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上90%的人都会认为，一个丑八怪被帅哥追，是一件非常、非常让本人觉得兴奋激动又高兴的事情。可对于别人来说，丑八怪被帅哥追这件事也非常的讽刺。方子依长相并不算差，可人靠衣装马靠鞍，她常年盖着厚厚的刘海，面对陌生人就习惯性地垂下头态度卑微，于是九分的美变成了六分的普。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学校公认的帅哥崔景山送玫瑰？
韩莹梦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她从小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东西，最好的家庭、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物品，当然也要配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可偏偏好男人代表崔景山不喜欢自己，看上的却是比自己丑一百倍的乡巴佬，这怎么可能让她甘心？
今天第四堂课是美术课，在艺术楼的二楼。下课后，生怕八妹找不到自己的方子依脚步略有些匆忙的……被更匆忙的同班同学挡在了身后。以她的性子很难做到单独挤开人群，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同学身后。
忽然间，一只半透明的手凭空出现在她身后，犹犹豫豫地伸出又缩回，最后狠下心肠猛地往前一推——
手穿透了方子依的胸膛，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下了楼梯。
胖嘟嘟的小手僵在半空中，呆滞地任由方子依的身体离开。半响后，小手疯了般的追上去不停重复捅-追-再捅-再追-这个步骤，一路跟回了教学楼。
韩莹梦躲在楼梯间的拐角处看着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
方子依路上就碰见了惊恐到说不出话的八妹，八妹瞧她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敬佩。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八妹加快脚步跑过去就扯着她走，一路撞飞了不少人，她不受控制更停不下脚步，只来得及说声对不起就被迫跑了。
过了会儿，楼梯间传来咒骂和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声，哭地细细软软惹人怜，也哭地伤心悲愤像极被抢了糖果。方子依自然是听不到的，而听到的八妹…扯着方子依跑地更快了。
两人在饭堂门口跟班长集合，瞧着跑地气喘吁吁的两人，八妹还频频回头去看，不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被鬼追？”
八妹好不容易喘顺了气，眼角却冒出泪来：“有只鬼手一直追在子依身后捅！”
班长看向方子依，后者满脸无奈地苦笑：“我没有任何感觉。”
于是班长又转回了八妹的方向，很镇定地说了句：“我周日约了心理医生，八妹你也一起来。”
八妹顿时来气了：“我真看到了！”
班长和方子依同时点头：“嗯，我相信你。”
八妹：“……”
八妹跑的快，饭堂里的人还不算多，排队十分钟就到了。方子依口味清淡不怎么爱吃肉，更不愿意尝鲜饭堂师傅的“新手艺”，所以她餐盘里的菜式看上去非常简陋，一看就是贫民餐。班长和八妹习惯了她的口味，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惜，刚吃到一半，堆满肉块的餐盘在她前面嘭的砸下，崔景山大步跨过长凳子坐在了班长的旁边、方子依的对面，亮起标志性的大白牙笑道：“喜欢我送的玫瑰吗？那可是我妈种的，我挑了开的最大的那朵！”
方子依：“！”
原来是你想害我！
方子依木着脸，脑袋低地更下了，全当没发现他的存在。
可崔景山还是不放过她，瞥了眼她的餐盘，水煮大白菜、马铃薯煮鸭肉、水煮豆腐，几乎全是便宜的菜式。下一秒，他看向她的目光染上了几分…激动，猛地将自己的餐盘往前推——
嘭！
两个不锈钢餐盘撞上了。
方子依低头刨饭的动作顿了顿，就听崔景山说：“吃这些哪够？来！多吃点肉！”
方子依不高兴了：“不用了。”
崔景山也当听不见，用筷子把肉往方子依的餐盘上拨：“多吃——你干什么！”
是班长。
她皱着眉，单手托着崔景山的手腕不让他动作：“同学，我朋友说了，不用！”
崔景山立即觉得烦躁，可瞟了眼方子依，他还是忍下了怒火道：“你作为朋友不关心她，难道还不准别人关心？你瞧她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八妹扯了扯嘴角：“还瘦呢…现在就刚刚好，再胖就要减肥了。”
天天头脑风暴瘦成竹竿的班长：“你有什么资格认为她需要增肥？”
崔景山还挺自豪：“我喜欢胖点有肉感的女生！”
有胸有屁股，身材有肉非常标准的方子依：“……”
感觉他脑子有病的班长：“……”
八妹翻了个白眼，终于注意到躲在崔景山一群兄弟身后的柏茹雪。柏茹雪似乎也觉得尴尬，正低垂着头想要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在与八妹惊讶的视线对上后，柏茹雪红着眼眶笑了笑。
班长注意到八妹的异样，转身看了眼，也惊讶：“柏茹雪？你怎么在这儿？”
“我……”柏茹雪又羞又恼，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崔景山不耐烦地开了口：“她不是要赔我医药费吗？说好了赔又说没钱，索性让她伺候我到伤好为止。”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紧张兮兮地朝方子依那边凑了凑，“我可没让她干什么色色的事情，就平时买个早餐端个盘子写个作业什么的。”
一句“色色的事情”闹得方子依的脸蛋都熏红了。
崔景山瞧着她的脸，又笑地很乐：“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身后，他兄弟们倒吸了一口气，八妹则是反射条件地挡在了方子依面前，生怕自家好白菜被野猪给拱了。
最终在崔景山的怒瞪下，方子依把所有肉都推到了八妹的餐盘上，八妹倒是吃的欢快，还甜甜地吃一口说一句“谢谢景山哥哥~”，把景山哥哥气地够呛。
