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有人实在受不了,逃走了,但很快就被抓回来处决掉了。”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如果知道,我不会来。”查尔斯痛苦地闭上了眼。
伊森沉默几秒,摆手示意两人放开查尔斯。
桎梏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查尔斯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伊森:“大人,你相信我吗?”
“我能分辨出你是否撒谎。”伊森说。
更何况,这也的确是长老院的一贯作风。
毕竟原主当年也是被胁迫着才开始为长老院做事的。
这样泯灭人性的任务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进行,知名的医生和科学家也不能大量调离原来的岗位,这些初出茅庐却又在专业领域拥有一技之长的学生就首当其冲被他们选为了牺牲品。
“你想离开这里吗?”伊森又问。
查尔斯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之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伊森拿出一个针孔摄像头,“我需要你去拍摄下他们改造雌虫的具体影像。”
查尔斯接过针孔摄像头,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只能在这里帮助这些恶魔做事,没想到希望却突然出现。
“好……”查尔斯的眼眶有些红,“我一定会拍摄下来的。”
安排了查尔斯去做事后,几人重新回到了飞船上。
布伦和小十正在玩一个奇奇怪怪的游戏,两人玩得正在兴头上,小十也忘记了刚来到这里的不安,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回到飞船上,伊森就疲惫地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了。
“大人?”奥提尔不安地看着他。
“没事,让我休息一会儿。”伊森低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布伦也带着小十去别的房间玩了。
伊森揉了揉太阳穴,心底深处蔓延而来的疲惫感比身体上的累更让人无从适应。
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一堆盖着白布的尸体,又或者是关在笼子里的雌虫。压抑感萦绕在他心头,一直挥之不去。
伊森重重地叹了口气。
“雄主。”赛兰的声音传来。
伊森睁开眼。不知何时,驾驶舱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很识趣地去了别的房间。
赛兰轻轻摸了摸伊森的头发,捻住他的一缕发丝微微搓了搓:“别难受了,雄主。”
伊森抬眼。
赛兰回望过来:“帝国这样对待流放的雌虫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我们接下来努力一点,推翻他们,这里的雌虫都会有救的。”
“我知道。”伊森轻声说。
现在的他还没法救这些雌虫,哪怕毁了改造雌虫的实验室,这颗星球上数以万计的流放雌虫也未必就能得救。
他们依旧会死,死在饥饿里,死在争斗中,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一想到这些,伊森就觉得浑身发冷。
伊森伸出手,张开双臂。
赛兰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上来让我抱抱。”伊森说。
他现在急需一个热源来帮自己平静一下。
赛兰一愣,连忙轻手轻脚地侧躺在伊森身边。
伊森环抱住了赛兰的腰,将脸埋入赛兰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赛兰的身上一直带着清浅的香味,有点像苹果,又有点像水蜜桃的味道。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伊森身上,温暖了他冰凉的手指。
“你用了什么香水吗?”伊森在他胸口蹭了又蹭。
“没有,雄主。”赛兰轻拍着伊森的脊背,无师自通学会了了哄人的方法。
“那为什么这么香?”
“香……吗?”赛兰抬手闻了闻,“我没有闻到。”
据说喜欢一个人时,就能闻到对方身上不易察觉的香味。
伊森抬头,又揉了揉赛兰的耳垂。
赛兰轻轻蹙眉,浑身一颤,难耐地闭上了眼睛。
“赛兰,军雌最后都会落到神志全失的下场吗?”伊森突然问。
赛兰睁开眼,回答道:“没有雄主的话,几乎都会。”
所以说,如果赛兰没有遇见他,继续在战场奋战的话,总有一天也失去神智。只要帝国掌权一天,这些雌虫就没有人权,全部都会被流放到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赛兰要是失去理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伊森眼神一冷。
他绝对不会让赛兰变成那样。
伊森突然起身,压在了赛兰身上。
“雄主?”赛兰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伊森不答,捧住赛兰的脑袋亲了上去。
赛兰是他的雌虫,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雌虫。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又暗了几分。细密的雨声连绵不断,敲击窗户的声音如同天上倒落了一盘大大小小的珠子。
布伦还在和小十玩游戏。
游戏内容很简单,把对方的手压着不让他动弹就算赢。
小十玩得乐不可支。
莫卡百无聊赖地撑着头趴在椅背上,看着布伦和小十玩了十多把都没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不由得打心底佩服他:“你的耐心可真好。”
布伦嘿嘿一笑:“以前老跟这些家伙玩,已经有经验了。”
“以前?”莫卡打了个哈欠。
“……当星盗的时候,我们不都是退役的军雌嘛,偶尔有一两个精神力崩溃的雌虫也正常。”布伦干笑道。
莫卡没太在意他说了什么。他的思绪早就飘到隔壁的房间去了。
把赛兰和伊森留在那间房间里真的好吗?赛兰该不会趁他们不在又对他家公爵大人做点什么吧?
