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听,虽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却又格外清楚有人在说话。既然有人从那边过来,说明那里应该可以通向外面!渊宁没敢耽误,拉着慕风躲着红点,又转了一圈,仔细辨认着声音的位置。
终于,他眼前一亮,听出了来处。渊宁二话不说,将慕风就朝那个方向一推,道:“从那边进去!”
慕风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犹豫,渊宁看到以后大喊:“想死的话,你尽管去抢功德!”
他这句话说完,慕风一咬牙,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朝着渊宁刚才指给他的洞口跑去了。渊宁一看如此,放下心来,回头挡住了几个追来的红点,战渊也在此时跳了下来,三人终于都从那个洞口进去了。
进入洞口,有一段阶梯向上,三人并未放松,还在抓紧时间向上跑,一回头却见那些红点在聚在洞口的一霎那忽然被尽数弹开。
三人见状,一瞬间停了脚步。
刚才紧张的爆发在此时松懈下来,慕风忍不住瘫在洞里的台阶上开始喘气,渊宁和战渊则还是警惕地看着洞口。
“怎么回事?”渊宁问战渊。
战渊摇了下头,猜测道:“恐怕是关卡之间有阵法隔断。”
慕风喘着气问道:“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些贪念突然开始攻击我们?我们也没靠近那些功德啊!”
他这一问,渊宁和战渊都同时看向了他。慕风见他二人看来,蹙眉不解道:“怎么了?”
战渊并不说话,渊宁就在旁边解释道:“它们并不是主动攻击,而是被你引来的。”
慕风懵道:“我?”
渊宁道:“还要我说的再明白点吗?因为你想要那些功德,而那些贪念感知到,这才过来了。”
此时,战渊才道:“这些贪念实则都是那些来参与挑战的失败者,他们没能通过这一关,最终留下了贪念和功德,成为关卡的一部分。”
慕风的双眼一瞬间瞪大了。慕风没有继续回话,渊宁思考一番后,才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对人也是对神的考验,阵法将挑战塔内的所有灵力一概封住,神也就变成了凡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贪念也会更容易控制他们,想来,设置这个阵法的主人没想放过任何想要偷取功德的人,甚至是神官。”
听到此,战渊却道:“我认为不是,功德碑常用来悼念亡士,所以更有可能是后人为先人所建。”
渊宁望向了他:“什么意思?难道后来人便不能设置这种关卡吗?”
战渊没有看他,反而看着底下的洞口,缓缓道:“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多了。”
渊宁没听到想要的,刚想开口再问,耳边却又一次传来了说话声。渊宁立即转首望向了阶梯上方:“谁?不要过来!”
“怎么了?”他这一声,另外两人顿时一惊,跟着他看向了身后的洞口。
渊宁见他二人反应滞后,又一脸茫然,心中多了一丝疑虑:“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
听闻,两人均侧眸瞥他一眼,摇了摇头。
战渊向渊宁靠近几步,压低声音道:“什么声音?”
“等等,”渊宁屏息,开始细听。听了一会后,他道:“他在说话,在说……千里……很远很远,道路……茫然不知?两个……明?”
渊宁自觉在念那些话,一开始听不清,后来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就在他就要听清全部话语的时候,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了。回过神来,渊宁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距离刚才的位置很远了。而拉住他的人,自是战渊。
此时,能从战渊脸上看到些许后怕的神色。他抓住渊宁的手臂不松,盯着渊宁的眼睛左瞧右看。渊宁自己也惊出一声冷汗,声音之中多了几丝颤抖,问道:“刚才怎么了?”
刚才那一段,他竟然全无记忆,分明是失了神智。
跟在最后的慕风道:“你方才忽然就往那个洞口走去了,我们喊你都听不到。”
战渊见渊宁无大碍,略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有放松,问道:“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渊宁一愣:“方才我不是念了吗?”
两人听闻,又是一脸懵然。
渊宁的眉头微微皱起了:“怎么回事?刚才我分明念了,你们没有听到吗?”
慕风答道:“从刚才开始,我就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你呢?”他转头去问战渊,战渊也摇头。
渊宁挠挠头,想不出来。战渊便道:“先别管了,刚才到底怎么了?”
渊宁只好先不想了,转而回答道:“刚才,我听到那个声音在说话,我还边听边念。”
战渊便继续问道:“说的什么?”见渊宁似乎又要准备听了那些话,战渊一把捂住他的耳朵:“先别听,你只把刚才听到的说出来就行。”
“好,我知道了。”渊宁摇了摇脑袋,把战渊的手拿下来,转回身,坐在了了台阶上,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听得很明白,只听清了几个句子。”
战渊道:“没事。”
得了这个答复,渊宁才开始道:“那个声音说,千里路很远很远,前方的道路茫然不知,两个人有情,明天……等你?好像是这样。”
他说完,慕风立刻就有些嫌弃地道:“你这说的什么呀!”
