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姯让江季同坐在原地别乱跑,转身去找石芿。
石芿正和梁星纬在内的几个剧组主要工作人员喝酒聊天,单姯过去的时候梁星纬先注意到了她,“小姯我看到你给我发得消息了,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的开机仪式和拍摄要打起精神啊。”
单姯点了下头,拍了拍石芿的肩,“江季同他好像喝醉了,你……”
“带走吧!带走!”石芿豪迈地一挥手,“你俩的事儿不用和我报备。”
单姯:“……”
石芿心直口快后才意识到周围人一脸探究饱含深意的眼神儿不对,忙打哈哈笑,脑子反应极快地往回找补,“哎呀!我们之前和单导有合作,季同和单导都是老熟人了!他们俩朋友之间当然不用什么事都要和我讲啊!”
不知道石芿的解释有没有用,反正大家都各有想法地笑了笑。
石芿转头和单姯说:“单导,麻烦你让温安送季同早点回去休息,别影响了明天的拍摄状态。”
单姯点了下头,石芿嘱咐完又回头和其他人碰杯喝酒,“来来来,再喝一杯,以后我们季同就得承蒙各位照顾了!”
江季同喝醉的时候看起来要比清醒的时候听话,至少单姯回去后,看见他确实还乖乖待在原处,双手捧着那碗汤小口喝着。
单姯朝周围望了望,没有看到温安,转头问江季同,“温安呢?”
江季同喝汤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她,那双清亮的眼睛被热汤的热气熏染得湿漉漉的,看起来更无辜轻盈了。
他埋头一口把汤喝完,才放下碗转过身来面朝单姯坐着,“他买东西去了,还没回来。”
单姯“哦”了声,看他一眼,“我送你回去休息?”
江季同点点头。
“那走吧。”单姯把话丢下转身先走。
走了几步感觉身后没人跟上来,回头一看,那人还坐在那儿一动没动。
单姯停下来问, “你不走?”
江季同朝她抬起一只胳膊,有些委屈,“你不扶我吗?”
单姯扫了眼那只伸向她的手,目光慢慢落在江季同脸上,好像要从那脸上盯出什么。
没一会儿,她眯了下眼直接问:“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我没醉。”江季同吐字清晰,除了眼圈有点红,之前说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话,其实真看不出他醉没醉。
见单姯没有要伸手的意思,他落寞的把手垂下,叹气道:“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晃来晃去,我有点头晕。”
静静立在原地和他说话,就差没焊在地里的单姯,“……”
单姯扫了眼四周,心里有考量,“这里人多眼杂,你自己坚持一会儿慢慢走一截路,等没什么人了我在扶你。”
“你是在避嫌吗?”江季同问。
单姯垂眼看他,懒得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我就……”江季同抬起头,背着光在什么都看不真切的晚上,他的眼睛却黑得发亮,“这么见不得人吗?”
单姯双手插进衣兜里,有点想笑,“以你的身份,随便有点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准确来说我才是那个见不得人的人吧?”
江季同沉默了。
没一会儿他撑着椅背起身,单姯让他走在前面,她在身后慢慢跟着。
没走几步路,前面又传来他的声音,“我真的差劲到你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没意思了吗?”
单姯算是明白了,这人醉跟没醉的区别在情绪方面,与他清醒时的没心没肺完全相反,他现在整个人显露出的是敏感和脆弱。
意识到这点之后,单姯觉得她说什么话之前还得斟酌一下,避免一不小心伤到了这颗限定的少男玻璃心,落下什么醉酒后遗症。
单姯挑了下眉,笑着回:“你刚刚不还说我看你的眼神如饥似渴了吗?”
江季同当即脚步一停,皱着眉回头,“我没说过这种话。”
“……”
他认真地看着单姯,极力向她强调,“我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单姯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忍着笑连点几下头,“嗯,可能是我听错了。”
这人醉归醉,羞耻心还挺重。
好不容易一路连哄带骗的把人弄回房间,单姯扫了一眼被随意丢在床上瘫着的江季同,摸出手机走到沙发边打电话通知温安,“江季同我已经送回来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江季同忽然坐起,窸窸窣窣地下床,边慢吞吞地脱外套边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单姯皱眉,喊了一声,“江季同?”
电话里温安的声音立马道:“单姯姐,怎么了?”
江季同外套脱了一半正卡在手肘和腰间,听到声音扭过头来看她,眼神迷离,看样子酒意上头的越来越深了。
他揉了揉有些昏涨的脑袋,很认真地说:“我先洗澡,然后你再洗。”
电话里温安走路的脚步声都停了,单姯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叹气,“要是没什么急事你赶紧回来,他现在需要人照看。”
“可是姐……”温安连忙喊住单姯,可对方已经掐断了通话。
他只好拿下手机盯着屏幕,有些迟疑地补充完没说完的话,“我现在回来……合适吗?”
单姯把手机塞回衣兜里,瞥向江季同,“洗什么澡?”
