撑着衣服的衣架子。
一睁眼看成鬼了。
维克尔看帕斯奎尔那脸唰地一下褪去血色白得跟鬼一样,诚恳道歉说明天给你要个耳塞过来。
“你是想明天晨跑猝死?”帕斯奎尔面无表情,“赶紧睡你的觉。”
于是第三天晚上,维克尔坐在桌子前看起了白天从水瓶宫借回来的书。
他点了个小蜡烛,由于背对着帕斯奎尔那床,所以他用身体就能挡住烛光,不会照到帕斯奎尔那边。
帕斯奎尔反而睡不着了。
他顶着上辈子都没有的黑眼圈从后边幽幽盯着维克尔勤奋的背影。
读书人感觉背后有点发毛,搓搓膀子回头一看就看到室友的一脸衰样。
维克尔挑眉:“……怎么不睡?”
今天我可没做啥啊。
帕斯奎尔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迎着维克尔的目光披衣下床。
帕斯奎尔的手臂横在椅背上边,转过身来的维克尔不得不往后仰了仰。
帕斯奎尔一手轻轻按住他后脑勺,俯身向前,凑近问:“躲什么?”
维克尔进退两难,干脆下巴趴他手臂上,随手撩起一绺头发,勾唇瞅着他:“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亲爱的?”
帕斯奎尔维持这姿势有点难受,干脆连人带椅拖到床边上,自己坐床上,平视着他:“维克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维克尔显然愣了几秒,随即笑容更深。他捋着那缕头发,勾起柔顺的发尾,拖长音调:“——哦?”
帕斯奎尔把自己头发从对方魔爪里抢救下来,手搭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维克尔手腕一翻扣住那只手,笑意盈盈地:“我说,这算是新的调情方式吗?”
“你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岔开话题,”帕斯奎尔的食指沿着他手背上延伸的血管摩挲着,“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什么都不肯讲。”
维克尔瞥开目光,还是笑着:“诶,今天的深夜话题有点严肃哦?这个椅子好碍事,要不要拿开?”
他也没等帕斯奎尔回答了,自顾自地长腿一跨站到椅子旁。
“你看,你又要逃避我的问题了。”帕斯奎尔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动作。
然后一脚把椅子踹开。
过去没有解决的问题,现在也没有。
这是他们之间很大的矛盾。
“这次不会。”维克尔一条腿跪上床,没了椅背的阻碍,终于完全地抱住了对方。
“我现在不是祭坛座,没什么理由拒绝你的问题。”
拥抱是世界上最让人安心的事情,维克尔想。
帕斯奎尔身上的味道很温暖很熟悉,让他原本不知所措、乱麻似的思绪渐渐舒缓下来,展成一条条交错的线。
“我很焦虑,帕斯奎尔。”维克尔额头抵着他的肩,整个人就差埋帕斯奎尔身上了。
“我知道,你拼命想把自己的水平恢复到你的鼎盛状态,”帕斯奎尔拍拍他后背,“我们何尝不是?”
“特莱和我一直在提高体能和小宇宙,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更想穿越到圣战之时,而不是这样安逸的现在。”
维克尔闷声:“嗯。”
“我宁愿和冥斗士同归于尽也不愿受这折磨。”
让他们和普通的圣斗士候补一样在这儿训练、生活,这才是最痛苦的。
因为这里不论现在有多少的热血青年或又是多么热闹,到几百年后都将在他们这辈付诸一炬,化为一天灰烬。
见证过这片土地被血洗的模样,这让他们如何心安理得地留在这儿。
他们根本背负不起圣斗士一代又一代的叮咛嘱托与悠长希冀。
他和特莱来到圣域的第一个月都被噩梦缠身,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
到圣域的次日清晨,两个人眼里血丝遍布。
“我梦到那个未来了。”
“…我也是。”
他们仿佛置身于褪下了血色的圣域,后退的路被彻底堵死,前方依旧未知。
“那时教皇大人召见了我们,他告诉了我们一件事。”
“嗯。”
“阿弗尼尔也穿越过来了。”
只不过白羊座的黄金圣斗士穿越到了六百多年前,也就是他们的上上届圣战,赛奇他们那代。
赛奇说,当时圣战正进行到相持不下的阶段,突然天上摔了一个人下来。
那人爬起来一看到冥斗士,就跟不要命一样地冲上去杀红了眼,白羊座的大招一顿狂暴输出。
星光闪烁,水晶碎散,冥斗士天上被炸起来的一波,摔地上的又是一波。
一时间,也算是帮精疲力竭的他们扭转了局势。
他身上穿着明晃晃的黄金圣衣,可他们那个时代的白羊座早已死亡。
虽然“穿越”这一说法让人很难相信,但就阿弗尼尔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们还是赶紧把这人给按住了。
让他这么打下去,他的小宇宙被耗尽,这人迟早要力竭而死。
当时的雅典娜女神选择承认这位从天而降的白羊座,向大家公开宣布他们的新战友。
“我没有从你的眼里看到邪恶,只有迫切的、想要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的灼热,”紫发女神的深蓝眼眸温柔却不失尊严,“你和我们一心无二,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的战友呢?”
赛奇说,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那么痛苦,那么悲伤。
之后在圣战闲暇之余,阿弗尼尔和他们磕叨时,笑起来却又满怀希望。
帕斯奎尔说到结尾:“阿弗尼尔…最后还是牺牲了,战斗强度太大,身体没撑住。”
维克尔笑起来,语气听不出是好笑还是怅然:“就他那打法,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冥斗士不得全扑上去跟他拼了啊。”
帕斯奎尔的表情怎么看都很落寞:“哼,他可真幸运。”
是啊,的确很幸运。
终于可以尽情地燃烧自己去为了圣域和圣域的未来而战斗,终于可以拼尽全力去挽回了。
帕斯奎尔说:“不过教皇大人跟我说,阿弗尼尔已经成功改变未来了。”
维克尔静默几秒,抬眼:“啊,也是。”
他仿佛看到了上届圣战时,那个疯了般燃烧小宇宙的同僚身影。
如果没有阿弗尼尔,赛奇白礼那届圣战的结局仍是未知,而他们这几个穿越者的到来是否被接纳也不从知晓。
“所以说,那家伙——已经给我们指好路了啊。”
“既然穿越到了上一届的圣战前,那么就养精蓄力地好好准备吧——为了阿弗尼尔所挽救的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