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逐渐加速的心跳,我总觉得自己该说些安慰他的话,却又不知道具体该说什么。其实我是个挺会安慰人的人,可这时候不知怎的突然就变得嘴笨了。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给他个朋友的拥抱吧。
我刚想伸手回抱住他,他却突然松开我,拿起地上的酒坛冲我说:
“这是我酿的糜子酒,觉得味道如何?”
我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一脸淡定,好像刚才抱着我快要哭出声的压根就不是他似的。
我也不去揭他短,看了看酒坛说:
“你不是不能喝酒么?怎么还自己酿酒?”
“我不能喝,自然有人能喝。”他说的理所当然,我接过酒坛又尝了一口,咂了咂嘴巴说:
“啧……没女儿红醇,没花雕酒甜,没烧刀子辣,却有点带着苦涩的回甘,又有点阳光下青草的芳香。这酒还挺特别,让我想到了蓝天白云大草原,青山绿水翠竹林,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不错,不错。”
我抬起一根手指陶醉的晃了晃,有点佩服自己的出口成章。难道是在古代待久了开始变得文绉绉了?我忍不住又灌了一大口,这酒喝着还真有点上瘾。
奴耳哈赤见我夸他的酒似乎很高兴,接过去也喝了一口说:
“你们汉人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突然有点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我眨了眨眼装傻道:“千杯?你不是三杯就倒吗?”
“重点是这个吗?”
“呃……咱俩连兄弟朋友都谈不上,说什么知己啊?”我挠了挠下巴有点心虚,他瞪着我道:
“兄弟?我跟你可是夫妻。”
“那不是契约结婚假的么!哎呀说这个没意思,你先和我喝上三杯,看让我看你到底是不是三杯倒。”我着急忙慌转移话题,奴耳哈赤不屑道:
“这酒我是为自己酿的,你也说了没烧刀子烈,三杯自然醉不倒我。”
“口说无凭!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酒过三巡,他果然毫无醉意。原来他的三杯倒是指烧刀子那种烈酒!而且所谓的三杯是三大海碗!比我手里的小碗还大三倍能盛汤的那种!
所以昨晚他和耶律楚齐拼酒的时候也是故意装醉了?!这老狐狸,怪不得成亲那晚一壶女儿红都没放倒他,果然女真人的酒量跟我们汉人不是一个概念。
我酒量虽然还凑合跟他比就差远了,原本就比他多喝了几口,三杯下肚后就开始有点上头了。
我举着跟小碗差不多大的酒杯对着明月学着古代风流文人的样子吟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豪迈的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道:“苏轼,丙辰中秋,兼怀子由。”
我再倒一杯酒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我再干一杯,他道:“李白,将进酒。”
我干脆扔了酒杯直接对坛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他道:“曹操,短歌行。”
我用袖子抹了抹下巴上脖子上的酒指着他坏笑道:
“小样!偷学了我们汉人不少古诗嘛!再来一首!你肯定没听过!”
“哦?不信。”
“你等着!”我清了清嗓子,拿树枝一边敲响见底的酒坛一边跟说rap一样带着节奏念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归!几人归呐几人归~无人归呐无人归~”
“这是谁的诗?”他眼睛一亮,反应比刚才都要激动。我甩了甩晕乎乎的头说:
“不记得了!好像不是诗是首歌吧。不管了!反正你没听过,以后就是小爷我的诗了!”我大言不惭,他拉着踉踉跄跄的我坐下,赞叹道:“好诗!颇有江湖侠客的意境。”
我指着他笑道:“识货!你还蛮懂的嘛!”
他盯着我问:“你想当江湖侠客?”
我眨了眨眼说:“哪个男人没有江湖豪杰梦?不想仗剑走天涯?”
他微微点了点头:“我儿时也想。可是长大后就忘了。”
我噘着嘴不解道:“梦想怎么会忘?”
“屈服现实,强迫自己忘记。”
我打了个响指道:
“哦!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懂!其实我也和你一样,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带着面具面对所有人了……我失去自我变得不再是我,把所有喜怒哀乐全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其实说实话我挺感谢来到这里遇见你,是你让我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人生。在那里我以为自己就是强者只能靠自己,可在这里我终于可以依靠你这个比我更强的强者了!哈哈哈!”
我手舞足蹈兴奋的握住了他的手,他眯着眼盯着我道:“……又说胡话,你醉了。”
“我没醉!其实你这人还行,长得又像虎子哥,我应该很喜欢你才对。可是你脾气太臭了!又霸道又野蛮又专横,除了你的部下谁能受得了你?他们不也是因为怕你动不动就砍头才乖乖听话的?你要以德服人知道么?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这样不好。知道你从小缺爱没有朋友,这样,我当你朋友!以后小爷我罩着你!”
