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整个家里静得只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像是在一点点敲碎沉闷的空气。
谢静雯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黑暗中,思绪一层层翻涌而来。
她还是睡不着。
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轩轩扑进她怀里,软糯地喊她“妈咪”,俊宇在厨房里煮面,回头冲她笑,问她“要不要加蛋?”……画面交错,直到最后的那一天——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轩轩嘴角沾着蛋糕的奶油,笑得像个小太阳,俊宇伸手替他擦掉,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妈咪,轩轩长大了,以后会保护你和爹地!”
轩轩仰着小脸,说得一本正经。
可现在呢?
他再也没有机会长大了。
她的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攥住,闷得几乎喘不过气。她掀开被子,缓缓走出房间。
——
客厅里,月光透过窗洒在地板上,勾勒出家具的轮廓。轩轩的小脚踏车靠在墙角,毛绒兔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仿佛它的主人随时都会跑过来,把它抱进怀里。
谢静雯站在原地,胸口发紧,鼻尖一阵发酸。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静雯!”
她猛地回头,看到母亲披着一件薄外套站在客房门口,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显然是刚从梦中惊醒。父亲站在她身旁,眉头深锁,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她怔了一下,喉咙发涩,半天没说出话。
母亲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声音微微发颤:“怎么不睡?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低头看着母亲的手——温暖,却微微发凉,掌心带着岁月的痕迹。这双手曾牵着她长大,如今又满是担忧地攥着她,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父亲——他一向沉稳寡言,但此刻,他站在那儿,双手微微攥紧,眼底藏着深深的疲惫和隐忍。
这些日子,父母一直陪在她身边,日夜守着她,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她稍微有点动静,他们就立刻惊醒,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她不是唯一失去亲人的人。
她失去了俊宇和轩轩,可父母也差点失去她。
她的心狠狠一颤,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过了很久,她才低低地开口:“妈……爸……对不起……”
母亲的眼圈瞬间红了,伸手抱住她,声音哽咽:“傻孩子,别说对不起……你还活着,妈妈不能再失去你……”
父亲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静雯,我们一直都在。”
谢静雯抬起头,看着父亲,眼底的泪水一点点模糊了视线。
她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父母,他们一直都在,一直在等她回头,一直在等她迈出第一步。
她咬了咬唇,嗓音沙哑而微弱,却又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会试着好起来。”
母亲泪眼婆娑地点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她小时候那样。父亲站在一旁,沉稳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他眼底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这一刻,家里依旧寂静无声,但谢静雯的心里,仿佛有了一丝久违的温度。
她不知道,明天的阳光会不会真的照进她的世界。
可至少此刻,她不再一个人。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的天际,隐隐透出一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