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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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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韫素喜静,因此居住的地方远离了闹市区,单姯撑着伞孤零零走着,这种地方雨天本就不好打车,她又没让人送,一个人走了半个小时。

她没去大医院,挂号、问诊、再开药输液过程太麻烦,索性找了一家医院附近的诊所。

单姯一进去,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医生量了体温确认她是发烧后,立马开了药水让护士给她输上。

两瓶药水,单姯又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护士的惊叫声把她吵醒,“呀,都回血了!怪我怪我!病人太多忘了给您看着点了。”

单姯从小病床上坐起身,抬头看了一眼药瓶,是药水输完了,血液通过输液管往上回流了几毫升。

她边下床边动作简单粗暴地一把拔掉了针头,把还没来得及下手的护士惊了一下,“哎呀!你怎么自己就拔了!”

护士连忙抓过她的手,手背果不其然的在不停往外冒着血珠子,她一边用棉签给她处理,一边念叨,“怎么对自己下手这么重,我看你生病输液也是一个人来的,你一个女孩子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

这几个字在单姯脑子里劈了一下,以南联系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就是“照顾好自己”。

当时的她为什么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等她反应过来后无暇顾及驶到近处的公车,一遍又一遍地拨着单以南的电话。

可直到最后一班末班车驶离,她都没能拨通单以南的电话。

这很难让人放下心,单姯联系不上单以南,只好立刻联系单卿宋。

她所处的国外和国内有时差,这会儿单卿宋睡得正香。

电话一接通,单姯立马道:“卿宋,我联系不上姐了。”

单卿宋猝不及防被一个电话崩醒,却是联系不上人这种小事,情绪很大,“大姐今晚领奖,这会儿估摸着还在庆功宴,人家忙着呢。”

“可她刚刚联系我了……”

单卿宋困得要死,不等单姯说完,没好气地打断:“今天你生日,大姐抽空联系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能不能别好事儿都往坏处想?”

……

不等护士处理好伤口,单姯就抽回了手,沙哑着嗓音匆忙说了句“谢谢”,转身就去结账。

护士一脸不解地嘀咕了两句,也没在意,转身去忙乎别的病人了。

出了诊所,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路上没几个行人,零星几个没带伞的路人都是手挡在头顶,埋着头匆匆跑过。

雨比她来时下得大了些,单姯站在诊所外的屋檐下缓了一会儿,直到还在昏沉的脑袋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她才慢吞吞准备撑开伞。

不远处,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孩儿用校服遮在头顶上,朝诊所的方向跑来。

她们刚下晚自习,没带伞雨又下得有些大,只能暂时跑到诊所屋檐下避避雨,两个女孩儿衣服都湿了一部分,冷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

矮一点的女生搓了搓手臂,看着丝毫没有停势的雨有些惆怅地皱起脸,“姐,这雨下这么大,又这么晚了,我们怎么回家啊?”

“没事,再等等看,等一会儿雨小了我们再跑回家。”被叫姐姐的女生把抖掉雨珠子的校服披在妹妹身上。

妹妹扭头看到身上的校服皱紧眉,“姐,你不冷啊?你手都冻红了。”

“没事,我不冷,我比你大比你健康,肯定比你抗冻。”姐姐从包里摸出一张纸,细细的替妹妹擦干脸上的雨水,“待会儿雨小了,你就把书包给我,这样你能跑快些。”

单姯撑伞的动作从两姐妹突然闯入她视线起就顿住了,姐妹俩温馨和谐的相处氛围让人艳羡,令她握着伞骨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单姯依稀记得,她高二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个风雨交加的冬夜,那段时间她由于练舞练得太猛,导致小腿肌肉严重拉伤,行动不便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自习放学以后,同学们迅速收拾好东西各回各家,等班上的同学都走完后单姯才一个人慢吞吞的从座位上撑起身,再一步一步扶着楼梯下楼。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把伞忘在了桌上,以她的速度一瘸一拐地拐回家,这雨能把她浇得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

单姯只得扶着腿站在教学楼下,看着楼前的路灯映射下又细又密的雨,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现在家里唯一能给她送伞的活物就还剩个单卿宋,那小萝卜头撑起伞来就看不见人了,这个点估计睡得正香。

她等了二十来分钟都没见雨势有小下去的意思,再等下去校门都要关了,不得已单姯只好拖着腿往台阶的位置挪了两步。

正打算脱下书包挡在头上,耳尖地听到前方雨地里“嗒嗒嗒”的脚步声。

单姯抬起头,天黑光线暗又下着妨碍视线的雨,她只能迷迷糊糊看到个瘦削的身影撑着把大伞朝她的方向跑来。

估计是忘记拿什么东西的同学,单姯把书包挡在头上,侧着身省着伤腿的力,一小步一小步的迈下台阶,凉嗖嗖的雨砸在她撑起书包的手上,透心的凉。

只是她刚迈下一步台阶,就被人扶住了手臂,单姯怔然地抬起头,竟然看到了单以南气喘吁吁的脸。

她愣了下,不确定地喊了声,“姐?”

