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回过神来，那杖头以琉璃雕刻的骷骨，已啜满血色。

汩汩血水，更以江点星的脊背为起始，在积水中绽开一弯触目惊心的血泊。

江点星缓缓眨动双眼。残存的本能令他想为燕苓辩驳着并非如此。可他拼尽全力，也只够他倾泻出几不可闻的气音。

江雪吟扫量着江点星的口型。滴血的杖，指至江点星心口，笑不达眼底。

燕苓瞳孔紧缩。眼前的一切，都仿若那一夜，再次重演。

他难道总要眼睁睁看着待他好的人，为他受苦而无能为力吗？

不…这一次不一样…！

“不要伤他！我跟你走！”燕苓如游魂般踏入雨幕，张开双臂护在江点星身前。

江雪吟蹙眉收仗。

燕苓浸泪的双眸，怔望回江点星。他颤动着双手，想为江点星遮住那被雨水侵蚀的伤口，可于事无补。

血水不绝交融在眼前，仿佛梦魇中的那个夜晚，永远不会停驻。

江点星透过眼底血雾，流连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人，想要宽慰些什么。

但启口间，唯有血液如殷红丝绦，从唇角滑落，继而氤氲着那不知是雨滴，还是泪滴的痕迹，逐水飘零。

燕苓不受控的指尖，执着想要止住那血，可却发现如何都擦不干净，最后，连他自己的双手，都沾满鲜血。

至此，他苍白的唇，已被齿痕遍布，那双盛满悲悯和歉疚的眼，环顾起四周，唯有恨意闪动。

江点星的伤势不能再拖，他前路未卜的离程已迫在眉睫。

他仰面朝向江雪吟，望着眼前冷心冷性，但有诺必应之人，留下嘱托：“我随你处置，但你务必要让江少侠恢复如初。”

江雪吟冷冷哼笑一声，从鹤氅中滑出一只琉璃瓶，递于燕苓。

燕苓不知此后是何境遇。

但既然已注定无法逃离深渊，就不要给更多无辜者带来磨难。

江点星已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肯对他施以善意的人。

接过药瓶，燕苓便仰颈一饮而尽。当空瓶悬置，猛烈的药力便已使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阿苓，不要…”江点星气若游丝的悲鸣，降临在燕苓耳畔，仿若春日飘荡于空中的风筝线。

燕苓很想攥住。只是，他已不能自主的被人架起，行向院外停驻的马车。

恍惚间，他隐约瞧见江点星，在向他匍匐伸出指尖。

那指尖，似乎只差一点，就能触碰到他衣袍的一角。这一刻，燕苓后知后觉的开始恐惧这是否是命定的再无相见。

但他咬破舌尖，也只有余力强撑着回头留下一瞥，以及一句，“要保重，莫要自伤…”

神思全然消退。待燕苓再次睁开双眼，入目已皆是朦胧的绛红色。