莫卡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想想就烦。
奥提尔站在窗前,看着雨幕中那些神情呆滞的雌虫依旧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任由雨水灌湿他们的全身,只觉得五味杂陈。
看了一会儿,他实在难受,于是转身回来,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椅子上。
莫卡瞥了他一眼:“别惦记了,这么多人我们现在救不过来的。”
他之前为迪洛陛下工作,后来又为公爵大人做事,帝国的黑暗面早就见识了不少。
奥提尔点头:“我知道,阁下,只是觉得这样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放心,”莫卡说,“大人既然说了要推翻长老院,那就一定能做到。”
他的语气笃定,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无条件信任伊森。
只要伊森决定的事,就算是赴汤蹈火,他也会帮他实现。
推翻长老院,帝国也会随之倒台。这样惨无人道的政策也早晚会被取消,到时候这里的雌虫就都能得救了。
室内陷入沉默。
窗外的雨声十分规律,再加上室内这么安静,不由得让人昏昏欲睡。
正当莫卡的眼皮子快合起来时,他的光脑突然“滴滴”响了两声。
莫卡反应迟钝地拿起光脑,看到发信人是一串熟悉的编号时,他立马清醒了过来:“是查尔斯的监控同传!”
几人一愣,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往伊森所在的房间跑去。
房门紧闭着,莫卡顾不上征求伊森的同意,敲了几下门后直接喊了一声:“大人!我进来了!”
随后,他推门而入。
伊森趴在赛兰身上睡得正香。
雄虫抚慰雌虫这个说法或许不太准确,伊森觉得,说不定雌虫对雄虫的精神力也有反向抚慰的作用。比如,他在赛兰身边就会感到放松,哪怕之前心情再不好,抱着赛兰待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
他任性地抱着赛兰,毫无章法地亲吻他。
赛兰顺从地拍着他的脊背,将他的无礼行为全部接纳。
亲了好一阵子后,伊森总算累了。
他趴在赛兰身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赛兰低头看着伊森。他脑袋上有一个发旋,头发柔软又浓密,发根却有些硬,就像他的雄主一样,看着似乎是个很柔软的人,实则却强大又不服输。
“雄主……”赛兰无声地叫了他一声,亲吻他的发丝。
莫卡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你……”莫卡一时气结。
他知道这次是赛兰救了伊森,而且两人两情相悦,赛兰就算有些逾矩,但伊森也愿意宠着他。他作为一个外人,没理由插手公爵大人的情感问题。
但为什么每次这种场景都要被他撞见呢?
听到门响,赛兰回头,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你……你还不赶紧起来!”莫卡低声骂道。
他们这么一吵一闹,尽管声音已经压到了最低,但伊森还是被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怎么了,莫卡?”
莫卡还在对赛兰放着眼刀,听到伊森的声音,连忙上前几步,打开光脑的投影:“大人,查尔斯的监控同传过来了,他们开始进行改造手术了。”
几个小时前,他们刚从查尔斯那里了解到了相关信息。
改造手术几乎是每天都在进行的,这项技术刚问世不久,改造的成功率并不高,也许十场手术里最终只能有一只雌虫被改造成功。
伊森一个激灵清醒了,抬头看向投影。
视频晃得有些厉害,视角很低,时不时还有大块的黑影遮眼住屏幕。查尔斯应该是把摄像拿在了手里或装在衣袖里。
说话声断断续续,只能零星听到几个字词。
“89号……”
“……死亡……”
“预计……两处……”
屏幕一黑,随即亮起。
晃动的幅度慢了下来,眼前是一只被绑在手术台上的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