他回头继续脱外套,脱下的外套随手丢在床上,又解衬衫纽扣,“不急,我会洗快点的。”
单姯真是服气的没话可说,这人不清醒的时候不仅爱说胡话,别人说得也能一并听去别的意思。
身后忽然没了声音,江季同解纽扣的手一停,他自己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单姯。
他衬衫的衣扣已经解了三颗,男性的春光若隐若现,喉结、锁骨以及只露出少许的紧实胸膛,人体的线条是最会勾人的刀,更遑论贴合了他优越的长相,强强联合,让人看了容易迅速分泌出令人头脑发热的过量荷尔蒙。
单姯只扫了一眼,把头扭开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随便了?”江季同突然发问。
单姯已经习惯了他跳脱的思维和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方式了,只想着怎么回才能让这个醉醺醺的人不去洗这个澡。
“是随便了,”单姯退了一小步,双手往后撑着沙发靠背,佯装出一副打趣他的样子,“你不是大明星么。”
听言江季同皱了下眉,像是还考虑了一会儿,而后低下头沉吟,“你说得对,我是个大明星不能这么随便。”
单姯扬了扬眉。
但没过多久他倍感纠结的眉眼舒展了,似乎是考虑清楚了,目光坚定地抬起头,“所以你得加钱。”
单姯:“……”
这次不等单姯反应,江季同就迈着虚浮的脚步快速靠拢了过来,把单姯卡在了他和沙发之间。
单姯保持着原姿势没动,就这么静静注视着陡然逼近的江季同,鼻间来自他身上的酒味混合着他的呼吸存在感一下被无限放大,刺激着单姯的感官。
她虽然面不改色,却也无意识地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江季同盯着单姯近在咫尺的脸,一张、两张、三张……他用力晃了晃昏沉的头,最后还是缴械投降般把脑袋抵在了单姯肩上。
他整个人都卸了力,好像单姯是他唯一的支撑点,小声请求,“别推开我,头晕,让我靠一会儿。”
单姯没动,只是叹气,“你挺沉的。”
江季同没说话,手开始不安分地伸向了单姯的腰间。
单姯察觉到正想把人推开,忽然腰间两侧的衣兜一重,江季同的两只手同时伸进了她大衣外套的兜里,随后掏出了她的手机。
他慢慢抬起头将下巴搁在单姯肩上,一只手还揣在她衣兜里,另一只手把手机拿到眼前瞧了瞧,“你好穷,只有手机。”
“……”不带人身攻击的。
“加不了钱了……”江季同喃喃出这话时,语气里除了困意还带着浓浓的沮丧,“不过没关系,我还可以……赊账。”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小到蚊蝇的程度了,不过单姯贴他近还是听清楚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拿回自己的手机放回包里,把江季同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架着人送到床上休息。
这人总算安分了,单姯坐在床边第一次不遗巨细地端详起他的脸。
还是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的,只是他完全长开了,这种长势几乎吞掉了他过去所有稚嫩青涩的影子。
而她有点儿印象的,也仅仅只是那个稚嫩的影子。
单姯站起身,双手习惯性地揣进大衣兜里,兜里竟然还残留着江季同手的余温。
她垂眸又将他看了一遍,挑挑眉,“还是小时候的你比较可爱,长大了反而让人看不懂了。”
单姯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正好在走廊上碰见了回来的温安,他连忙跑过来把一个袋子递给她。
“给我的?”
温安点点头,“这些都是哥让买得。”
单姯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有暖宝宝贴、泡脚包、布洛芬、红糖粉和一包奶枣,甚至还有几双厚袜子,杂七杂八凑了一大袋子。
看到这些东西她愣了愣,也不知道江季同是怎么察觉的,这人好像总能让她感到意外。
“辛苦了。”单姯拍拍温安的肩,有些过意不去,“太麻烦你了。”
温安连忙摆手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哥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去买这些东西的,但那种场合他不好缺席,所以我就让他列个清单然后我去买,应该没有遗漏。里面有杯红枣茶,姐你千万记得趁热喝。”
单姯抱着沉甸甸一袋子的东西,好像心里有个地方也跟着沉甸甸了起来。
不知道是出于人情还是别的什么,单姯少有的多嘴问了一句,“他今天的酒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
“好像是有点多了,”温安挠挠头,也有些苦恼,“一是应酬,二是哥最近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
“压力太大?”单姯想象不到,现今娱圈内有谁是能真正让江季同感受到压力的,“正当红的有那么一两个,新起之秀确实不少,但也不至于让他这棵常青树有压力吧?”
“姐……”温安抿抿唇,小心觑了一眼单姯,“哥的压力来自你来着。”
单姯一愣,“我?”
“你……不是拒拍了哥吗?”温安挠挠头,一直在观察着单姯的表情,“你不知道,那是哥第一次被导演拒拍,可能自尊心受挫了,他好久都想不明白。”
“……”
温安接着说:“想不明白就算了,还越想越气。”
“……”
“精神状态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