我借着酒劲儿放肆的拍了拍他的腮帮子,他以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眼神看着我,狗血言情霸总文里怎么说的来着?一分冷漠二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总之就是很令人讨厌。
“你什么表情?瞧不起人是不是?好歹我也是当红偶像明星,粉丝很多的!那也是一呼百应成千上万的架势!以后你遇到困难跟我说,我帮你解决!虽然好像你不会遇到什么困难哈……你比如心理难受的时候,别人不理解你的时候,你就找我!我当你的垃圾桶,我很会安慰人的……”
奴耳哈赤突然又抱住我,我最讨厌自己说话的时候被别人打断,我一边嫌弃的推搡着他一边恼怒道:
“你怎么又抱我!我话还没说完呢不要打断我好不好?!你这人真讨厌,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的裘帽拽了下来,他顶着大光明扎着俩麻花辫儿呆若木鸡的看着我,那滑稽的模样简直快要笑死我了。
“哈哈哈!虎子哥你的样子太搞笑了!你怎么剃光头了?你拍戏扮清朝人呢?清朝人不是这个发型!应该是这样。”
我不等他反应就抓起他两个小辫子解开,然后又给他合并成一个大辫子编了起来,虽然歪七扭八一点美感都没有,不过好歹是清宫剧里面满清人的大辫子了。
奴耳哈赤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一下,任由我坐他怀里帮他编辫子。距离太近气氛太暧昧,编完之后我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
我又从头上拆了条自己的发带给他扎上,然后把撂地上的帽子重新捡起来给他带上,站起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才像样嘛,比之那两个傻姑辫儿帅多了!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他愣愣的看了我好久,环抱住我的腰突然把脸贴在我肚子上蹭了起来。
“你!你干嘛?!你别把口水蹭我身上啊大哥!”
“……虎子哥,以后我特许你叫我虎子哥。”
我一愣,晕乎乎的傻笑道:“嘿嘿~你不就是我的虎子哥么?嗝~”
我打了个酒嗝差点吐出来,脑袋开始发沉脸颊也烧了起来。
他搂着我腰的力道紧了紧,我意识越来越模糊,突然察觉哪里不对劲,他不是一条胳膊废的么?怎么好像抱着我的是两只手?
“你怎么,怎么呕……”我话音未落便一头栽他肩膀吐了起来,吐完之后就晕死过去。直到梦里我都在怀疑,多出的一只手是谁的?难道是闹鬼了?
……
我睡到隔天中午才醒,后脑勺疼得厉害,严重怀疑昨晚喝了过期的假酒。
奴耳哈赤正坐在炉子边上,铁锅里不知在煮着什么,闻上去肉香四溢。
“醒了?过来吃点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香。”
“蘑菇炖鸡。”
“啊?!你哪来的鸡和蘑菇?”
“蘑菇是干的,鸡是刚抓的。”
“你?单手抓鸡?”
我这才发现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突然想到什么指着他的胳膊说:“你怎么自己换衣服的?你胳膊好了?!”
他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忽视我震惊的表情拆掉绷带大力晃了晃自己灵活的右胳膊说:
“背后那一箭打通我的任督二脉,胳膊突然就好了。”
我白眼道:“我信你个大头鬼!你是不是早好了故意整我装的?!骨折怎么会好这么快?!”
“或许我天赋异禀骨骼清奇有神仙庇佑吧。”
冷若冰霜残忍暴虐的奴耳哈赤竟然会开玩笑了?!这也太诡异了吧!
“你!你头怎么了?换发型了?”我盯着他的脑袋越看越奇怪,他咧了咧嘴说:
“你不记得昨晚做了什么事?”
“我……吐你身上了?”
“不止。”他将身后的辫子拿到前面,我盯着他辫子上的发带说:“这也是我干的?”
他嗯了一声:“不止。”
“还有什么?!”他怎么这么会吊人胃口呢!
“抱着我叫虎子哥,还亲了我。”
“……”完了完了!果然是喝醉耍酒疯了!我竟然把他当成了虎子哥又亲又抱?!我真是脑子秀逗了!
“我,我喝醉了!那不是我!”我打死也不愿承认自己喝醉酒的丑态,他却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我,用看猎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说:
“要不因为你吐了,我可就要去杀人了。”
“啊?”
我反应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我昨晚因为太过热情主动而挑起他的星欲让他有了杀人的欲望?!
不是吧大哥!你自己把持不住怪我过分美丽咯?!
“你,你别什么都赖我头上,还不是你给我喝过期假酒才害我耍酒疯!我头到现在还疼呢!”
我一步步后退躲闪着他的进攻,他也没再逼近,而是清了清嗓子憋笑道:
“谁叫你不能喝还装古人举杯邀月喝个没完?”
我被说得脸红,想起昨晚喝酒吟诗的片段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叫你卖弄装什么文人骚客!拢共就会这么几首诗全显摆上了。
“……我饿了!我要吃鸡!”我忙冲到锅前拿起木勺就捞,他难得没再怼我而是将碗递给了我,我盛了满满一碗的鸡肉和蘑菇,就着汤水狼吞虎咽起来。
味道不错!在这个没有味精酱油的年代能做成这样确实有点厨艺。
“吃慢点,别又吐了。”他好心提醒,我瞅了他一眼:
“你不吃?”
“早吃过了。像你睡到这个时候?”
他竟然吃过了?留给我的都是好肉?两对鸡腿鸡翅都没动,他就吃了内脏和鸡架?他怎么知道我不爱吃内脏呢?
可转念一想人家古代人可能就喜欢吃内脏吃鸡架呢,或者他炖了两只鸡已经偷吃完一只了。
总之我不客气的吃了半锅肉,又喝了点热乎乎的鸡汤,觉得脑袋没这么疼了。
下午的时候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卒来通风报信,说是阿敏郡主非要闯灵堂开棺验尸看看自己哥哥到底死了没有,那满为了做足戏不让她起疑只好留下与她周旋。
“你诈死连你妹妹都瞒?那你家人呢?”我诧异的问他,他将写好的一封信递给小卒说:
“知道我还活着的包括你在内不超过十人,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他挥了挥手那小卒抱拳而去,我懒得理他这个自大狂,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外套说: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至少三天。”
“这么久?!那我怎么洗澡换衣服?你衣服哪来的?给我也换一件!”
他立刻从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一件丑了吧唧又有味道的虎皮大衣,我嫌弃道:
“算了,我还是凑合穿吧。”
他摇了摇头,将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