单以南此刻应该在另一个城市上大学才对。

“还好我赶上了。”单以南喘着气,把单姯支在头顶的书包接过来背在前胸,又转过身半蹲下身把后背留给单姯,“上来,我背你。”

单姯看着姐姐并不宽阔的后背,怕自己压坏她,有些犹豫。

“放心,就你这体格还压不坏我,上来吧,天冷,咱们早点回家。”单以南不用看她,都能猜出她的心意。

单姯只好接过伞,尽量轻手轻脚地爬上单以南的后背,单以南背着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你怎么回来了?”单姯问。

“我听卿宋说你练舞伤了腿,就请了几天假回来看看你,也能照顾你几天。”

单姯闷闷应她,“我能照顾好自己。”

单以南轻轻笑了,“我知道,但姐姐还是不放心。”

……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单姯的手臂被人用力晃了晃,这才有些恍惚地回神。

躲雨的姐妹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跟前,正一脸关怀地看着她的手,“姐姐,你手背流血了。”

单姯抬起输过液的手随意瞥了一眼,又不在意地放下了,伸手把伞递给两姐妹,“伞给你们,太晚了,快回家吧。”

两姐妹连忙摆手推辞,“不用不用,我们等一会儿就好了。”

单姯扫了她们一眼,强硬地把伞塞进年龄大一点的那个女孩儿手里,“我家离这里不远,等会儿联系家人来接我就是了。”

女孩儿看了眼身边手都冻红了的妹妹,握紧手里的伞,“那这伞……”

“不用还我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天冷赶紧回家吧。”

等两个女孩儿走后,单姯突然弓下了身,紧紧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喘气的同时带着极为痛苦的气颤音。

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心突然揪痛的难以承受。

小诊所玻璃门内刚刚给单姯处理伤口的护士正端着治疗盘经过,眼睛随意往外一瞥,认出了弓着身子的单姯,她连忙把治疗盘放在取药的柜台上,拉开玻璃门冲过来扶着单姯,“你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单姯捂着胸口的手把脸上无知觉淌了一脸的眼泪擦干,这才缓缓直起身,抽出自己的手臂,“谢谢,我没事。”

说完不等护士反应,她快步下了台阶一头扎进雨里,护士看得心惊觉得这人肯定疯了,冲着单姯的身影大声喊,“喂!你还发着烧,刚吊完水不能受凉!”

单姯没听见,或许她听见了并不想理会,她只觉得此刻心如刀绞,每一口呼吸都变得艰难。

得知单以南的死讯她没哭,见到单以南的尸体她也没哭,单以南下葬她还是没哭,她以为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她感知不到悲伤,没有大喜大悲这种极端的情绪。

周围的人都在哭,她却在暗里掐了自己无数遍,为什么她就是哭不出来!

可刚刚不过就看了两个陌生姐妹相处的温馨,那副温馨的画面就像是由无数尖刀利刃拼凑而成,转瞬原形毕露,狠狠地穿透过了她这个人。

单姯麻木地往前走,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像条被丢在岸上的鱼争分夺秒地大口吸气,把冷气和雨水吸进鼻腔里,又难以自持地咳嗽。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头开始越来越沉,这几天又没好好吃过东西,此时脚步虚浮的厉害,每一脚都像踩在了棉花上。

眼前的景物在晃,导致她一时没留心脚下,高跟鞋的鞋跟一脚踩进了一块松动的地砖缝隙里,整个人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她趴在地上脑子里一片嗡鸣,脸贴着又脏又冷的地砖,感受着雨水从她脸下流过,流进了她眼睛,嘴巴里。

掌心和膝盖传来的刺痛令单姯清醒了两分,也就是在这瞬间,她突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以后这雨哪怕下得再大,她也等不来那么一把伞了。

以南不在了。

她没有姐姐了。

单姯揪着胸口的衣服将自己慢慢缩起来,蜷缩成一团,无法承受地痛苦哀嚎,这声音凄厉绝望。

这种天气没人在外面瞎晃荡,只有旁边的车行道不停有车飞驰而过溅起高高的水花,没人注意到路边人行道上蜷着个颤抖的人。

江季同把手机关机塞进包里,眉间郁色深重地往窗外一瞥,他行驶的这条车道最靠近人行道,一眼就看到了人行道上缩成一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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