身后一群男的你推我扯嘻嘻哈哈，被落了面子的崔景山起身就拍桌走了，柏茹雪不好意思地朝方子依笑笑，得到方子依的安慰笑容后，这才放心地跟在崔景山身后走了。
方子依对人情世故方面有些迟钝，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女生恶狠狠的目光。三人吃过饭正打算离开，路过学生时，胖嘟嘟的小手再次出现猛地掀飞了学生的餐盘！满满的饭菜汁液全洒在了方子依和八妹的身上，两人同时怔在原地。那学生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我好像没拿稳，真的对不起！我、我没带纸巾……我……”
说着，她都像是要哭了。
班长看她表情也知道不是故意的，撇了撇周围女生幸灾乐祸的笑，班长叹道：“你们跟我回宿舍洗个澡，先穿我的校服吧。”
方子依和八妹也只能答应。
宿舍是八人房，只有两个卫生间，一间是蹲厕一间是淋浴房。方子依和八妹是乡下出生又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倒是不讲究，两人一起进了浴室洗澡。
出来时，班长似乎在跟舍友吵架，一看到她们两个，所有人都闭了嘴。气得脸红的班长长长呼了口气，冷声道：“子依八妹，中午去你们班里吧，我给你们复习。”
方子依和八妹乖乖答应了。
空荡荡的教室感觉还是有些阴森森的，只是正气凛然的班长似乎能镇压一切。八妹小声问了下吵架的原因，班长并没有回答，不过不回答也等于默认了，吵架是因为方子依和八妹。
更多的…可能是方子依。
她很清楚这一点，表情非常难看。当知道崔景山对自己有兴趣的时候，她就意识到麻烦该来了。
“我会跟老师提这件事，”班长推了推眼镜，“崔景山到处炫耀自己给你送了玫瑰花，很多女生会因此针对你。对了，玫瑰花呢？”
方子依委屈巴巴地低着头：“方尚学…我现在的班长把玫瑰花插瓶子里，放到讲台上说是全班合资买的。”
“他做的很好，子依抬起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班长表情严肃，“看样子崔景山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起码能让老师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想沾的。”
八妹很担心：“有用吗？听说他是个校霸……怎么哪里都有校霸？”
班长：“有用没用，用了才知道。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我们得先学会保护自己，绝对不能让…那件事再次发生。”
一说起那件事，三人很快就沉默了。
方子依郁闷地趴在了桌面上。
被人讨厌要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喜欢…也要小心翼翼地过日子。
*****
——“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跟她一样。”
女孩看着Q群界面上的文字，疑惑地左瞧右看：“上面的地址，应该就是在这附近的啊……”
“你找哪里呀？”
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把女孩吓地原地起跳。她猛地转身后退，发现跟自己搭话的竟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穿着破旧的古式长袍，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女孩，说话的声音沙哑且缓慢，像在大喘气。
女孩迟疑了会儿，把手机递过去问道：“请问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
老人家瞄了眼手机屏幕，啪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也是想要造小鬼？”
女孩心中突寒：“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人家：“最近有不少人找我造小鬼，大多都是些年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火起来的，我都没做宣传来着~”
女孩将信将疑：“那、那…贵吗？”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孩子。”老人家手里还提着鼓囊囊的红袋子，大概是提累了，索性换了只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找我造娃娃，可是我是傀儡师。傀儡师懂吗？按照大白话来说我是直接操控魂鬼办事的，不习惯迂回的造阴——造鬼。”
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女孩失望地低下头叹气。
老人家瞧着她的模样，伸出发黑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饿了，宵夜也快冷了，重点是…他好像快没钱了。想了想，他揉揉脸问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帮你。”
话音刚落，女孩惊喜地抬起头，双目亮晶晶，可很快…又迟疑地问了一句话，还是最开始的问题：“贵、贵吗？”
老人家：“看你出的价格，贵的效果自然好，差点儿的也能用，一分钱一分货嘛~”
女孩从裤袋一摸：“我、我只有三百多……”
老人家沉默了会儿，叹道：“成吧~学生仔也不见得有多少钱。”
老人家还懂得签合同，只是合同上没说造小鬼的事情，反而白纸黑字备注着用三百块定制一只一次性的娃娃，盖红泥拇指印的时候，他嘴里还一直叨叨着“亏本咯~亏本咯~”，叨地女孩都有些不好意思。
半夜，老人家提着一根木棍上了高速公路，木棍上用绳子吊着一串串画着复杂花纹的小瓶子。前段时间高速公路发生严重车祸，大概不是天灾人祸的缘故，地府没有反应过来，至今还有不少迷途羔鬼在那边晃着。
半透明的幽魂无知无觉地飘着，其中还混着一只穿着长衫的小年轻。小年轻看上去样貌不错，就是气息有些微弱，且比其他幽魂还要智障。其他幽魂至少还会到处飘找出口，这小年轻倒好，站在路中央抬头看月亮看地起劲儿。
“就你了~三百块，也差不多是智障的价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