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维克尔照常来盯着这小孩,时不时搓搓他的脑袋瓜子。
“…师哥,有事好说,放过我头发。”史昂顶着被他揉炸的绿毛,已经麻木了。
不是,维克尔咋就这么喜欢搓他头发呢?
维克尔:(目光诚恳)因为师弟你头发的手感真的十分感人!(点点头)(再搓搓)(满意眯眼)
史昂:(眼神哀怨)(反抗无效)(逐渐死鱼眼)
‘呵…’系统这边发出一声轻笑。
‘笑什么?’维克尔终于放过了史昂乱得惨不忍睹的头发。
‘没什么,就是……’系统原本还蛮轻快愉悦的,他可能还想打趣几句,可是忽然声音就变了调。
他沉声道:‘维克尔,有人来了。’
维克尔敛起嘴角的笑意,刚想问什么情况,忽然一股力量就直径闯进了他们所在的山洞内。
这股力量让他感到陌生又难受,维克尔皱起眉。
“师哥,这是…?”史昂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什么,他警觉地抓住小锤子,下意识挡在了圣衣零件山前。
“嘘”直觉告诉维克尔,这来的不是等闲之辈,“先把东西收收。”
“这倒不必了。”
陌生的声音由洞口传来,在山洞回响着,带着莫名的冷冽和傲慢。
黑色风衣的衣角随风扬起又落下,进入他们的视线。
现在是晚秋,这人进来时带了一阵风。
可他身上阴冷,原本扑面的萧瑟寒凉便成了寒气嗖嗖的阴风,让人不住战栗。
史昂对上男人不加掩饰还直勾勾望向他的眼神,不由缩了缩。
沉默在山洞里蔓延开来。
维克尔挡在史昂身前,示意他往后退退。
他自己则是迅速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夹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上班族的白发男人。
你个精英人士来这小山洞做什么?
“你……”
男人目光从史昂身上挪开,瞥到了维克尔,莫名其妙道: “多了一个吗?”
“什么意思?”维克尔觉得他说的应该是自己。
男人没理他,只是稍稍阖眼,喃喃自语般:“这就有点麻烦了。”
几秒后,他又懒散地撑开眼皮,眼里多了几分嫌弃:“哎啊…那只好先请你让开了。”
“什么玩意儿,你…?!”
还没等维克尔反应过来,一长串不可名状的东西便向他蹿了过来,灵活得跟蛇一样,速度快效率也高,没几下就把维克尔绕成了木乃伊。
维克尔身体试图扭动几下,没想到被越缠越紧。
他感觉自己快被绞成肉酱了。
秉承着“死也得知道自己是咋死的”的念头,维克尔艰难低头,想看看这到底是啥玩意儿这么厉害。
下一秒,他心里一惊——什么蛇?分明是一串文字!
让人眼花缭乱的花体字母手牵手一起走,字母连成单词,单词连成短语,短语则连成语句,让维克尔看上去像是被一条黑白花色的细蟒绕了几圈,场面有点渗人。
“喂,你这唔、唔唔!?”
大概是察觉到维克尔还想说什么,路尼侧目望了过来,那串可爱的文字冒了个头,利索地把他嘴封上了。
完了还朝着路尼的方向跟邀功似的转了转,表示自己very good。
维克尔:(麻木)到底哪里看出来可爱了。
“你想干什么?”史昂强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带来的慌乱,故作冷静地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路尼很有绅士风度地浅笑着:“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不过倒是你……”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史昂身后成堆的圣衣,意有所指,“史昂,我找你很久了。”
“找我?”史昂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关系么……”他指了指那些圣衣,“你不是能看到吗?”
“…看到什么。”史昂几乎是咬着牙根问出的这句话。
“是要我说得再明确点吗?——看到那些人的一生。”
不是,怎么一个个都知道他这事?
史昂攥紧手里的锤子,指甲陷入掌心:“是又怎样?”
“很好,”路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表情欣慰,“你很不错。”
而后,他又道:“不过只有这些人…够看吗?”
“什么意思?”
“我和你一样,也能看到他们的人生,”果不其然地,史昂瞪大了眼睛。白发男人低笑一声,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不过我那里可以看到更多人的,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全人类的生命长河。”
“我一直都在寻找有资格与我一起共事的人,史昂——我们可是天选的拥有这项特权之人。”
路尼的表情很微妙,像是在回味欣赏人类生命长河时的自豪,也可能是想起了多少年都是自己一人的孤寂身影。
他轻轻眨了眨眼:
不过,终于——史昂,有同样资格的你,也会来同我一起审判全人类的吧?
路尼没顾上史昂的蹙眉,如绅士般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观赏全人类的历史?”
出乎意料地,史昂抬眼问他:“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啊…真正使用这个权力后才能体会到吧?”路尼对他的问题有点震惊,但仅限于挑了下眉而已。
他并不打算和史昂在这件小事上纠缠,毕竟目前看来耗在这件事的时间和精力已经超出预期。
他的时间很宝贵,不会等这么一个小问题——日后有的时间来解决,当下最要紧的是把人带走。
路尼的面容依旧平静优雅,但语气里已有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耐烦: “好了,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走?”
“那它们呢?”史昂默默望向身后的圣衣们。
“这是什么蠢话”路尼好像轻笑了一声,“当然是留在这儿了。”
“史昂,你选择一个的时候,必须放弃另一个,”路尼说,“然而前者的诱惑更大,不是吗?”
空气中有那么几秒的静默。
而后,史昂道: “我想,也许后者更适合我。”
闻言,白发男人危险地眯起眼。
路尼上下扫了史昂一遍,忽然扯了嘴角就笑了:“好,很好史昂。”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面若冰霜,那双精明的细长眼眸里燃着怒火,“你将为你今天的选择付出代价。”
“浪费我这么多精力,没想到是个没品的蠢货。”
随着话音的落下,白发男人扬手。
一根硬质长鞭被甩开在半空中,一声霹雳,炸出的空鸣声响彻了整个山洞。
下一秒,它毫不留情地向史昂抽去,将抽出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声“啪——”。
只是与这同时响起的,是另一种不可忽视的声音。
这种声音具体很难形容,就如同深山古寺里的钟声,深远悠长。但是它又不似钟声那般的浑厚单调,它有着很自然的转音。
一开始是渐入,在几秒之内便开始逐渐变大增强。它似乎能贯彻世上的所有东西,很清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楚的庞大与空灵感。
倒是将这鞭子抽在人身上的惨烈声消了些。
与它同来的,是一股微咸的湿感。
就像是人站在轮船甲班上,海风抚过脸颊,带来了清新却微妙的海洋气息。
再极目远望这浩渺不尽的海面,能体会到一种深深的平静与安宁。
不过阖目,再沉心便能感受到那来自深海的深邃与神秘感。
不过这也就持续了不到十秒,便又消失无踪了。
路尼眯起眼,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庞——没有丝毫湿感。
空气中也没有那咸咸的气息。
路尼想,大概是来的路上坐了轮船,身体有些不适应罢。
他的视线下移,扫过地上已被抽裂了脖颈、血流不止的绿发少年,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搞什么,还以为终于有了个能共事的家伙了……”
——但很可惜啊,看来只能由我一人来完成了。
……
一如他来时,路尼带着满身高傲,转身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