渊宁望他:“怎么了?”
慕风道:“我想刚才你大概是想说这几句吧?‘千迢迢,路茫茫,两厢情,等明郎’,这是《明记》里的一段唱词。”
这么说起来,慕风所说确实与刚才渊宁听到的很像,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想了一会,渊宁忽然“啊”的一声反应过来:“我说怎么回事,刚才听到的声音说的是泉语!”
泉语,其实就是鲛人一族所用的语言。而这个称呼则是其余各族所起,用来形容鲛人语的。
鲛人族因在水中,发声方式与陆地各族有所不同,因而有些语句也只有鲛人一族自己能听见。所以,在这里,也只有渊宁能听见了。至于战渊,虽然也是鲛人族,但他的血统并不纯正,故而也是听不见的。
而渊宁刚才在听的时候,竟然不自觉跟这一段声音同频了,因此说出的话其余两人也没有听到。
慕风问道:“你是说,刚才你听到有人在用泉语说这一段话?”
渊宁点头道:“对。”
听闻此,慕风颇为不满地嚷嚷道:“那还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只说给你听?你又不是来挑战的人!要按这么说,这一关岂不是没个鲛人还过不了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目前来看,好像确实是像慕风说的这样。其实,渊宁也知道,这个事情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只是,不知为何,听慕风埋怨一番,他就是感觉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正有些烦闷,这个时候,却听战渊突然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明记》是什么?”
他这么一问,问的是慕风,但渊宁也陡然好奇起来,便跟着问起来:“诶对啊,你刚才说的那个《明记》是什么?听着像是在说两位有情人的故事。”
刚才开始,他就有些在意这个了。毕竟,刚才渊宁听到的版本,似乎是泉语对于这个句子的翻版,那么这个故事多少也该和这个什么挑战有点关系。也许知道这个故事,就能知道他们所遇到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挑战了。
对于这个问题,慕风倒是没有隐瞒地回道:“这是个民间传说,大意说的是一位明姓将军在海边遇到了一位泉客,然后两个人相爱的故事。”
泉客,便是人族对鲛人族的称呼。
渊宁边思索边问:“这是个悲剧?不然为什么最后会是一句‘等明郎’?”
慕风答道:“不是,这句‘等明郎’,是在故事中间的部分,也就是两人幽会的时候。”
听到这,渊宁只好道:“哦。”
话至此处,本应还说点什么跟这个《明记》相关的事情,不料,战渊却是对着渊宁话锋一转,道:“你刚才听到的声音应当不是真人,那大概是前面关卡的一部分。”
渊宁先是一愣,但随后也很快回道:“我想也是。”
聊到这个话题,战渊显然是打算继续推进挑战了。而听到现在,渊宁也是大致赞同战渊的想法的。毕竟也不会有哪个人无聊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念话本。但渊宁不明白的一点是:
“但是,为什么要用泉语说?像是为了只说给鲛人听。”他道。
他本意是想询问战渊,不想,却只听到战渊接道:“也许确实只有鲛人才听得到。”
然而,也多亏了这一句,让渊宁突然就想到自己刚才失神的一瞬。他眼前一亮,立即道:“我想,我可以试试。”
他没说全,但战渊好像也明白了。他抬眼认真地看着渊宁道:“注意安全。”
渊宁嘱咐道:“放心!不过,一会你俩得好好的,千万别打架,听到没?”
战渊从刚才起,除了说话便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直到渊宁这么说的时候,他才露出一点微弱的笑意,点了点头。旁边的慕风却还没反应过来,愣然道:“等等,你要干什么?”
但未等他说完,渊宁就已经开始继续向上走了。
慕风急切地道:“你要去哪里?”
然而,他的声音在渊宁耳中,已经随着他的移步越来越小了。耳边再次传来的,是刚才的泉语。这一次,渊宁听清了,而那些声音也越说越响,越说越亮,直到最后,几乎是在他的耳边说话了。
这个声音低沉却通亮,如山涧沉石,煞是好听。而她似乎也不是在说话了,分明是在唱歌:
“千迢迢,路茫茫,盼归乡,归故乡……”
渊宁的眼前发白了一瞬,随后便忽然闪现出了一片蓝天。树林丛生,瀑布飞驰。有一姑娘,端坐于泉水石旁,她将下半身沁入池中。
而这漫天景色,看着颇为眼熟。细细辨认了一会,渊宁恍然惊觉,这不正是娘娘山附近,战渊的修行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